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明悟
默然良久，聽到會客堂中已經響起收拾碗筷的聲音，小陽才漸漸靈魂歸竅，低聲問道：“黎姑娘，你叫我出來是…”
“啊…”黎知雨輕啊一聲，意識到自己忘了正事，悄悄向後望了一眼，發現沒人跟出來，這才湊到小陽身邊道：“馮叔叔左側的腎髒被打碎了，普通的藥膏根本沒辦法治好，爺爺倒是收藏了幾瓶效力非凡的丹藥，可送馮叔叔趕回黎風城，怎麽說也要一日的時間啊！若隻是這樣草草封住傷口，馮叔叔他至少要丟掉四五成的功力…小陽你…有沒有辦法…”
嗅著黎知雨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聽著她的近身低語，小陽頓感一陣飄然，舒服得仿佛要駕雲西去一般…
想到馮義暉的傷，下意識地問道：“你不就能煉製上好的丹藥嗎？”
黎知雨聞言一愣，搖頭道：“知雨從小跟隨爺爺住在軍中，兵法倒是懂得一些，至於煉製丹藥…卻是從未接觸過…”
“呃…”小陽也是一呆，自己怎麽問出如此無厘頭的話？拍了拍發木的太陽穴，朝黎知雨投向一個很有信心的眼神：“黎姑娘先回去休息吧，我會想出個辦法的！”
盡管他沒多說，但不知為何，黎知雨懸著的心就那麽放了下來，微微欠身正要道謝，小陽連忙扶住她的肩膀，沒有讓她的腿彎下去，一臉無奈道：“馮將軍的傷是因我所致，我想辦法自然是理所應當…呃…”
正說著，忽然發現黎知雨低著頭，細嫩的臉頰微微泛紅，他頓時注意到手掌上傳來的柔軟、絲滑之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回了雙手，幹笑道：“黎姑娘且先回去休息，我想想辦法…”
黎知雨頭也不敢抬，輕輕頷首之後轉身“飄”了回去…
待她的身影離開視野，小陽把雙手張開看了看，那柔若無骨的感覺揮之不去，幽香的味道也還沒有散完，聞起來令人說不出得舒服。
“這黎大小姐，還真是美得不像人間女子啊…”小陽長長吸了口氣，將最後一絲香味兒都聞得幹幹淨淨，這才意猶未盡地來回拍了拍手，走出了院門。
赤發虎這住處隻有兩間廂房，人卻有七個，實在難以分配，小陽正好也想尋個清淨的地方好好思量一下治療馮義暉傷勢的問題，所以便隻身出來。
剛在門口站定，他的神情微不可查地動了動，貌似隨意地向四周望了望，心中不禁有些發毛，明明什麽異樣都沒有，可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猛地轉身拔下一片生長在牆頭的野草葉“噌”得一聲丟了回去！
“什麽破爛房子！小爺我住得屁股都快起毛了！”
麵色不悅地罵罵咧咧一陣，小陽左腳微微用力在地上踏了一下，頓時飛身而起躍上一處房頂，學著薑少川的樣子施展起了輕功，不過比起前者逃跑時的狼狽，小陽卻是輕鬆得多了，幾個起落便離開了靈羅鎮的範圍。
片刻之後，他剛剛輕踏的那塊青磚瞬間崩解為最細小的石屑，之後隨風飄散…
隱在暗中的黑衣人見狀，一雙雙不含絲毫溫度的眸子皆是一縮，旋即恢複原樣。
……
從黎知雨那兒得知小陽要出去一趟，赤發虎他們也就不再等著了，打著哈欠準備分房而睡…
突然！一抹綠光帶著輕微的破空聲射了進來！屋內六人還未作出反應，那綠光便狠狠地紮在了門柱上！鷹頭鬼一個箭步衝過去，看到那柱子上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一人環抱粗細的門柱上此時布滿了細密的裂紋，而始作俑者竟然隻是一片小小的野草葉！
這是靈羅鎮隨處可見的野草，長寸許，寬不過一指，顏色青綠，已經有一半切入了柱子中，留在外麵的一半軟軟得耷拉著，仿佛是在昭示著自己的柔弱。
其他幾人見這一幕也是動容，馮義暉眼光毒辣，沉聲道：“大家小心！‘葉若飛刀’已算是高手，而這片草葉竟能現如許威力…發出此葉之人至少有一甲子的內功！”
寧星賢聞言更是小臉發白，緊緊盯著那片草葉，心中不免想到：如果人被這葉子飛到身上…還不是要變成兩半啊…
胡思亂想間，他忽然看到那葉片上的紋路有些怪，眯眼瞅了瞅，低呼道：“葉子上有字！”
鷹頭鬼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將草葉小心翼翼地取下來，眾人定睛望去，其上字跡已了然於心。
“附近有古怪，大家時刻警惕，我就在不遠，若出事，以火為號。——小陽”
“哼…寫得歪歪扭扭，真難看…”涼兒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俯視著草葉上的小字。
黎知雨瞪了她一眼，環視眾人，道：“附近有古怪，我們不得不防，依知雨之見，今夜就不要分房了，一同在這大堂中打坐一晚以保周全，大家以為如何？”
馮義暉點頭稱是，涼兒卻小聲嘀咕：“那個小子有什麽好…小姐就這麽聽他的話…”
不過抱怨歸抱怨，為以防萬一，眾人都同意了黎知雨的建議，本來是想讓寧星賢去房間裏睡的，無奈這小子倔得很，就要一起在這兒打坐，大家隻好由著他了。
