第二一章 過年
忙碌中，2011年就這樣慢慢的過去了。
於以往的新年不同，今年的張家注定會有一個非常忙碌的新年。
張父計劃是把家裏所有的親戚都走上一遍，無論關係親疏，都上門去看上一看，因為他知道，一旦末日來臨，可能這輩子就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
任務量太大，張劍特意向個朋友借了輛小麵包車，每天都在車後麵裝滿了禮品，帶著一家人，馬不停蹄的走親訪友。
“爸，我長這麽大，都不知道，我們家原來有這麽多的親戚啊，很多人以前都沒有聽你提起過啊？”這天，在走親戚的路上，張羽就這些天的情況，向張父問道。
“恩，有很多是老一輩的親戚了，老人在的時候，還是經常走動的，老人走了後啊，基本上就不怎麽走動了。現在的很多年輕人，都不像以前了，並不怎麽看重這些個親戚關係嘍。”說起這些，張父不由一陣感慨。
“哦，原來是這樣啊。”張羽有點無語，如果是張羽自己，這種親戚，她可能根本就不會上門了。
張父看到張羽這種表情，就解釋道：“哎，以前的人可是和現在不一樣的！像今天早上去的那家，是我老舅家，老舅年輕的時候，對我挺好的，挺照顧我，幫了我很多，後來，他的子女長大後，有了些本事，就在縣城買了房子把他接過去了，當時，多讓人羨慕啊！”
“可是，他的兒女都在大城市裏工作，在那裏過的也不容易，還有那裏的生活壓力很大，沒精力帶孩子，所以，就把小孩子都留在老家，讓老人照顧，那時，我老舅年齡也大了，帶小孩在也不容易，那時，我也要賺錢養家，一忙啊，彼此來往就少了。”
“他的那些個子女啊，也不經常回來，所以，一年到頭，我和他們也見不著個麵兒，沒怎麽來往過，彼此間並不了解，感情自然就淡薄了，回來，老人這一走，他們也不怎麽回來了，隻有過年的時候啊，有空了才回老家看看。”說起這些，張父有些傷感。
“哎！我的這個老舅，辛苦了一輩子，努力供養他的子女，終於讓他們有出息了，記得當時他搬到城裏去住的時候，那個開心啊，可是現在呢，連自己的墳啊，都沒有人上啊！”張父不由的一陣傷感。
聽到父親說這些，張羽有點無措，以前，家裏隻是讓她一門心思的讀書，什麽也不要想，所以，這些個事情，從來也沒有人給她說起過。
聽到張父說的這些，張羽不由想到那些在大城市裏生活的人，比如自己的幾個室友，再比如陳峰和他的女朋友，確實，他們的感情真的是很淡薄的，整日裏想到的也大多是自己，個人中心很濃，很少為別人著想。
說起來，現在國家實行計劃生育，每家隻允許生一個孩子，所以，這些獨生子女一出生就集千萬寵愛於一身，沒有兄弟姐妹，自然就不需要和別人分享什麽了，什麽東西都是自己，考慮的也永遠是自己，他們從小就習慣於此。
家裏的長輩們，也放任他們如此，覺得就是如此，他們從小在這種環境下生長，那麽長大後變成今天這個樣字，也就不足為奇了。
張羽在H市裏已經呆了三年了，在這個人人都隻關心自己的的環境下，張羽覺得自己也變的越來越冷漠和無情了，現在的她在學校裏情緒已經很少外露了。
張羽並不喜歡那裏的生活環境，大城市裏，大部分人都是秉承著：“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生活理念，所以，那裏的生活並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人人都行色匆匆的，很少停下腳步，去關注別人。
父親老舅的子女在那裏生活了那麽長的時間，肯於也以被同化，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員，他們整日裏，為生活奔波著，哪有心情去關心那些常年不怎麽見麵的鄉下的窮親戚了。
想到這些，張羽不由感慨，農村裏的父母大都想讓自己的子女擠進大城市裏，供他們讀書，找關係讓他們進重點學校，終於他們進入了大城市了。
從此，彼此開始分割兩地了，從此，子女與家裏的聯係慢慢的變少了，從此，父母長年累月的，也見不了自己的子女幾麵了，難道，這些就真的是他們所希望的嗎，他們當初可曾想到這些?
如此種種，這些結果到底是好還是壞呢？大多數的人們就是如此矛盾的生活著，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壞，隻是就這樣繼續的生活著罷了。
如今很多人，為了能夠在城裏裏買棟房子而奮鬥終身，可是，他們卻忘了，自己在老家根本是有房子的。
那裏的房子還帶著自己的院子，是那種很多城市人羨慕的小別墅的樣式，在那個院子裏還有著想念他們的父母。
可惜這些他們根本就看不到，他們被大城市的五光十色迷蒙了自己的雙眼，他們隻想擠身其中，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即使是個小小的蝸居，他們也甘之如飴。
本來，張羽也在為自己畢業後的去留，搖擺不定著，不過，現在末日將臨，所以，這個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隻是，現在聽到自己爸爸的這一番話，不由的還是有點感慨。
人類，果然都是矛盾的結合體啊，自己也不例外啊。
在張羽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張劍開著車，已經來到了又一家親戚的家門口了。這家張羽以前也沒有來過。
突然，張羽迷茫了，不明白父親如此大費周章的做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這些親戚久不走動了，你現在突然上門來，說一句話，就想讓他們付出金錢，去囤積物資，他們真的會相信你，然後乖乖照做嗎？
之前的經驗告訴張羽，答案是否定的。
張羽有點木然的隨著自己的父母走進了親戚的家裏，木然的看著父親和親戚問好，然後，就是千篇一律的故作神秘的告訴他們災害要來了。
接著，就是張羽出場，把之前的講了很多遍的借口再重述一遍，整個事情完全就像走過場一樣。
跟著張父這樣做，剛開始的時候，張羽還有點激情，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拯救自己的親戚，很有點高尚的味道在其中。那麽經曆了這麽多次後，現如今張羽就是完全在走過場了。
有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為生要這麽說，而且，親戚們雖然大都沒有什麽表示，可是，對於現在精神力提高了很多，可以輕微的感受到普通人的精神波動的張羽來說，他們的不信任，是如此的清晰。
有時，張羽真希望自己的精神力和普通人一樣，那樣的話，她還可以沉浸在自己是在拯救別人的假想裏。
在這種重複的機械的探親中，新年就這樣過去了，這個新年留給張羽的是深深的疲憊，而這種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人的精神上的。
這麽短短的時間了，她見了太多的陌生人（雖然是親戚，但張羽大都沒見過，對於彼此來說，就是陌生人），說了太多的話，感覺到了太多的不信任，如今，她疲憊了。
以前，這些東西，張羽完全都沒有經曆過，她的家人確實把他保護的很好。
張父和張母為了樣張羽能夠安心讀書，什麽心也不讓她操，所謂沒有經曆就沒有成長，所以，她有點天真，有點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就像朱自清的《背影》中的那樣，兒子真的覺得自己那時太聰明了。
現在經曆了這麽一番後，張羽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以前的那種天真和不現實。現實和想象的落差很大，經曆了這些後，她感到自己非常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