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扶春樓的秘密 之 擦肩而過的遺憾

院外

“夫人!是不是屬下說錯了什麽惹您誤會?爺他不是那個意思……”山鬼一邊礙著身份不能對麵前的人出手,一邊著急的朝著院子裏喊,眼見屋裏頭沒反應,不由得又焦急又無奈,對著舉扇攔著自己的少年歎氣,“謹世子,你這樣會壞爺大事的……”

少年不屑的冷哼一聲,剛要反駁,驀地聽見屋中那乍起的瓷器碎裂聲,麵色徒然一變轉身就往那屋子衝去。

先他一步破門而入的玄衣男子麵色沉沉的將屋中之人抱了出來,就往另一間堆滿藥材的屋子快速步去。

少年隨後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也跟了出來,臉色煞白的跟在玄衣男子身後,亦步亦趨,“夜、夜封……娘親她……”帶著不敢置信,那乍現的驚恐神態與剛才的自負完全兩種極端。

“給老子閉嘴!把那小不點看好就沒你什麽事了!”玄衣男子丟下一句話,冷冷的甩上門。

院中隻餘下山鬼一人呆立院門外不知所以然,院外黑影一晃,驚覺暗衛已向自家主子報告,山鬼猛地一回神,趕緊跟了過去。

“小銀子你……”

狐狸急急推門而入的時候,恰巧我一個轉身不及被對麵正賭氣的小謹子一個枕頭砸了滿臉,轟然倒在床上,拿開軟枕後望向一臉凝重的狐狸,鼻子一熱,淌下兩串鼻血。

“哼!大白天的也要賣弄你那色急的模樣麽?!”桌邊收拾藥材的夜封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惡狠狠的瞪我一眼,起身出去了。

小謹子也沒說什麽,抱著哭累了睡著的毛球跟上夜封的腳步,同樣沉默的離開。

我看了看一臉明顯暴風雨前的平靜的狐狸順手甩上門,我的心跟著那門極忐忑的抖了抖,再胡**了把滿鼻子的鼻血,往背後隨意抹了抹,瞅著窗外同之前無甚變化的漆黑天色,話家常般打招呼,“喲~你這個大忙人怎麽有空,舍得來我這兒瞧瞧了?”

狐狸的神色被發梢遮住了,加之屋內隻點了一盞微弱的煤油燈,我看不大清楚他的模樣。

就見他安靜的走到桌邊,也不坐下,翻起一個茶杯就往杯裏倒茶水,直到水滿杯口溢出,燙了他的手他才放下茶壺,端起放在嘴邊淺飲,卻連手都在抖,索性將杯子放回了桌麵。

“……他們說,你突然暈倒。”

我自個玩著手裏擦鼻血的帕巾,不甚在意的回了個“嗯”字。

他置在桌上的手瞬間緊握成拳,關節幾乎都見了白,而後又猛地鬆開,聲音隱忍,“身體怎樣?”

我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睨著那僵硬的背影,顧左右而言他,“我倒是好奇,何以口口聲聲說自己當是那柳下惠再世的男人,現今卻是日日夜夜不忘往那美人成群的扶春樓奔波,甚至於……連借宿的威遠鏢局也不回了?”

他的聲音很啞,透著無法言說的疲憊,“這事我稍後會同你說個明白,你先告訴我,為什麽好端端的突然會昏倒。”

我突然笑不出來了,我能告訴他,臨風珠的反噬真不是兒戲麽?!

“沈景恒,扶春樓的事你要是不說個明白,你就……”

“爺!”

屋外一陣低沉的通報,我知道,那是他的手下,聽語氣很是急切。

狐狸抬了頭,動作似乎僵了一下,“什麽事?”

“稟王爺,談判中斷,那人跟著爺離開扶春樓後,扶春樓……走水了!”

“混帳!”一方木桌就那麽被他給一掌化作了灰燼。

眼看著他起身要走,我的心也跟著一沉,“扶春樓的事……還是不願意說?”

他腳步一滯,卻並沒有轉身,“你也並不打算告訴我你的情況不是麽……我早說過,咱倆彼此彼此而已!”

“你踏出這個門就不要再來了!”我終是忍不住大喊。

“我不會看著替自己賣命的兄弟身陷火海而坐視不管!”

他冰冷的話語瞬間消失在了門外。

一室的空寂,哪還再有他的人影?他果真在意扶春樓裏的誰?可是……賣命?他什麽意思?扶春樓裏頭有人在替他辦事?剛才那侍衛說什麽談判中斷的,莫非剛才狐狸是去扶春樓跟人談什麽事情?

我覺著有些口渴,遂下了床鋪想去桌上倒杯水喝,不期然發現一張抓得很皺的紙條遺落在了桌角,狐狸來之前還沒有,一定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我撿起來一看,真真是嚇了一大跳。

上麵沒有署名,但是看語氣,狐狸應該同寫信的人認識。

內容其實很簡單,大意就是,對方知道扶春樓是狐狸的情報組織,且對方一生喜好收集美人,恰又言明手中正好有治好我的藥,想同狐狸做一筆交易,一座扶春樓,換一瓶不知是毒藥還是救命的藥,否則血洗扶春樓與白巷小院!

