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星淚點點濕君裳

傲世醒來時候,隻覺得四肢一陣辣痛,滿嘴的幹苦味。他嗓音有些嘶啞,“木叔叔”,勉強地吐出了幾個字。

木卿君回到齊堡之後,就衣不解帶的一直陪伴在側,見少年醒來,連忙取出一盞成藥,給他滋潤下了幾日不進米食的身子。傲世覺得暖沁的感覺由喉間一直滑到了小腹裏,原先僵硬著的雙手湧過陣陣溫酥,擠壓了幾日的經絡也跟著舒坦了起來,神識振奮了一些,環顧四周,綢幔青紗,翠鬆景盆,淡蘭悠悠,已經身在了齊堡家中。

“傲世,你可感覺到舒服些了”木卿君見他氣色雖還有些慘白,但呼吸已是平穩,心裏大定。

“我身上的毒?”

“你這次還真是失了性情,平日裏的謹慎都哪裏去了,誤中了金毒,還強行運氣,若不是我趕來的及時,就算不被大夫人的暗中樁子奪了性命,也會落得個肢體痹廢。”

傲世心裏有事,隻得一聲不吭。

木卿君有些懊惱地看著少年的側臉,想著這些日子他昏迷以來發生的堡中變化,他眼裏閃著幾分痛惜,不知從何說起。

傲世突地想起了當日的情景:“叔叔,那日的小姑娘?”

“世兒,你可是惹娘傷心了,心裏怎麽隻記得個才處了幾天的外人。”一陣珠簾脆擊聲後,洛星塵端著一碗清粥走了進來。

“娘”傲世激動的爬起身來,怔怔地看著娘親,“孩兒以為,當日一別,就再也回不來了。”

星塵淚眸閃爍,強顏笑道:“傻孩子,這些日子,你可是受了不少苦了,現在,一切都已經好了,”說著,她朝木卿君顎了一下首,“你快將粥吃了,木先生有些話和你說。”

木卿君心裏一痛,看著眼的女子,初遇她時,她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嬌俏嬈美,自己也才入世,風流不羈,傾心佳人玉潤明豔,一晃多年,她芳華依舊,隻是這連日來的變故,唯有自己才深知她現在已如同冬日的蘆葦一般,外表如初,內裏卻已經是纖瘦脆弱,支撐她散發出那股奪人心魄的美的隻剩下骨子裏天生的那股子堅毅。如果一切如同十二年前,如果一切可以回到十六歲時,君非妾之良人,早該悔不當初。

傲世心思早非一般的十歲孩童,他依言喝掉清粥,略顯蒼白的總算臉上浮出了一片血色。

星塵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孩兒,一瞬不瞬,她看了一眼木卿君,“卿君,你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世兒吧。”

“有些事情,還是要你親自來說的。,”木卿君強言道:“傲世,你這次已經順利的找到了水陰之源?”

“是的,”傲世點了下頭:“孩兒初離堡的時候,還隻能用些水盾,吸收了陰源,已經能用上九連珠了,這次更用上了水霧。”

“世兒,以後你在堡內覺不可顯露水陰之力,”星塵眼裏劃過一絲痛楚,見傲世低頭不語,她緩緩說道:“齊堡的圖騰是陽火炎,你的大哥和三弟自小也是帶了炎素出生的,這才是齊堡的正統之力。你出生的時候,身上隻帶著些陰火,所以才不受你父親的喜愛,更險些被你大娘借著機會趕出了齊堡。幸好前些日子,玉闋國君廣告天下,有火素陰陽異能者,男女童都可在國道館修習,太上這才發了話,陽炎陰火都是可以繼承齊家家業的。”

“娘親,孩兒不需要齊堡的一分一毫,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裏的,”

“傲世”星塵失聲叫道,“你要記得,為什麽娘親會留在齊堡,這十年來我是為了什麽才留在這裏的。”

她抬起頭,眼裏已是一片悲色,“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卿君”,她轉過頭去,削肩微顫,”星塵生來福薄,天生水陰之體,資質也是愚鈍,反遭侵蝕,才不得不嫁入齊堡,依附在你父親的陽炎之下,苟延殘喘到今日,”

深吸了一口氣,她抬眼直視著兩人:“千年之前,曾有五元聖國,水陰一脈更出了曠世奇才,水域王。正待統一陳倉的大好形勢下,立下沙溪一諾,五元公閭變故後,水域和金土兩元結下了血海深仇,在反撲屠殺幾乎滅族。木火兩元也是惱怒了水域王帶來的五元兼毀,從此世上再無水域一說。你要記得,娘親好不容易為你求得的這具水火兼修得身子,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活下去,重振水域。你答應娘。”

木卿君聽的一震,“星塵,你當初對我說過,隻是因為水陰反噬才...你竟然拿傲世來完成你的心願,你這是!”

“卿君”星塵看著他,苦笑著:“你對我也是真心實意,星塵永世難忘。這十年來,心高氣傲如你,竟委屈自己在齊堡受這些冷言蜚語。”木卿君潸然神傷。

“你答應我,你此生定要將傲世當做親生孩兒一般愛護,”星塵牢牢地抓住木卿君,她手指透涼,眼裏如同兩人初見之時,清亮透徹,隻是又多了一抹無助。

傲世複雜地看著兩人,堡裏關於娘親和木叔叔的風言風語自己是從小就聽慣了的,自出生後,父親更是鮮少來看望自己,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心裏有些煩悶。

木卿君看著手中的雙手,“你要我怎麽做?你要我怎麽做,星塵,你好大的算計,好重的心機。不怪乎齊家太上認定你心思狡膩,城府極深,我木卿君被你戲耍了十年還不夠,還要將一輩子都廢在了你和齊軒玉的孩子身上不成。”

他氣得全身顫抖,房中一片寂靜,星塵站起身來,輕輕地撫著他因為氣憤而劇烈起伏的肩膀,她的眼裏,彌漫著說不盡的溫柔,眼裏淚珠悄然落地。“這是命啊,水陰一族,苟延藏於世間千年,無國無家,生如浮萍,卿君,你可曾那樣的滋味,你可知道?”她靠在他的肩上,肆意地哭喊著,十幾年的沉鬱迸發了出來。

傲世呆坐在床頭,他從來沒看過母親如此的失儀過,這時的母親早已沒了在大娘三娘前的退讓,在爹爹前的冷漠,更沒有在太上麵前的隱忍謙卑,隻是如同一個幾歲的女童一樣,完全崩潰了一般的哭鬧這。

木卿君抬起雙手,最後還是放了下來,溫熱的淚水伴著兩人間的悲傷滲透了衣襟。

第四十九章生離不知是絕別,有師是在他鄉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