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赤發虎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一身材不高卻異常強壯的青年漢子由外狂奔進來，直到鷹頭鬼身後一丈處才站定。
此人著一套熊皮輕甲，一頭隨風散亂的紅發極其惹眼，僅僅是站在那兒，就有一股子彪悍之氣。
鷹頭鬼隻是微微側臉，低喝道：“赤發虎！少來這兒充高手！我認定的高人，你也一樣沒有什麽贏的可能！”
“不試試怎麽知道？”赤發虎不以為意，衝小陽揮了揮拳頭：“小子！敢跟爺比劃比劃麽？”
鷹頭鬼暗道不好，這漢子跟他算得上老交情，赤發虎獨自一人便能在靈羅鎮闖下跟擁有老鷹幫的他平分秋色的名頭，自然不是簡單的角色，隻是這性子實在好戰了些，也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竟也突然跑到皓月村來，若是招惹了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實力卻深得可怕的高手，那他這番苦功也就白費了。
小陽在打量著赤發虎，後者自然也在觀察著他。
別看老鷹幫隻是些江湖草莽，但在這不怎麽太平的時期，也有著幾條規矩，其中首要的一條便是幫內弟兄的安全，若有誰外出時間過長，幫眾們便會分散開來去尋找，當肥老大去皓月村巡查的時間過了許久還未歸來時，鷹頭鬼便果斷帶著所有弟兄來瞧瞧，盡管這村子常年平和，但也偶爾會來一些凶惡的山賊匪類，怕肥子一人出事，所以就全員出動了。
而赤發虎不像老鷹幫那樣靠收皓月村和靈羅鎮一些小商鋪的份子錢過活，手頭緊了，就給人保趟鏢，寬裕了便在鎮中找各家武者切磋武藝，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日子倒也快活，這日忽見鷹頭鬼帶著一大票人氣勢洶洶地跑去皓月村，他一時興起便遠遠地跟著，打算去湊個熱鬧，本是躲在村外，想等裏麵大打出手以後再進去大戰一通，不料等了許久都不見有多大動靜，悄悄露頭窺視，竟看到老鷹幫眾人都或趴或躺得在地上呻吟，而鷹頭鬼也跪在那裏直呼“武林高手”，赤發虎一時熱血上湧便衝了出來，想要與那高手討教一二。
直到看見小陽本人，他才心中咯噔一下，絲毫沒有因為對方表麵的年齡而放鬆警惕，反而是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這年輕人氣息十分內斂，他竟是絲毫都看不出其深淺，想來也是，與自己不相上下的鷹頭鬼都跪在地上叫“高手”了，這人還能弱的了？
見赤發虎的氣息忽然有些微不可查的紊亂，小陽暗笑：怎麽？終於發現我不可敵了？晚了！
不知為何，小陽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全身都似乎與星賢那樣的凡人不同，能夠清晰地察覺出每個人的氣息強弱，就像趙興等老頭的氣息非常弱小，仿佛搖曳的燭火，星賢稍強一點、多了不少生命力，老鷹幫的漢子則更強，不過可能是由於被壓傷的原因，氣息略微有些起伏，至於鷹頭鬼和赤發虎就要強的多了，比起普通的老鷹幫眾強上十倍不止！顯然這便是習武之人與普通人的差距了。
不過…貌似比起自己來，還是要差上許多吧…
……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一陣，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卻如此安靜，著實怪異…就連癱在地上的老鷹幫眾人也都識趣地收斂了喘粗氣的聲音…
見赤發虎的麵色有些尷尬，小陽淡然一笑：“相見就是緣，一見麵就動刀動槍的，萬一傷了和氣就不好了，不如…你我各退一步？”
鷹頭鬼暗暗鬆了口氣，可還未等他說些場麵話，赤發虎不知哪根神經抽著了，尷尬的神情頓時消失不見，怒聲道：“哼！我赤發虎在靈羅鎮也是響當當一號人物！怎能受人憐憫？！既然閣下是武林高手，那我今兒個就非得見識見識了！”說罷，赤發虎低喝一聲，全身氣勁迸發！竟將那一身的熊皮鎧甲撐得圓圓滾滾，他怒目大睜，就是要當場決個勝負！
小陽無可奈何地歎了歎，自己已經給足了台階，可對方反倒不樂意了，他搖了搖頭，淡然道：“既然如此…兄台請指教吧。”
周圍眾人見狀趕忙撤開老遠，正跟地麵做親密動作的老鷹幫眾也都連滾帶爬地遠離這中央二人，鷹頭鬼給赤發虎留下一個“保重”的眼神，也幾個躍步落到數丈外。
寧星賢緊張地望著小陽，不過更多的是興奮！自己可是救回一個武林高手啊！這下可以看看他到底有多厲害的功夫了！
赤發虎也不矯情，再次低喝一聲，左腳猛然前踏、左腿微曲，右腿狠狠地掃向小陽下盤！這一腿乃是他全力施為！竟是帶起一陣勁風！
小陽麵色不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饒有興趣地看著赤發虎掃過來的右腿，暗自猜測：這一腿力道十足，若是普通人被其掃到身上，恐怕就是個橫死街頭的下場吧？