受傷較輕的鷹頭鬼和赤發虎端坐在最靠外的位置，功力稍遜的涼兒以及重傷未愈的馮義暉居中，而普通人一個的寧星賢則跟隻懂得一些養氣功夫的黎知雨坐在最裏麵。
身為習武之人，睡覺已不是每日必不可少的成分，五個人很快便入了定，表麵上和睡著一樣，實則隻要出現什麽風吹草動，他們就能第一時間跳起來參加戰鬥。
在黎知雨身旁坐著的寧星賢，盡管比同齡孩子要結實一些，但說到底還隻是個什麽功夫都不會的普通人，折騰了一天早就累得夠嗆，一盞茶的時間過後，他便覺得眼皮直打架，又強撐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地蜷縮在地上，睡了過去…
夜，深了…
……
靈羅鎮外，一座十丈有餘的小山上，小陽盤腿席地而坐。
盡管他不知道之前所察覺到的異樣感到底是什麽，但想來有了那幾下子的震懾以及對黎知雨等人的提醒，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就算有事發生，坐在這個位置，以他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赤發虎家中的動靜，施展起那已經熟練無比的輕功，幾個呼吸便能趕回去。
馮義暉的傷勢在無法挽回之前，應該還有半日的時間，現在要做的，就是抓緊思考解決辦法，靈丹妙藥就不提了，這小小的靈羅鎮藥鋪也就賣些效果低劣的跌打損傷藥，根本毫無用處，而道士李岑所教的那種能夠接脈複骨的方法並不適用於其它器官，若想讓馮義暉恢複如初，隻得從小陽自己破碎的記憶中尋找出路。
直立著上身盤膝坐好，雙手自然地放在膝上，小陽深吸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
不知為何，那些時常出來騷擾他的記憶碎片此時卻是安分得要死，仿佛徹底蒸發了似的無影無蹤，小陽也不惱，既然無法找出記憶分析，那就直接熟悉自己的身體！隻要掌握了本身的一些能力，想來也能摸索出有用的方法才是。
拋開雜念，心境逐漸趨於平和…
盡管已經樹立了一個烈陽王那樣強大的敵人，但依舊覺得身心一陣輕鬆，仿佛是曾經扛著一個重達萬斤的巨石，此時換成了一塊幾斤重的小石頭，小陽隱約猜測應該與以前的記憶有關，不過天意讓他忘了從前，那也就理所當然地不再去想了。
身心在重壓之後徹底得放鬆，似乎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歡快地打開、舒暢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小陽頓感心頭一片清明，猶如進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態，讓他身陷其中，對外界之事完全失去了感知。
明明閉著雙眼，眼前卻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景象——草原！
沒錯，過膝的青草，寬闊的原野，視野中滿是充斥著強大生命力的、無邊無際的綠色，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讓小陽心中不免生出一種抑製不住的情感——豪邁！
仿佛自己就是那翱翔天際的雄鷹！整個天空都是自己的領域，整片大地都在自己的俯視之下！
小陽享受著這種感覺，雙臂向上張開，似乎要擁抱天空！
輕鬆與平和的心境，令他被壓抑許久的靈魂徹底舒展開來！曾經的小陽，猶如在被巨石壓住出口的深井中撲騰的雛鷹，一直被重負壓著，一直被某種東西擋著，而此時，他像是掙脫了頭頂的禁錮，一個寬闊的世界展現在他麵前！
精神與靈魂還沉浸在望不到邊的草原中，小陽體外的景象，卻在發生著肉眼可見的變化！
原本稀疏得飄蕩在空中的靈氣，似乎是被巨大磁鐵吸引的細小鐵屑一般，極不情願地衝小陽席卷而來，當它們到了其周身三丈之時，卻又忽然改變了主意，仿佛乳燕歸巢似的、歡快地鑽進了小陽的體內，因為它們竟然在這個小小的人類身上，感覺到了宇宙本源的力量——混沌的氣息！
萬物皆出自混沌，靈氣當然也不例外，雜亂的靈氣風暴漸漸歸於平靜，緩緩形成一個奇異而圓潤的氣旋流轉入小陽的身體。
小陽本身卻不知，自己在無意中的一次明悟後，尋回了曾經的一項本領——源力呼吸！
不過，盡管混沌的力量十分純淨、霸道，但空氣中遊離的靈氣終歸是有限的，很快，方圓百裏之內的全部靈氣就已經都被小陽吸收一空，他也漸漸從那種奇妙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緩緩睜開雙眼，顧不得仔細體悟方才所得，小陽便瞬間帶起一道殘影衝向靈羅鎮！
因為…赤發虎家中已然冒出熊熊火光！
……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