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薄情的真相 之 恨,或許也是一種牽掛

“哈哈哈哈————當年你追著爹來到與漠北相鄰的雲中,爹爹讓你認識了他的好友寧不凡,你們情投意合,明明就準備談婚論嫁了。”

我咳了幾聲,繼而揚笑嘲諷,“可你忽然不告而別,撇下寧不凡和瞞著家人私自生下的女兒,嫁入後宮,還成了皇後……你說,寧不凡能不恨你,能不像卓青雲那樣同你作對?”

她麵目再次猙獰,“知曉此事的人我已經處理幹淨了,誰同你說的?寧不凡?!我可是聽說寧不凡為了報複,連你親生的孩子都能奪走,以他對秦家的恨又怎會告訴你這些?!”

他巴不得我早點死,哪裏會告訴我?這些消息全靠李執花在修為被奪前,無聊了自己翻來看解悶度日的,正好同我說,對我有用罷了。

“誰同我說的不重要,我隻是想告訴你,做人不能太貪心,寧不凡的心你想要,卓青雲的專寵你想要,後位的繁榮權勢你也想要?”

“本宮的事你倒是清楚!”

忍不住又咳了幾聲,“寧不凡不會罷休的,當初就是他設計讓化名卓青雲,設計讓出巡雲中微服私訪的卓青雲遇上了他的妹妹寧文霜,搶了你喜歡的人,讓你嚐嚐被人橫刀奪愛的感覺……哼,真是一個比一個變態!”

滅了寧家主家的是寧不凡,就是為了嫁禍秦湘,挑起寧文霜同秦湘之間的矛盾。

讓寧文霜恨秦湘,轉而恨上卓青雲。

卓青雲心係寧文霜,自會認為此事乃秦湘所為,對秦湘誤會更深……

被喜歡的人背叛,這種報複遊戲他們還要玩多久?!

上一代這般淒慘了,就連我們這些後生都要跟著受累?!

我是秦湘的侄女。

狐狸是卓青雲同寧文霜的兒子。

缺心眼表哥沈少白是卓青雲同秦湘的兒子。

沈少白被秦湘灌輸著複仇思想的教育與生父疏離冷漠的對待,而秦湘與寧不凡的女兒同樣被寧不凡那般教育,活在得不到母愛的惶恐中……

“變態?哈哈哈哈————到底是誰變態?!當年秦家那幫老禿驢一直就看不起我們這脈旁係,受先皇中用風光正好,輪到卓青雲當政就失了寵,犯了事準備要抄家,卻把我推出去替他們留住那些見不得光的珍寶財產,我若不願意,就派人殺了雲蘇和他……”

她一把坐倒在地,沒有淚,卻笑容猙獰,濃妝下的麵色狠厲而又絕決,“好哇,逼著我進宮,他們不僅沒能留得住那些金山銀山,反倒連性命也丟了!”

忽而神情痛苦,“我本以為進宮跟那皇帝稟明了真相後,我就可以回雲中同他解釋同他隱居江湖……可我沒想到,自從入宮見到那人後,我就再也回不去了……失了身又失了心的自己,還怎麽去見他……”

我默然,“所以,你們就這樣……因著自己的放不開,把所有人都玩弄在手掌之中?你們怎麽能這麽自私……卓青雲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猛地一抬頭,瘋狂的盯著我笑,“不會放過又怎樣?我寧願那人恨我,這樣至少我在那人心底還有一絲分量,殺不殺你隻在我一念之間……哈哈哈哈,我要你扮成雲蘇,我就是要在他寧不凡麵前折磨他的‘女兒’,若是能逼他出現,我就賞你一個全屍~”

我的腦袋漸漸昏沉,“你……”

……

“吱呀——”

似乎有一道人影驀地站了起來,我暈暈乎乎的想。

“扔進去。”

“是!”

一聲悶響,我被扔麻袋似的被人甩到了地上。

“母後這是作甚?!”

“本宮做事你不用知曉,隻管好生在這待著,你若還想再踏出這院子一步,以白相為首的那幫家夥我一天一顆人頭給你送進來!”

“母後?!”

“行了!走了這一個多月的路,這丫頭也該修整修整~”臉上被狠狠的甩了兩下,“丫頭,若是寧不凡來得快些,你或許就能早登極樂世界少受些苦,又或者下地獄去找找那個追上了我的馬車,卻被我的人打下山崖的景王魂魄,或許你們能在地下做一對……”

“你殺了沈景恒?!”另一道男聲沉聲質問,隨後,一雙大手將我扶了起來,“你就不怕父皇他……”

“我從未怕過什麽……秦湘的心在他卓青雲決然離開的皇宮的那一刻,就死了。”

我被秦湘帶回了汴京皇宮囚禁了起來,跟著我一起被囚禁的,還有我那缺心眼的表哥,也就是現下越國的少年皇帝沈少白,那日,同秦湘說話的自然是他。

麻木的心令我很是聽話的待在了院子裏,沒有任何出逃的動作,就連主屋裏的缺心眼也很是詫異。

這一切,都是因為秦湘的一句話:狐狸追上了秦湘帶我回來的車隊,被殺手打下了深不見底的山崖!

