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狐狸心狠 之 青梅!

子時翠竹軒

平日裏寬敞的三間進的廂房此時已被無數珍貴齊全的藥材給擺滿了,一同備齊的還有相應的藥具,而案桌之後,負手立了個高大的人影,遙遙望著窗外月色下寂靜的大街。

五味樓果然是他名下的產業,我冷哧一聲,“沈公子,這是何意?”挽起那隻沒有被紗布包裹著的右腕,慘白的腕上已然布著已向四處蔓延了枝椏分叉的樹枝狀黑線。

沈流楓麵具一扯,不再偽裝,冷笑一聲,“秦二小姐可還真是準時啊~沈某也沒什麽意思,不過是沈某的意中人被一劇毒困擾多年,想勞煩秦二小姐給解一解~”

我隨意的撿起一味藥材拿起來聞聞,嗬!果然是極好的東西~“我若說‘不’呢?”

“你可以拒絕,不過呢……”沈流楓幽幽的伸手抓了一把麵前的藥材拿在手裏把玩,“沈某下在你身上的毒同沈某意中人身上的毒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你身上的劑量沈某一個錯手‘不小心’就下了十倍不止,換句話說,你若是不能在五個時辰內把解藥配出,到時候毒發身亡也就由不得我了,秦二小姐?”

“哼,沒見過你這麽卑鄙的小人。”

“卑不卑鄙又如何?達到目的就行了~”

我連笑都懶得回他,既然雙方都扯破臉皮說開了,那也就不必再演戲,但畢竟事關性命,爹爹一行還未能抽身啟程回漠北,鳳血草還未到手,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如今的我又豈能輕言那個“死”字?能活就是希望!雖然骨氣什麽的誠然可貴,但過了頭就是冥頑不靈,命都沒有還談什麽宏偉抱負之類的?能屈能伸也不失為一個保命的法子,我不是什麽君子,隻是個小女人~

上下打量了置在一旁的小藥爐,“不好意思,在下不才,剛好不會生火煎藥……”

沈流楓聳聳肩,“沒問題~沈某正好會這點活計~誰叫咱們據說是神醫莫樊的入室弟子的家夥居然是個連爐火也點不著的生活白癡呢~”

“砰!”

我寒著目一掌拍向桌麵,冷冷的瞪過去,“沈景恒,你給我放尊重些,現在是你求我!大不了我也就是一死,莫樊師父他老人家你是不可能找到的,除了我你還能找誰解白淺淺身上的劇毒?要是能和你那個心上人陪葬,我倒是很樂意~景王正妃的白淺淺似乎還是個美人呢~”

“威脅我?”男人憐憫的望著我笑,一把匕首還未看清動作就劃破了我那布滿黑痕的右腕,烏黑的血瞬間淌了出來,“放血,總是會比毒發讓你死得快些,我承認莫樊那個老頭很狡猾,我此生是再也找不到了,但是,對付你這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丫頭,我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不甘心的哼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扯過一旁的紗布開始包紮腕上的傷口,“不就是‘笑姻緣’麽~這種毒有什麽難解的?”忽而語氣一轉,帶了些嘲諷和譏笑,“看來下毒之人不是嫉妒你就是嫉妒她,聽聞景王正妃白淺淺在入你王府之前就已經中了此毒,至今也快五年了吧?本該五日就毒發的‘笑姻緣’偏生讓你活活的拖了五年,我說~你看著白淺淺痛苦這麽久,你也看得下去?還不如讓她早往極樂解脫自己……”

“嗖————”

一排醫用的小刀擦著我的臉頰飛過,盡數沒進了身後的牆壁裏。

“不想活就早說,省得浪費我的時間!”

我禁不住噗哧一笑,“不想活我還幫自己包紮做什麽?不就是‘笑姻緣’麽?小時候當著米粉吃我閉著眼都能配出解藥~”一轉身便動作利落的自一堆藥材裏分揀出所需的種類,看也不看就抓起一把放在牛皮紙上,嘴上閑閑回道,“這麽個過家家玩意兒的毒也好意思讓我出馬,該說你沈景恒景王爺是醫學白癡呢,還是用毒傻瓜?”

許是見我已開始在揀藥定了心,那家夥居然毫無禮數可言的屈了條腿尋著案桌就隨意的坐了上去,把玩著手裏的一個紫色物件……咦?我眼風一僵,空出的那隻殘手下意識的摸向自己腰間,怎麽空了?!再一細看他手裏的東西,臉色一沉。

“難怪找了那麽久,原來在你這裏!拿來!”揀藥的手不停,隻得將那隻纏了紗布的左手伸了過去。

他愣了愣,順著我遞向他的那隻左手看向自己手裏的紫色物件,嘴角得意的一揚,“這紫鐲怎麽可能是你的?據我所知,你們秦府十年的收入都買不來這鐲上的一個小缺口,做工這麽精致的上好玄紫玉鐲會是你的?”繼而手一翻,再也尋不到那隻紫鐲的蹤跡了。

