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侯府風波起

葉清無論如何也是侯府長子,哪裏會像葉筠一所言的“無礙”?當葉清的侍從闖進南風閣,抬走了滿身是血的葉清。當風遠侯派人傳葉筠一到前廳問話。當管家領著人將衣衫不整的葉碧桑帶到前廳……

秦思便知道,這件事情不會簡單。侯府本就不和,今日哪裏還會好言相說?

“等等,帶我一起去。”秦思拉住欲獨身前往前廳的葉筠一,此事有她一份,絕對不能讓葉筠一獨自擔負起來。

“不必。”葉筠一又恢複了原本的疏離般的溫和,先前那勃然大怒,和對秦思的擔憂也悄然消失。

“今日你幫我,我自然不能讓你一人去麵對。”秦思也收起先前那無意間流露出的心動,無奈一笑。他們並不適合動情——葉筠一行事滴水不漏,可若動情,便有了弱點,這一股勢力就有了被摧毀的危機。她在齊仲天和葉筠一之間尋找救秦家的法子,若是動情,齊仲天不會放過她。

秦思分外堅定,葉筠一也就不再推拒,他打橫抱起秦思,小心地避開了秦思的傷處,一路無言地走向前廳。

前廳裏的沉靜,在二人邁步踏進的那一刻打破,劍拔弩張之勢鋪張開來。葉筠一卻視若罔聞,他將秦思放在矮凳上,細心在她腰後放上軟凳。

“見過父侯。”

風遠侯府從來都是沒有官家氣息的,父子之間也如同尋常百姓一般稱呼,現在葉筠一卻喊到“父侯”。這便是說明,此事他亦不打算善了了。

風遠侯凝著神色,威儀地坐在首位,他看了看秦思,沉聲問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葉筠一眉宇乖順,他拱手回道:“父侯,今日還望父侯做主。”

“做主?”一旁的清姨娘停止了嗚咽,她將手中沾滿了淚水的繡帕扔在桌上,上前對著風遠侯跪下:“侯爺,你是該替我們娘兒做主。清兒被他打得殘廢,今後我還怎麽活啊……”

清姨娘邊說著,眼淚流的更凶了,那指控聲被傷痛壓得嘶啞,聞著皆能感到其中的悲切。

“侯爺,大公子潛入我的房內,傷我丫鬟,逼迫我就範,此事是大公子有錯在先,實在與世子無關。”秦思一手壓在腰間緩緩起身,清脆的嗓音如同鍾鼓鳴響,泛濫出正義之音。

清姨娘見秦思開口,更是氣湧心頭,她的兒子隻要除了葉筠一便是世子,縱然不除,也是侯府長子,一生無憂。可是秦思,卻害得他成了殘廢……想到大夫所說,她的清兒今生都不能再動手腳,她的心便如同被千刀萬剮。

“我侯府的事,憑什麽你來說話,你說清兒逼你就範,哼,誰知是不是你自身不檢,引誘我兒?”清姨娘的眼中閃著毒蛇嗜人的光,她一步步逼近秦思,好似下一瞬便要將秦思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侯爺,這侯府難道沒有大小之分了?侯爺和夫人都尚未質問我,輪到一個妾侍如此囂張?”秦思此時的身份是最好進行反擊的,葉筠一與她辯駁,便是目無尊長,而她,卻沒有這個負擔。

清姨娘分明被秦思所言的“妾侍”刺得一痛,她眼中瑟瑟淚光順著臉頰落下,轉頭對著風遠侯喃喃道:“侯爺……”

“此事本侯自有定論,你先坐下。”風遠侯對著清姨娘低聲道。

清姨娘頗不甘心地瞪了瞪秦思,秦思淡淡一眼掠過,她慢慢走到風遠侯麵前,看了看身側的葉筠一說道:“侯爺,今日的事情便讓秦思來說吧。”

葉筠一不想秦思攙和其中,秦思卻半步不退,二人對視半響,終究葉筠一別開了眼。

風遠侯點了點頭,秦思一一將各人的反應看在眼裏:“今日,秦思出門回了南風閣,卻發現大公子在我房中,秦思技不如人,被點了穴,後麵的事情,大家也不難猜想。大公子想從我身上下手,他親口說,要破壞賜婚,從而奪取世子之位。若不是南風閣與秋水樓相隔不遠,讓世子聽到聲響,秦思此刻怕是已經被欺辱了。”

“你撒謊……”清姨娘不能出聲,可是她的女兒可以,葉寰站了起來,她上前推了秦思一把:“女子貞潔為大,你若是真的被欺負了,縱然三哥救了你,你也不會連一滴眼淚也不掉……”

秦思冷冷揚起唇角,那懾人的眼神讓葉寰駭然,她往後退了一步,身後被人重重一掐,頓時淚水也奪眶而出。見此,秦思揚起眉梢,輕聲道:“清姨娘倒是不心疼女兒,葉寰的腰上現在怕是青紫了。”

秦思咄咄逼人,打得葉寰招架不住:“我不哭,是因為葉清不配讓我哭。”

話中的敵意森然若揭,清姨娘微微一愣,隨後眼淚收起,她重重跪在秦思身前,麵上是濃濃的歉意:“秦小姐,方才是妾身無禮了,清兒他犯錯,為娘的自然也包庇不得。不過,秦小姐是名門之女,怕是隻能委屈了……”

“委屈?”秦思從她的嘴裏聽出些怪異,她不解地問道。

“是,清兒這番欺辱小姐,也隻能委屈小姐下嫁了……”清姨娘頓了頓,微微挺直了背脊道。

“你在胡說什麽?”

