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父親
媚兒進得屋內，看見靜靜地坐在茶幾邊的小姐，福身行禮後，問道：“小姐傳召奴婢，有什麽事嗎？”她畢竟是不屬於這個屋內的人，小姐要與杏兒、桃兒二人說話，她也很知趣地退下了。從前杏兒還在老太太屋裏時，她們兩人的關係就很不錯。聽說這次三小姐還為兩個受罰的丫鬟讓太太為她們請了郎中，雖然落水事件本就是三小姐的原因，杏兒更是有勸過，卻還是受了罰，但是在深宅大院裏，且不說二小姐如何虐打她身邊的人，單單是因為主子不順心，而送命的丫鬟已經不計其數了，她看得太多了。也許杏兒和桃兒兩人，是有福氣了，跟了這樣一個和善的主子。
“你也聽見祖母說的了，等下晚上晚膳時父親也會來的，我都好久未曾見過父親了。我都快忘記父親長什麽摸樣了。”夢語一臉委屈。
“小姐莫傷心，老爺是因為公務繁忙，才沒有時間來探望小姐的。”媚兒安慰道。
“難道連一點點時間都沒有嗎？父親肯定是不喜歡夢語的。”
“老爺怎麽會不喜歡小姐呢？”
夢語突然笑得一陣燦爛：“媚兒姐姐在老太太身邊這麽久，肯定知道父親愛喝什麽茶，愛吃什麽糕點。要不，媚兒姐姐就跟我說說吧。”
媚兒覺得三小姐也是個可憐的人兒，她生母還在世的時候，與老爺是非常恩愛的，即使有三姨娘在旁爭寵，可太太為人聰慧，總是讓三姨娘有苦說不出。自從太太為了生三小姐，難產逝世之後，老爺也頹廢了好幾年，甚至連三小姐的事也不多過問。應該也是因為三小姐這極似太太的模樣，老爺怕觸景傷情，所以才對三小姐不聞不問的吧。
“小姐這麽可愛，老爺看見小姐就肯定會很高興的。”媚兒頓了頓，又繼續道：“老爺每次去老太太那兒，都會喝武夷，至於糕點，太太還在世時，老爺最愛吃太太親手做的菊花酥。”
“菊花酥啊，現在上哪去找菊花瓣呢。”夢語失望了，她還想要好好表現表現，能讓父親對她多多疼愛。
“小姐，你誤會了，菊花酥可不是菊花瓣做成的酥噢。主要材料隻要麵粉跟豆沙，這些都是常備的。隻是要做出好看的菊花酥，最後一步將麵粉團捏成菊花瓣樣有點難。”
“常備就行，媚兒姐姐會不會，不如你教我吧？”頓時，夢語看到了希望。
“因著老爺愛吃，老太太也有讓我跟著廚娘學過。隻是讓小姐下廚，老太太還不撥了我的皮呀！”媚兒本以為小姐隻是想找樣老爺愛吃的點心送去討喜，誰知她竟然想要親自下廚，如果在廚房燙著了，熏著了，那還怎麽得了！
“媚兒姐姐就答應了我吧，我保證小心點，不會讓自己受傷，也保證不會跟祖母說是媚兒姐姐教的。”夢語可憐巴巴地望著媚兒，媚兒蹙著眉，心想著，即使三小姐不說，老太太肯定也是會知道的。但是三小姐這麽做，也不過是想討老爺歡心。老太太就是因為老爺對三小姐這麽多年不聞不問的態度，所以才會對三小姐如此疼愛。老太太如果知道是她是因為這個才教小姐的話，應該不會多加責難的。
媚兒勉為其難地說道：“那等下小姐記得在先在旁邊看著，等我準備好了材料，您再動手。”
“恩恩，我就知道媚兒姐姐最好了，我會乖乖地站在旁邊不亂動的。“夢語連忙點頭示意。
廚房裏。
其實從前的林小若，從小就很獨立，特別是外婆走了之後，她一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下廚什麽的，雖然不是特別擅長，但是最起碼入口的標準還是能達到的。媚兒一邊準備著油皮材料和麵皮材料，一邊告訴夢語每一個步驟的要點。她發現夢語果然是在旁邊認真地聽著，並不亂動手，這才放心了下來。