他呆呆地站著，赤發虎微微一愣：難道被嚇呆了？
一個念頭的時間，如鋼筋一般的右腿就已經掃到了小陽的一側大腿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出現腿斷人慘呼的景象…
“哎啊——”
慘呼出現了，但卻是來自赤發虎…
他抱著自己以一個怪異角度扭曲的右腿蜷縮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從臉上滲出，呼吸急促而雜亂…
一招，僅僅一招！確切的說，是僅僅出了一招，赤發虎便已然重傷落敗，從始至終小陽都沒有移動分毫…
“這…這…”鷹頭鬼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料想赤發虎會敗，可哪曾想這年輕人竟有如此鋼筋鐵骨？那一個掃腿就連他對上也隻得暫避鋒芒，哪敢用自己的身子硬抗？眼前可是生生地震斷了赤發虎的腿啊！反觀那年輕人，卻是毫發無損！
趙興等人更是呆若木雞，赤發虎他們也都有過耳聞，而老鷹幫眾對之更是熟悉，那可是能跟鷹頭鬼打個不相上下的人物！居然會被一下震斷一條腿？那是該何等的高手啊！
寧星賢呆愣片刻，旋即歡呼一聲，拔腿就向中央跑去，本想給小陽一個大大的擁抱，卻忽然意識到自己要抱的人是一個武林高手，當即停下步子，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正在擔憂小陽會不會怪自己招待不周，一支手臂忽然將他的肩膀攬住，愕然地抬起頭，見小陽的臉上掛著比之半日前沒有絲毫變化的微笑，他喉間似有某種東西哽住，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
“唔…你…你的腿…到底是…”
右腿斷裂的疼痛逐漸趨於麻木，赤發虎勉強支起身子，咋咋呼呼的紅色頭發此時已然蔫了下來，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苦練了二十餘年的腿功全力一掃，沒有掃斷對方的身子就已經夠意外了，反而斷的是自己的骨頭！他的目光看向小陽那似乎平凡無奇的腿，心中充滿不甘！
“你問我也沒用啊，我不記得自己的腿有這麽結實了…”小陽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拍了拍被狠掃一下卻毫無感覺的左腿，也覺得實在有些駭人聽聞。
然而，他若是知道自己這左腿號稱“金剛腿”的話，不知會作何感受…
圍在遠處的大多數人還沒有緩過勁兒來，都不敢靠近，鷹頭鬼有些急切地奔到赤發虎身旁將其扶住，忙道：“這虎子性子是怪了些，可並非凶惡之徒啊！還請前輩能出手相救，靠功夫吃飯的漢子丟了一條腿，以後可就徹底廢了啊！”
“別…別說了…兄弟…你有這…個心…虎子就…滿足了…願打服輸…我…是自找的啊…”赤發虎神情黯然，此時縱使他再不甘，也已經完全明白過來，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後悔又能如何？腿已經斷了，以後吃飯都成問題，還哪有功夫再想這些？
眾人都漸漸回過神來，重新圍到他們四周，趙興好言勸道：“前輩…小兄弟啊，赤發虎的確沒做過什麽壞事，您若是方便的話，就幫他一次吧…”在大家想來，擁有如此功力的高手，怎麽說也會帶著一些靈丹妙藥吧？想讓斷了的腿複原，眾人也隻能寄希望於所謂的“靈丹妙藥”了。
“是啊…小陽你就幫這虎大哥一次吧…他無親無故的，丟了腿的話，可能真的就沒飯吃了…”
寧星賢也小心翼翼地應和，見小陽眉頭微皺，他不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陽生氣了嗎？這可怎麽辦…
正想著如何道歉，隻見小陽忽然歎了口氣，道：“不是我不願意幫他，隻是我如今記憶全失，根本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什麽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卻不知該如何使用，身上更沒帶什麽東西，哪有法子救他啊？”
眾人聞言，一時間都是失望不已，皆為這個苦命的漢子搖頭歎息。
鷹頭鬼拍了拍赤發虎的肩膀，人家都這麽說了，還能有什麽辦法？他可沒有什麽能治斷骨的傷藥，老鷹幫一大票人吃飯都是個大難題，哪有那閑錢買好藥？而且就他所知，整個靈羅鎮，也不存在那種級別的傷藥。
赤發虎苦澀地搖了搖頭，慘然道：“鬥了半輩子…也是…該歇歇了…”
落了話音，大家都陷入沉默…
良久，一聲幹咳傳入眾人耳中…
“咳咳…道士我安居與此，本不想涉足武林，如今看來，不得不再度沾染塵世了…”
……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