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小偷

謝瀟華剛接過鐵蓮子,就見一道黑衣身影從書房外麵的回廊頂上掠向對麵回廊,縱身掠過之時,他手中又有一連串暗器打進屋子,斜斜打向屏風處,他的人卻已落在對麵回廊上。

謝瀟華拿起桌上一方硯台,拋向暗器來時方向,那一連串暗器便似長了眼睛,“叮叮當當”落入硯台中。硯台接過暗器後,便如長了眼睛般,又回到了謝瀟華手中。硯台中又是十粒鐵蓮子。

這一連串變故,看得團素目瞪口呆。秦賞夕則隻是微微蹙了蹙一雙英氣好看的眉毛。

謝瀟華怒道:“何方鼠輩,竟敢來我謝家偷襲我府貴客。”一邊說著,他手上一擲,手中硯台便破窗而出,直直打向遊廊上的黑衣人。黑衣人身子高高躍起,躲過硯台,施展身形,奮力向謝府外麵奔去。

就在黑衣人躲避硯台的一刹那,謝瀟華已衝出屋子,縱身掠向回廊上方。

黑衣人眼見謝瀟華來捉拿他,不由更加賣力狂奔。

謝瀟華與黑衣人在月下的屋脊上,一個追一個趕,看得出前麵的黑衣人輕功一流。謝瀟華卻也未見得輸給他,兩個人在屋脊上奔跑,除了衣袂帶起的風聲,身子竟然輕的不發出一絲聲音,以至謝家值守家丁全然沒被驚動。

秦賞夕拈起一枚被謝瀟華隨手置於桌旁的鐵蓮子,細看了幾眼,這才離開書房,施展輕功翻上屋頂,身形飛掠,直追謝瀟華與黑衣人。

團素這才反應過來,跑出屋子,高聲叫道:“來人啊,有強盜來家裏了,大家幫二公子抓賊啊!”

她一叫,謝家下人幾乎全被驚動。

此時,紅袖居內的謝雲起全無睡意,隻是開著窗子,借著月光,在幽暗中坐在桌前發呆。他手裏捏著一塊紅肚兜---那本來是袖袖做給腹中孩兒的。上好的紅段子,繡著魚戲花間圖。即使在暗夜,那魚兒也是栩栩如生,仿佛要遊出來一樣。如果是在白天,謝雲起還能看到碧綠的荷葉,粉色的荷花,繡的逼真精致。隻是,肚兜剛做成的那天,袖袖便過世了。重重蓮葉下,還有袖袖吐出的血跡。他不敢在白天看,隻能在晚上摩挲這塊肚兜,感受她做的一手好女紅。如果是在白天,那一小片發黑發暗的血跡,會變得非常刺眼!晚上多好,看不到肚兜上的血跡!但是手指摩挲到那裏後,心卻更震顫。

“袖袖,你的女紅做的真好。”

“可你答應給我做的荷包,還沒做好呢。”

“你說你要親自給我做的襴衫都還沒有動手做呢。你隻量了量我的身形。”

謝雲起一個人寂寞低語,仿佛這些話,袖袖都能聽到。

他耳力過人,忽然隱隱聽到相隔幾重樓的院子裏有聲音傳來---是團素在大喊大叫。他停止絮語,放下手中肚兜,起身出了屋子,縱身躍上屋頂---隻有站在高處,才好看清發生了什麽事。

此時謝瀟華與黑衣人早已一前一後追出謝府,秦賞夕也在向二人逼近。

謝雲起看到這番情形,提起輕縱向三人方向追去。

謝瀟華追上黑衣人,伸手向他右肩搭去,他手伸到一半卻被追上來的秦賞夕按住。

秦賞夕對黑衣人的背影道:“看在芷容的麵子上,我今天放你一馬。若非芷容還在你們洛府手裏,我一定教訓你這個暗箭傷人的卑鄙小人!”