我一驚,岔氣的那當口胸口翻騰了一下,張嘴就是一口黑血,我悶悶的哼了聲,順手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角的血漬,繼續著手揀藥的工作,“我今日揀的是三天的藥,一會兒我寫下方子,白淺淺早些年來找過我莫樊師父調理身子,她的情況我還是比較熟悉的,按著方子一日三次小火慢熬上三個時辰,把三碗水熬成半碗趁熱服下,不出一個月,此毒必解!別以為我不會生火就是個庸醫,有本事你就找別人去……唔!”又有黑血順著嘴角滑落,我很是生氣的使勁抹了一回,丟下最後一味藥材,提筆扯過一旁的熟宣就開始寫藥方。

“庸不庸醫我不知道,不過你這閉著眼也能揀藥的功夫倒是不錯~”那枚玄紫玉佩再次出現在他手裏,一上一下的拋在手裏玩。

那可是唯一一個可以隨意出入倚紅樓調動其勢力的信物!萬一摔碎了怎麽辦?到時候陳文靜不認帳怎麽辦?隨著那玉佩一上一下,我的心也跟著一陣緊似一陣。

我抖著手將將把最後一捺劃開,終是不敵胸口的翻騰,手中狼毫落下的那一刻已然滑倒在地,渙散的目光死死的瞪著那個混蛋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齒,“你二大爺的再不把二師兄送我的紫鐲還給我害我進不了倚紅樓,我一定會在白淺淺身上下個更狠的……”

……混蛋,讓我把話罵完再暈啊……這是我飄過腦海的最後一絲意識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人還在五味樓的翠竹軒,隻不過昨夜成片的藥海已然變回了昔日的三間進的奢華小廂房,身上蓋著被子,枕旁正正放著激得自己昨夜兩次吐血的那枚紫鐲,下方還壓著一封紙條。

我撐起身子,成了幾次都沒能撐起來,索性躺著就把紙條給抖開,“淺淺服藥已見好轉,看來你終於朝著遠離庸醫的道路上邁進了一步,可喜可賀,但……若是淺淺有個什麽意外,整個秦府陪葬都不夠!”鐵畫銀勾的字跡似乎在章顯主人的囂張氣焰。

“假惺惺的混蛋!”我一把抓爛那張紙條,撕成碎片仍不解氣的往空中一揚,“若那解藥有假最先死的是我這個庸醫才對!十倍不止的‘笑姻緣’,是個五大三粗的活人都要被你給整死!我要不是那莫樊的徒弟,早見閻王都要比替你那意中人試藥下場好!”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我翻下樓尋了個轎夫回到了秦府。

看著門口站著的一眾人等,我有種很無力的挫敗感。爹的表情很難揣測,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見到我攙扶著轎沿很不是利索的揣著個殘臂走下轎子,終是冷哼一聲甩袖入府,不再理會我。

母親一如既往的吩咐下人們備熱水參湯什麽的忙乎起來,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壓下倒頭就想睡死過去的疲憊含著笑一一按照她說的做了,紅鶯在一旁扶著我往府裏走。

哥哥不在府裏,他現在被爹爹從兵部侍郎提拔到了兵部尚書,母親說他上朝還沒回來,捎了口信回來說是要去太醫院找好友,過一會兒才回。

可歎昨日那混蛋下的毒劑量實在是霸道,我這廂回房還沒撐到將母親盛過來的參湯喝下,人就再次不敵困倦頭一栽將將暈昏過去,嚇壞了府裏一眾人等,恰遇哥哥正請了太醫院的好友下朝入府來看看我那殘手,嗯,爹和哥哥他們都不知道我師從狂雲山莊以及聽荷居士的身份,因此這位哥哥的太醫好友便時常出入我們這秦府替我看病,我很是無奈……扯遠了,哥哥和那位太醫陶敏之將將進房門之際就遇到了這樣混亂的場景,不得不說,我命不該絕啊……

中毒事件在我保下命來隻剩口氣奄奄一息將養了差不多半個月後,落下了病根成了一個學武再沒有指望的瘦弱人士而終結,以往那個氣焰囂張的小紈絝草上飛最終也不得不體會了陣久臥在床的發黴日子。

爹爹好歹也來看過自己幾次,我不是不明白他眼中的無奈。爹爹深居朝中那麽些年,自然對“笑姻緣”一次並不陌生。白府是卓青雲退位後留給景王的在朝勢力之一,當年景王為了青梅竹馬的白淺淺中了“笑姻緣”一事大鬧後宮……有消息稱此時與當時的太後一黨有所牽連。

如今我與景王又是奉旨成婚,擺明了是太後的意思,大婚前夕我這個準側王妃又中了同景王妃白淺淺身上一摸一樣的毒,劑量足以致死,爹爹和哥哥不是瞎子,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事他們怎麽會不懂?就連深居簡出的母親多少也是猜到的,隻是大家都不說,什麽也不能說罷了……

太後拿我們秦家做她的前進的清障棋子,卻決不會當我們保命的後盾,想方設法的利用我們去招惹景王和容府意圖擾亂其視線,若是搞砸了大不了賠進一個秦府,她身後還有千千萬萬個秦府等著她去耗,爹爹是她的親哥哥她都不會顧忌,她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景王同太後……

真真是一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不對,我們也許連鷸都算不上,頂多也就是那砧板上任太後宰割的魚肉,還有卓青雲那不知何時會爆發的深水*,以及鳳血草和臨風珠……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麽?隻要再忍四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