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營為誘餌

難道她重生以來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改變不了命運的軌跡嗎?不,不會的,她一定會有法子的,對了,就算秦家現在投靠了三皇子,可是,太子最終下手是因為賜婚,是了,隻要她不嫁個齊仲天便可以躲開這一切了。

她還有機會,兩個月,她記得兩個月後京中才子和貴女們便會應太子殿下相邀參加一次集會,前世裏,自己曾經去過,無意間還一詩奪魁。當時的情景不知怎麽傳到了皇上耳裏,加上太子生辰宴上的前緣,才有了她與三皇子賜婚一說。太子生辰已經破解,那麽這次,她便一語不發,自然皇上的賜婚便要轉給他人……

想到這裏,秦思又鬆了口氣,今日出來或許是對的,有了幾日這一出,皇家如何會容下她這個不知禮數的女子為皇子妃?

伸手撩起車簾,正對上轉頭看她的黑眸,秦思微微點頭,唇邊的笑帶了絲苦澀。前一世的一見傾心,將那份女兒家的心動遺留在了她的心裏,想到他許會娶旁人,秦思不禁心中壓抑起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齊仲天從外頭伸進一隻手來,秦思目光在那手上凝了凝,良久才伸出自己的手去。也罷了,既然注定緣分太淺,那她又何必還拘泥,怎麽說他也是她前世的夫君。

“你們在此候著。”

“跟我來。”齊仲天對她說話時,語氣放緩了不少,這讓秦思安靜下來的心湖又起了波瀾。

“那邊便是將士們的訓練場了。”齊仲天指著遠處一片偌大的空地,遠遠的,秦思望著那黃沙喧騰的飛揚著,幾聲高喝叫囂起眾人骨子裏的熱血豪情。

齊仲天側眼看著秦思,這個女子似乎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那些怯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這般張揚的神采,讓他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情緒。

“走吧。”沉默太久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

二人一入校場,一個營的將士都頓時安靜了下來,隨後一聲高吼:“見過三皇子。”吼聲還未完全散開,他們腳下幾個步子便齊齊站成了隊列,速度之快,步伐之穩,果真不愧是禦林軍。

“如何?”齊仲天輕聲問著,語氣依舊是刻意放柔的,而目光卻登時銳利起來,如同雄鷹在天空中的傲然。

“不愧是禦林軍。”秦思由衷而歎。

齊仲天雖然是知曉自己手下這幫將士的實力的,可聽見旁人的讚賞也是欣然不已。他鬆開一直牽著秦思的手,扶上了腰側的佩劍。劍鋒一出,將士們便繼續開始未完成的比試。

而秦思卻暗自琢磨著齊仲天今日究竟是要做什麽?如果隻是讓她入軍中,借此來證實秦朝定已經是他的人,那她露麵已經足夠了,又何必站在這裏繼續待著?

直到半個時辰後,一隊隊的將士中勝負已分,齊仲天並未說演練結束,而是讓他們比起了射箭。

秦思越發覺得奇怪,可是既來之則安之,她也隻得跟在齊仲天身後到了靶場。由遠至近,那些一陣陣射向遠處的箭矢劃出破空之音旋繞在耳邊,秦思不由發顫,那個夜裏,也是這樣的破空之音帶來了貫穿她的那一箭。

心思越來越亂,秦思有些恍惚起來,連那灼熱的烈陽也似乎黯淡下去,一切都回到了那一個夜裏,不容她再有反應,迎麵便是一道箭光劈開恍惚,直直朝著秦思的麵門而來。秦思想揮手擋開,卻被心中最深的那道恐懼掣肘住了手腳,直到那箭氣刮疼了秦思的臉,秦思隻能無力閉上眼,顫抖的身軀一動都不能動。

“噌。”

箭矢落地之聲響,秦思被強硬的手臂帶到了一旁,腰間被壓著發痛,她的神智才從驚慌中恢複過來。偏頭看去,落地的是一支帶著白羽的箭,那箭從中被人打斷,可箭矢與箭身的距離還很大,看得出射箭之人用力甚猛。

秦思麵上依舊滿是驚魂未定,可心中卻已經將事情想了個遍,他們站得位置正是靶子立的方向,若說是失手,也無可辯駁。

可是,齊仲天為什麽要在最後關頭才出手?而這個射箭的人,究竟是想殺她,還是有別的陰謀?

“阿離,你沒事吧?”

齊仲天剛毅的臉上布滿了擔憂,他的英武之氣被這表情堪堪折損了大半。對著他勉強一笑,秦思垂下了眼眸,今日之事,可與他有關?

見秦思受驚,齊仲天大怒,一聲怒吼蕩出幾丈,所有的將士也因著這意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這箭是何人所射?”