我現在做的,不過是安安靜靜的數著日子,隻求能在剩下的時間裏活著走出這座活死人的宮牆,去見見毛球和慕容謹,還有爹和哥哥他們最後一麵,就能安心的下去陪他了……

這麽一想,我就覺著身上的擔子輕了好多,剩下的日子也沒有那麽難熬。

秦湘並沒有要求我出去“遊街”招搖以引出寧不凡,除了限製我出這座院子,命著人盯守在院外,我做什麽事情都隨我,甚至我曾惡趣味的在院子挖大洞打地道,秦湘也沒功夫過來管我。

我見那群很是稱職的侍衛個個木頭似的麵無表情,玩心大起,成天畫了豔本在他們麵前晃蕩,還學著夫子們抑揚頓挫,搖頭晃腦的模樣,煞有介事的朗誦幾個茶樓裏聽來的葷段子。

年紀輕的漲紅了臉卻愣是不敢離開,年長的倒是鎮定,卻捏緊了拳頭忍著想暴打我一頓的衝動,看得我經常是笑翻在地。

笑著笑著居然發現缺心眼總是靜靜的站在廊裏,望著這邊,因了視線近來有些模糊,遂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

到了晚上,卻是我的痛苦,明知道自己失眠會有多大的害處,可我就是閉著眼也睡不著,眼前浮現的都是狐狸的音容笑貌,生氣時候的他,高興的他,賭氣鬧別扭的他,甚至是冷了臉不理我的他……我沒承想,這家夥雖然毒舌,卻真的是透進了我的骨髓腦海裏。

思念就想一片大海,平靜的時候沒什麽,可若起了半絲漣漪,掀來的卻是狂風暴雨般的巨浪。

但,再冰冷的心到底留著一處溫暖,總想著會不會有奇跡發生?我當時跟著狐狸一起掉下山崖不也沒事麽,念及此,我更加堅定了要從這兒出去的念頭!

一雙白淨的手抽走了我擺在旁邊晾幹的畫作,下意識的想喊“狐狸”,我抬頭的一刹那見著來人,聲音卻硬生生的堵在了喉間,吞咽不能,鼻子一酸,差點就哭了出來……不是他。

遂趕緊垂下眼皮,假裝繼續作畫,打趣道,“表哥,你那小燈籠的功夫我可是見識過,瞞了姑姑恁多厲害的高手眼線潛進來,隻為替你送朝堂的折子複本和動向,卻不肯把你給救出去……你不好好籌劃奪權大計,跑我這偏屋來磕瓜子不成?”

沈少白一身月白色袍子鬆鬆的掛在身上,反觀我一身厚實的衣料,再望望窗外仍是一片姹紫嫣紅的景致,我歎了口氣,身子越來越差了麽。

缺心眼一手抖開我那畫作,一手將臂上的一件狐裘披在了我的肩上,看了一會兒,忽地就笑了出來,“你不去做那地下的豔本生意,倒是可惜了你這手好丹青~”

我順手接過那繩結,自己胡亂綁了個疙瘩。

哪知缺心眼眉頭一皺,放下我那令人浮想的畫作就來解開我狐裘上的繩結,重新編織,那認真的模樣看得我有些怔愣。

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著他的眉眼……試想,若是和自己眉眼有些相似的一張麵孔,卻無一處不帶著男兒應有的陽剛與冷俊,隔著寸許的距離麵對麵的望著……

我抖了抖唇,有些驚恐過度,麵帶見鬼了的誇張,“你、你你……門板不結實夾了你腦袋麽?!”

缺心眼沒好氣的甩了我一個白眼,鼻子孔看人的一抬下巴完成最後一個疙瘩,滿意的吹了聲口哨。

繼續拿起那張畫,竟還特有研究範的琢磨起來,“要比流氓,你這廝還早了點,當年本公子混跡花街柳巷的時候,你才剛會爬吧?不過這畫……真真是出神,瞧那股子銷魂勁兒~”

我狠狠的“呸”了一聲,發狠的抓起筆杆繼續在紙上奮鬥,不過這會兒不似剛才的細細描摹,而是大把大把的蘸足了墨汁使勁塗。

缺心眼好奇心大起,湊過頭瞥了幾眼,“想找恭桶早說啊,別憋著,大不了我親自帶你去解決就是了,用不著害羞用畫來跟我講,你畫著舒心,我看著可費勁了呢~”

我一個五指山當麵推在他那張俊臉上,摁的時候都有些心驚肉跳的,咱拍的且不說是這個國家的九五之尊,就衝著這張與自己有些相似的臉,愣是感覺這五指山是往自己臉上招呼過去的!

“誰跟你畫那些糞坑?!你憂心國事吃不下飯也別拉上我,我胃口好得很!”

“哦?既然胃口這麽好,為何每日送進你房內的膳食,端出來時總是一碗米飯都動不了幾口?”他輕輕的睨我一眼,繼而又專注在我那畫上。

我眉毛一豎,指著他,“你監視我?!”

“我可沒這毛病。”

“你沒毛病幹嘛天天跑我這偷我的畫?!”

“誰叫你誘惑我。”

“屁啊!誰沒事誘惑你?我又沒見哪個白癡在你麵前大跳脫衣舞!”

突然,我那張露骨的畫就那麽大赤赤的舉在了麵前,悠然的聲音自他嘴裏滑出,“你既然敢在我眼皮地下畫得出這宮中禁書,就該有膽承認~”

“你……”兩行鼻血滑下,我趕緊捂緊鼻子,惹得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