“荒謬。”

風遠侯與葉筠一同時開口,秦思卻笑了起來,好一個清姨娘,倒是心思玲瓏,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將計就計。嗬……她秦思就難道任由擺布?

“清姨娘似乎弄錯了,大公子欺辱我,不過,未遂。我想,世子是不會介意的……”秦思話音未落,葉筠一上前摟住秦思,接話道:“不錯,夲世子的世子妃豈能嫁給葉清?”

眼前的亂局,讓風遠候不由頭疼起來,原本想讓秦思打破僵局,讓葉清母子死心,現在確實弄巧成拙了。

“好,世子你心胸寬廣,能不介意秦小姐之事,那妾身去哪裏尋一個世子一樣的人來給碧桑?”清姨娘一直都是小心怯怯的性子,今日這一鬧,也索性步步緊逼,否則,過了今天,侯府也容她不得。

秦思不知葉碧桑前去引誘葉筠一一事,雙眸微動,凝在一旁的葉碧桑身上。葉碧桑一直安靜的坐著,眼中是愣怔的神色,她的衣裳胡亂披搭在身上,胸口處的衣襟翻飛著,一看便讓人想入非非。

“這與碧桑何幹?”秦思問著葉筠一,葉筠一俊顏緊繃,他往前錯開一步,將秦思擋在身後揚聲道:“碧桑不是我侯府中人,她的事情,與侯府何幹?”

“可她一個姑娘家,衣衫不整地從你屋裏出來,總歸是聲明盡毀了,你不娶她,她哪裏還能活?”清姨娘說著,碧桑果真撲到在地上。她抓著葉筠一的衣擺,楚楚之態惹人憐愛:“表哥,碧桑非你不嫁。”

秦思一時迷茫,衣衫不整?非你不嫁?

難道……

“我明白了……”葉筠一低聲道:“原來,你就是和葉清狼狽為奸的人。”

“什麽?”秦思似乎抓住了一點點零星的線索,卻拚湊不全。

“你和葉清分別去找了我和阿離。無論如何,隻要一方得手,另一方就沒有了出路。要麽是我中了你的計,秦思被葉清所辱。要麽是秦思被辱,我世子之位不保。”葉筠一剛開口,秦思就想通了。哪裏會這麽巧,南風閣和秋水樓一起出事。

原來,是一場狼狽為奸,各得其所的戲。

風遠侯已然大怒,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的兒子之間,竟然會使出這種計策,他一把拍在桌案上,那紅木雕花木桌被一掌拍個粉碎:“你們當真是蠢貨。這是誰想出來的?”

侯爺夫人已經被嚇唬得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額角狂烈的作痛。

風遠侯一喝,目光卻是直指清姨娘,清姨娘雖然心思靈敏,卻也是畏懼風遠侯爺的。她跪著的膝蓋顫顫地抖動著,額上的汗珠化開了麵上的白粉,暈開的妝容分外駭人,雖然她沒出聲,但她方才的跋扈已經是昭然的證據。

“這是誰教你的?說……”風遠侯對自己的枕邊人並非一無所知,她就算有這個膽子,有這個心思,卻也沒有這個腦子。這麽嚴謹的計謀和找不出漏洞的話,沒有人教,她不可能會的。

風遠侯一怒,秦思與葉筠一都明白過來,這兩件事情,不僅僅對付的是葉筠一,萬一秦思出事,婚約被毀,皇上首當其中要怪責的是秦家和風遠侯府。

有了這一層,事情就更複雜了。

“侯爺,是妾身錯了,妾身……”清姨娘剛剛的氣勢消失殆盡,她匍匐在地上,不斷地磕頭。風遠侯並不理會,她轉而向前跪爬幾步去求侯爺夫人。

秦思見狀,淡淡撇開了頭。

“侯爺,想必姨娘也隻是一時糊塗,大公子現在受了重傷,姨娘想必也很難受了。”出言解圍的竟然是管家。這個管家在秦思的印象裏是個自保其身的人,今天倒是奇怪了……

“哼……”風遠侯麵色黑沉,冷聲道:“來人,將清姨娘看好了,沒有我的準許,不許出門一步。至於葉小姐,我侯府廟小,你請自便吧。”

風遠侯起身,甩袖而去,侯爺夫人緊跟其後,好好的風遠侯府亂作一團,秦思回南風閣的路上,卻是心神不寧,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是哪裏不對?好看的秀眉在臉上勾畫出曲折,秦思的憂心厚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