“說。”

齊仲天治軍嚴謹卻極少在將士麵前發火,這個不僅是將士們知道,京中也早有流傳,可今日他卻起了勃然大怒,這讓眾位將士根本無從反應。

他的態度讓人明顯察覺到他對秦思的維護,秦思心中稍稍軟了軟,可在抬眸看清將士們眼中隱忍的不滿時,那一寸柔軟慢慢包裹了起來。

這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

“哼,敢做不敢為者,飛虎營容他不下,我數三聲,若是無人出來,那麽所有人便一起受罰。”齊仲天周身散發出陰霾的氣息,放在秦思腰間的鐵臂也更加硬冷。

秦思望著隊列中點點的**慢慢擴散開來,最終站在最末的一個小兵從後列走了出來,那張青澀的臉上有著不相符合的沉穩,他沉聲道:“屬下無意將箭矢射偏了,驚了這位小姐,還請三皇子恕罪。”

“哼,睜大你的狗眼,這可是秦將軍的女兒,若是出個什麽差錯,你欲如何?”齊仲天口中字字生鋒,刺得那小兵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而他說出秦思身份之時,秦思分明感到一群不善的目光。

芒刺在喉,秦思不明原由,也隻能以為是這群禦林軍將士們怪她害得這個小兵受罰。可是心底卻有一道聲音在引著她朝別的方向想去。

“好,來人,帶下去,狠狠地打二十軍棍。”齊仲天語氣不悅,可身上的戾氣分明淡了幾分,側眼看她之時還輕輕笑了笑。

這般溫和與暴戾在齊仲天身上不斷轉化著,讓秦思有些說不出的異樣感覺,原本到了嘴邊的求情話語也消散了。她將身子從齊仲天手臂中移了出來,目光隨著被拖走的小兵移到了靶場的另一頭。那高高抬起的,帶著倒刺的軍棍重重地落下。

隨著那小兵的呻吟,秦思能感受到那些人不時投來的恨意目光。

“三皇子,算了吧。”

可齊仲天卻好似什麽都沒聽見一般,眼睜睜看著那小兵的臀股處血色滿開。那一下下的重擊讓秦思越發不安,她從未覺得二十下這麽難熬。

等到二十軍棍打完,那小兵被拖了下去,無力的雙腿在地上拖出厚重的痕跡,腿上的斑駁血跡能讓人激起足以抵擋烈焰的寒意。

秦思的話並未讓其餘人對她改觀幾分,反而更加憎恨。似乎她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目光裏的厭惡根本不加掩飾。

這些厭惡似乎讓秦思明白了什麽,她不再開口,隻是四肢的溫度都驟然淡了下來。身側傳來輕聲:“走吧,我帶你去看看馬場。”

她聞聲看著齊仲天的側臉,那剛毅的輪廓很熟悉又很陌生。許是心中的負累太重,望著他的心悸感慢慢褪去,不再那般清晰。

……

從飛虎營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了,秦思一入府便被林伯帶著去見了秦朝定。秦朝定一身鎧甲為落,顯然是剛剛回來不久。迎上秦朝定擔憂的眸子,秦思微微頷首,將書房的門關好。

屋內陡然暗了下來,隨著光線明滅,秦朝定的擔憂化作了怒火,他僵著聲音對秦思說道:“你好大的膽子,現在已經可以不聽爹的話了。”

秦思挨了斥責,心中不免委屈,她鼻尖酸了酸,這往日刺耳的斥責今日卻顯得格外溫暖。

“爹,女兒知道今日不該隨三皇子出去,可是爹爹不在,女兒能夠如何?”秦思眉心折起幾道淺淺的波浪。

秦朝定明知秦思所言不虛,卻依舊氣惱,他縱使做了選擇也不希望秦思會陷入這困局裏:“既然三皇子對你起了心,那好,爹爹隻能替你做主定了親事了。”

“爹爹,女兒尚未到婚嫁年紀啊。”見秦朝定急著替自己張羅婚事,秦思哪裏還能忍住氣。

“你是否見三皇子近來對你殷勤幾分,便想著當個皇子妃?”秦朝定是個武將,話語中的利銳不減。

秦思眼中湧上了點點淚光,她縱然心裏對齊仲天動心,可也知道這一世重生而來或者才是更重要的,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想保住秦家。她已經想好了,她不會嫁給齊仲天,這樣太子殿下便不會這麽顧忌了。畢竟,忠於誰隻是一個念頭,可是牽扯上兒女親家就不一樣了。

她咬著唇,喉間的酸脹讓她喘不過氣:“爹,您手下的京畿軍與禦林軍將士是否,不合?”

背對著秦思的身形一震,轉過身的眼中滿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