終於，媚兒批準夢語動手了。夢語洗幹淨小手，學著媚兒的樣子，將一小塊豆沙放在了混合麵皮的正中心，然後再用麵皮完全包裹住豆沙，最後按扁。可是媚兒按扁後，隻見麵團，不見豆沙。而她則是豆沙餡都已經漏到麵皮外麵了。耐著性子，試了好幾遍，最後才做成功一個。接著，她又在失敗的作品上，開始用小刀劃出相等的八等份，將每一小份露出裏麵的豆沙，卷起豆沙麵，組成一朵菊花狀。再報廢很多個作品之後，好不容易，她才完成一個有點奇怪的菊花樣。夢語深深地吸了口氣，專心地開始將所有步驟用在那個之前唯一成功的麵團上。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個菊花酥，倒也是像模像樣的了。
再接下來，就是將做好的菊花樣子製成成品。當然，這一步，媚兒是絕對不會允許夢語動手的。夢語在旁邊看著自己親手做的菊花酥新鮮出爐，別提有多高興了。她相信，隻要她肯用心，這一世的父親，肯定也會像祖母一樣疼愛她的。
夢語端著自己做成的一碟桃花酥回到了房間，正巧，蓮蓉被老太太吩咐過來請小姐去禧樂居用晚膳。
“父親已經到了嗎？”
“回小姐的話，老爺一回來，換下朝服就已經去禧樂居向老太太請安了。”
“那你回去告訴祖母，我換身衣服就到。”
禧樂居，蓮蓉向老太太複述了三小姐所說的後，老太太納悶的問道：“她不是已經回去很久了嗎？怎麽到現在還沒有換好意思？”蓮蓉想到自己到了落櫻閣看到的景象，說道：“奴婢去的時候，正巧三小姐從小廚房出來，還是參加花宴的那身衣服，衣服上還沾著麵粉。許是三小姐親自下廚了。”老太太聽了，責怪道：“真是胡鬧，讓她好好休息，怎麽跑去下廚了。”說著，看了旁邊坐著默默不語的老爺一眼。
“夢語給祖母、父親、母親請安。”夢語一進禧樂居，就看見老太太旁邊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想必他應該就是她的父親了。
“三丫頭來了，快，過來祖母這邊。”夢語看了一眼堂上的父親，提著小步，規規矩矩地走到老太太身邊。
“蓮蓉說看見你從小廚房出來，怎麽跑去下廚了？傷著了怎麽辦！”
“祖母放心，夢語沒有受傷。夢語做了父親最愛吃的菊花酥。”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媚兒，從媚兒手裏接過一碟奇形怪狀的菊花酥，討喜地遞到老爺身旁的桌子上：“父親嚐嚐，夢語第一次做，做的不漂亮，但是味道是媚兒拌的，夢語嚐過了，很好吃噢。”林老爺看著夢語，眼神有點深邃，像是透過夢語，在尋找著什麽人的痕跡。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點，輕輕地撚起一塊，放進嘴中。他看見婉君在廚房忙碌地為他做菊花酥，說是她最拿手的糕點；經過婉君巧手捏出來的菊花酥，每朵都那樣的漂亮；婉君永遠都知道，該放多少糖，才是最符合他口味的……
夢語一臉希冀地看著林老爺：“父親，好吃嗎？”林老爺將手中最後一口菊花酥放進嘴裏，摸了摸夢語的頭，淡淡地笑著說道：“夢語有心了，夢語像你娘親一樣聰明。”
“真的嗎？夢語下次還給父親做。”不管因為什麽，林老爺對她這個女兒諸多忽視，但是，她會一點一點走進他的心裏。
老太太看著眼前和睦的一幕，眼睛不禁有了淚水。吩咐站在旁邊的芍藥，準備開席，說著就提步往旁邊的膳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