“咳咳……咳咳!”我捂著嘴的指縫間有溫熱的黑紅滲出,我踉蹌著來到窗邊,隱隱見著遠處冒起了參天的大火,隔壁的屋子轟地一開,一道纖細的身影衝著那火光急速掠去。

慕容謹……替我多救一些人,我可笑的滑坐在牆邊,心胸這般狹窄,我還有什麽理由待在他的身邊?怕是隻會絆著他的路……

終歸我還是沒有信他,不信他的話,不信自己,更沒法說出自己時日不多的事實,怕他本就嫌棄無理取鬧的自己,更怕他聽到真相後越發的離自己遠去……

我知道,這場陰謀若是沒有了結,我們永遠不會得到自由,時局動蕩,事態險惡,到最後僥幸兩人都能活下來固然好,若是不成,至少得保著他的命!

我就這樣枯坐到天明,火勢漸漸熄滅後,一頂軟轎停在了白巷小院門口。

來的是威遠鏢局的護衛,派人請我去做客的人,正是威遠鏢局鏢頭甘正的女兒,甘菁菁。

在我應邀正準備踏出院門後,夜封不知打哪出現一隻手拉住了我,“現下潤城局勢不穩,他也說過你最好不要出了這院子!”

我卻知曉,該來的總要來,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遂拍了拍他抓著我的手讓他安心,“沒事,我去去就回,前些天我在街上碰見過那位甘小姐,我們相談甚歡,都約好了要再聚聚……對了,毛球在你那裏吧,好好照顧他,一定要時刻護著他,直到把他交到狐狸手裏。”

“你……”

很像遺言?我也這麽覺得,可是再不說,這家夥肯定會拋下毛球追過來,到時候就前功盡棄了!我不能放任毛球不管!前些天我一直在忙燒烤攤的事,根本沒有離開,也沒有遇到什麽甘小姐,更無什麽相談甚歡下回再聚。

我決然的撩開轎子的扶蘇垂簾,坐進轎內,放下簾子,“昨夜我交給你的那串紅玉耳鐺,是做成佩飾掛在毛球身上保平安,還是長大後再給他,都隨你,隻是切記要護好這耳鐺……”我聲音驀然一頓,莫非,我竟還在奢想能撐到大限之前回來,尋這耳鐺續命不成?

罷了。

“夜封,他若再來這白巷小院……”臉頰一陣冰涼滑過,“你就說我因著他連夜流連扶春樓忘了回家的路,賭氣離家出走,走江湖逍遙快活去了,告訴他,別來找我,我……不會見他的。”

“你不把事情說清楚就不能走!”

轎子剛一抬起,就被一股粗暴的力道生生按回了原地,轎外交手的掌風漸漸淩厲了起來。

我目中一沉,閉目憑著耳力稍稍判斷方位,掌中銀針祭出,轎外的打鬥瞬間就止了,轎子再次離地,緩緩前行。

風揚起簾子一角,正見不遠處的玄衣男子動也未動的滑坐在樹下,身上幾處大穴均紮上了銀針致使行動受阻,望向轎內那平靜無波的眸底忽而揚開漣漪,繼而洶湧,掙紮,“不……你不能去……你不能去!你瘋了麽——————”

風一停,那厚重的簾子就將外頭的一切全都遮得嚴嚴實實,一絲縫隙也不留。

毛球在白巷小院裏,院裏有狐狸下的結界,外人進不去,夜封身上的穴道一個時辰就會自行解開,地處又隱蔽,不會被野獸或者敵人發現和攻擊。

別了,夜封、小謹子、毛球……

別了,白巷小院久違而短暫的幸福生活。

別了……狐狸……

“你……是?”

我腦子暈暈糊糊的,被一聲很輕柔的女聲拉回了神智,居然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幽藍的大海裏,四周都是不間斷往上冒騰的氣泡,五彩的珊瑚,美麗的石頭,卻是一隻活的生物都沒見……咦?我在海底居然能呼吸?!而且,我的手居然穿過了那些珊瑚和石頭?!

我的身體是透明的?!

“南、南帝帝君?!小、小臣拜見帝君!”

前方,忽現一團白影,一隻頗大的蚌貝自那團白影漸漸清晰起來,緩緩打開,一陣煙霧過後,一名白衣女子柔柔弱弱的立在我眼前,很有西施的範兒。

我趕緊上前想把她扶起來,卻徒然的發現我的手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似有所感的抬起頭,我正正對上一張精致小巧的麵容,當真是那標準的小家碧玉,天生讓人看了就想要保護的家夥,尤其是男人看了,絕對會特有英雄般的成就感。

我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周圍。

她好似能讀懂我的心思,耐心講解,“帝君莫慌,此處是小臣的識海,那賊人控製了小臣的肉身騙得帝君前來,我怕帝君受累便將帝君的神識引來此處,不過……小臣生魂離體時日太久,恐不能護著帝君太久,不過帝君放心,帝君回神後,小臣會化作他物跟隨帝君。”

我將信將疑的望著這位嬌滴滴的病弱美人,“你為何要幫我?”

她卻臉紅了,“帝君……您是他的娘親,且不論這個,我同他熟識之前很久很久,帝君同東帝來西海遊玩時,也曾救過我同元歌……我如今凡軀被製,法力失了大半,能幫上帝君自然不會袖手不管,倘若幫不上,至少拚了小臣性命也要護著帝君逃離那賊人控製!”

我卻像剛被冰渣碾壓過一般,抖著唇顫聲問,“你……甘菁菁?李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