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有血蝠自遠方來

少年仿佛是從雲端走下來的一般,西下的陽光偷偷地照進去這個水陰的源地,身上被鍍上了金色的光芒,他的五官沐浴在柔軟的黃色夕陽下,黑幽的眼珠爍著柔澤,發梢和鼻尖都冒著一些水珠,看著眼前有幾分雀躍的小女孩,他隻是淺淺的笑著。

“你!還在?”他的眼裏多了幾絲深意。

“我在等你”若兒見他麵色無恙,展顏笑道,誰知扯動了臉上的細小傷口,咧笑道。

“等我?”傲世心中一暖,在了家中之時,夜色初降,等他的隻有娘親一人而已。

若兒連忙點頭,“水潭裏麵,可是有什麽...”。

看著少年變了變臉色,若兒眼中劃過一絲怯意:“我不會遊水,不敢胡亂進去,我爬到那棵樹上,又見不得裏頭的情景,順手就摘了幾個果子下來。”她朝那顆貞木比劃著,手裏舞著那幾顆貞果。

少年被她半是小心半是討好的摸樣逗樂了,神情一鬆:“若兒,爬樹這樣的蠻事,以後還是不要做了。”

“爬樹...可是不好,”若兒扁起了嘴,心裏想著,碧色總是攀樹折花枝,似乎也討了不少芳菲老嫗的喝罵。

“古人雲,女子該知書而達理,最是惹人憐愛,”少年見她一臉有所思,淡淡地說道,心裏想著家中無依的娘親。

若兒見他語氣和緩,眼裏帶著幾分悲色,口頭再無了責備的意思,心底雖不知他說得知書達理是什麽禮,“知書達理,惹人憐愛?”

“小銀,你還小,這些道理聽著也是空泛,”傲世說完走上了石灘。

太陽和月亮在一天之中總是有兩個時刻可以碰到了一起,它們東西兩向,遙望彼此,在晨曦和夜色中沉淪徘徊,然後不斷錯過,即使相遇了,卻注定要日複一日的離別。

夜裏,傲世照舊抓了些魚上來,若兒想起黑玉的那番警告,舔著舌頭,借口說著膩味了,啃了貞果就休息了。

果然,夜裏,她被餓醒了。她偷偷地翻著幹癟的包袱,泄氣的發現連一點花生酥渣都找不到了,無奈地為肚子叫著屈,這時她真正地看到了那張柔軟的紙,看著紙上畫的亂七八糟的一個小人和幾個身形臃腫的大人畫像,還有些奇怪的字符,她鼻子一酸,不知道塢裏是否有人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景象。

陷入思緒的若兒並沒有聽到,風裏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小銀,”少年的身影如掣,他一手拉過了若兒。

隻見溪流的下遊,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吱嘎聲,十幾對深綠色的眼睛在夜幕中朝火光處飛來,

兩人定睛一看,“血蝠”少年低咒一聲。白日裏的溪麵上,隻見十幾隻蝙蝠中拍動著黑色的毛翅。成年的血蝗蝠的翅膀展開有米多長,白天裏,它們用短小精壯的四肢蜷縮成一團,躲在樹林的最深處,裝成一個孤葉球或者是鳥巢,隻是夜間才是它們真正猖狂的時候,成群結隊的飛行而出,一旦遇到獵物,就團團圍住。它們比一般的蝙蝠更不懼怕陽光和火光,碰到越是掙紮的獵物,它們會用尖銳的牙齒狠狠穿破皮膚和毛皮,唾液裏的毒素則使任何活物失去抵抗能力,知道最後一滴血液被吸幹為止。

若兒從來沒見過這麽醜陋的東西,她驚慌失措的抱住齊傲世。齊傲世低頭看了一眼若兒,聽著耳邊越來越近的震翅聲,他白日暖人的眼裏浮起一絲暴戾之氣。他貼著若兒的耳朵說道:“小銀不要出聲,這些畜生是睜眼瞎子,隻聽得聲音和辨方位,你不要害怕,好好抱緊大哥哥,我這就想辦法帶你出去。”

傲世左手抱起若兒,快速的打量著四周。看到了溪旁的貞木,他心神一斂,腦裏神識已變,旁側的水花猛地卷成一條細帶,將若兒整個卷了起來,送到了貞木之上,若兒看著自己離了傲世,心裏急了起來,忍不住想喊出聲來,腦裏猛然想起傲世的叮囑,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緊盯著傲世的身影。

少年兩手之間,此刻已經變化出了兩把透明的刀刃,胸口閃著青光,他的嘴裏發出了一陣咕嚕聲,隨即溪麵翻起了幾道漣漪,幾道水波將圍成一團的蝠群衝散了開來。哪知那些蝙蝠雖然看不清楚,但被水波推開之後,很快又圍成了一團,左側的一隻為首的大個頭血蝗蝠,它嘶嘶地發出一聲低鳴,旁邊的幾隻很快地往傲世後側飛去。

傲世也不著急,他中指畫咒:“水盾啟。”一麵透明的盾牌浮立在他的四周,幾隻蝙蝠受到了阻力,一頭撞了上去,發出痛苦的叫聲。他手上的兩管刀刃電閃雷鳴間劃過了兩隻蝙蝠的咽喉,一股暗紅色的血水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痕跡。

血腥味刺激了其他血蝠的,大個頭蝗蝠暴怒的嘶叫起來,它定在空中,黑色的毛發奇異的鼓了起來,老鼠般的額間長出了一個奇怪的凸點,“吱”一聲穿破鼓膜的獸鳴破空響起,它的翅膀幾乎長長了一倍,發出和鋼刃一樣的黑光、

它嘴裏繼續發出刺耳的叫聲,快速的往水牆上擊去。水牆受到了衝擊,猛烈的抖動著,在大塊頭的連續衝擊下,水牆開始搖搖欲墜起來。更糟的是餘下的十數隻蝠,也分別翅膀相抵,圍成一個圓形摸樣,齊刷刷地往中間撞擊。

傲世一見群蝠的撞擊下,水勢又弱了幾分,他心念連發,這次,從水潭裏直接飛出了一串水彈,水彈連連相擊,形成一個巨大的水炮,砸向了最外圍的小蝠,有幾隻來不及逃開的蝙蝠被正麵擊中,登時皮裂骨斷,沒了氣息。那大個頭蝙蝠很是靈活,嘴裏嘶嘶聲不斷,將傲世發出的水力都避讓開了。過了好些會兒,傲世使喚的速度慢了下來,他的臉色也失去了血色,腳下也逐漸不穩了。

若兒坐在樹上,急得拖出了哭音來,腦中隻剩一片白茫:“姐姐,你出來,求求你,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