她一邊說著,黑衣人已經遠遠去了。

“發生什麽事了?”趕過來的謝雲起問道。

秦賞夕將手中鐵蓮子給謝雲起看:“這是沒有淬毒的暗器。據我爺爺的說法,這種‘鐵蓮子’,已在江湖上消失數年。這是江上玄的獨門暗器。自他進入洛家做了管家,這暗器便在江湖上消失了,但是楚城洛家的護院家丁,都會發這種暗器-據說是由江上玄親自傳授。”

謝雲起接過來細細辨認一番:“的確是洛府的‘鐵蓮子’。”

“而且是最普通的一種”秦賞夕接著道,“所以我猜,這人在洛府的地位不甚重要,即使我們留下他,也要挾不了洛府,反而會讓我跟洛府的關係鬧得更僵。”

謝雲起蹙眉道:“你說這‘鐵蓮子’是剛才那個黑衣人的?洛府的人來暗算你?”

秦賞夕道:“看來洛府的人對付不了你,便繞過你,直接向我下手。”

謝雲起聞言,略一思忖,麵上旋即恢複平日的淡然之態,不再糾纏此事:“既然他人都不見了,我們還是先下去吧,都這麽晚了。”

三人落地後,謝雲起揮手讓眾人回去睡覺或者繼續巡邏,謝府很快恢複平靜。

謝瀟華一邊走著,突然道:“大哥,你的行動很快啊。”

“什麽?”謝雲起不解。

謝瀟華道:“大哥晚飯後沒多久,就回屋休息了。此刻聽到動靜追出來,身上竟然還穿戴的整整齊齊,動作還不快麽?”

謝雲起笑笑:“你不也一樣整整齊齊。”

“我當時在跟賞夕聊天,難道大哥也在跟人聊天?”

謝雲起無奈地搖搖頭:“不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先回房休息了。”

“我送你。”

“不用,天這麽晚了你回去睡覺吧。”

“一定要送。”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會兒已經來到紅袖居外麵。

“你現在把我送到門口了,可以回去了。”謝雲起語調已經有些許壓抑的不快。

“大哥真是小氣,都不請我進去歇會兒嗎?”

謝瀟華一邊說著,已經大步進入紅袖居,直接往臥室裏闖。謝雲起隻得跟了進去。秦賞夕也不聲不響隨他他二人走了進去,想看個究竟。

臥室裏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簾帳也不曾放下,房間的窗子大開,窗前一片慘白月光。

謝瀟華點燃燭台上的膏燭,又加了燈罩,屋內登時亮起來。此時他看得更清楚了,那床絲毫沒有睡過人的痕跡。

謝雲起的臉色終於難看起來:“瀟華,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規矩?你一定要闖進來才肯罷休嗎?”

謝瀟華可不怕他:“大哥,你什麽時候有了晚上待在屋中,熄了燈卻不睡覺的習慣?”

酗酒,失眠,還要忙生意,是個鐵人也受不了!謝瀟華的臉色也沒比謝雲起好看多少。

謝雲起剛要回答瀟華,臉上突然變了顏色。他看著房內的圓桌,桌上放著一個針線筐,裏麵有各色針線和一個做了一半的荷包。那荷包黑緞金線,分明是做給男子的。除此再無其他。

謝雲起失聲道:“肚兜不見了!”

“什麽?”

“我是說,袖袖做給孩子的肚兜不見了。我出去追黑衣人時,明明隨手擱在了針線筐裏。”

可是別說針線筐裏,這屋子四下看遍,也不見他說的什麽紅肚兜。

外麵沒有絲毫風聲,即使有風,也不可能有風從窗子吹入房中,再將紅肚兜吹跑吧?

謝雲起不甘心地走到窗邊,窗台下麵,整整齊齊擺著幾盆茉莉,四周根本不見那塊紅肚兜。

謝瀟華問謝雲起:“什麽人能潛入你的房間,還帶走了屋內的東西?而且不拿值錢東西,隻拿一塊紅肚兜?這房間裏,光一套茶具,也能換個百八十兩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