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高燒

藍寄柔原本還想沾方文宣的光,而如今自己卻被方文宣擺了一道,吃飽的方文宣正呼呼的裝睡,藍寄柔歎了一口氣,在同情自己的同時又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忍一忍,忍一忍。”

方文宣眯起一隻眼睛,他覺得自己有點對不住這個身體瘦小的阿貴,可是對不住還能怎樣,總不能把自己肚子裏的那隻餅再吐出來吧?月光下的藍寄柔倚在牆角顯得格外可憐,原本就瘦小的小臉似乎又凹進去了一些,方文宣歎了口氣,默默的轉了個位置,這個位置正好對著阿貴,而阿貴已經沒有了念想,她閉著眼睛告訴自己剛才都是一場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聲悶雷吵醒了正熟睡的方文宣,接著大雨就透過屋頂的破洞滴了下來,而此時的藍寄柔嘴巴已經沒有了血色,她蜷縮在一邊昏昏睡去。

“阿貴,醒醒,下雨了。”方文宣叫道。

可是藍寄柔卻雷打不動,她依然蜷縮著身子,嘴巴正在發抖,臉色也變成蠟黃。

“餓一天一夜就不行了?我以前可是餓了三天。”方文宣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哪裏知道自己的書童阿貴在他們喝酒聽曲的時候就站在門口替他們把風,等到老太太要抓他們的時候又跟著跳窗、翻牆耗費了不少體力,更慘的是原本屬於自己的那隻餅也被方文宣搶走了,經過一整夜的風吹又累又餓的小書童已經生病了。

方文宣拿著扇子戳了戳正昏迷的藍寄柔:“別睡了,下雨了。”

戳了幾下小書童還是不動,方文宣用手探試著藍寄柔的呼吸:“還活著。”此時隻要是個人看見藍寄柔身體正隨著呼氣微微起伏著就知道她還沒死,至於方文宣會說出那種沒有水準的話來也是因為他開始不知所措了,方文宣輕輕的把手放在小書童的臉上:“好燙。”

方文宣縮回了手,他搖著小書童問:“哎,醒醒,你沒事吧,你怎麽這麽燙?”

藍寄柔沒有說什麽,隻是從嘴裏擠出一個字:“冷~”然後她把身子蜷的更緊了。

方文宣歎了口氣說:“哎!你就會找麻煩。”方文宣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蓋在了小書童的身上:“好點了?”方文宣問道。

“冷。”藍寄柔依然顫巍巍的喊這個字,方文宣跑到窗戶邊上喊:“快告訴老夫人,阿貴病了。”

方文宣知道在不遠處正有幾名護院在站崗,一名護院聽到了大少爺的吩咐,便小跑的去告訴了老夫人。

正在吃茶的老夫人聽了之後說:“不去管他,一定又是文宣的鬼主意。”

就這樣方文宣左等右等還是不見家丁來,他又朝著門口喊:“阿貴現在很燙啊,下雨了,再不救他恐怕他活不了啦。”

護院又去稟報,而站在一旁的婉兒心急了,她說:“老夫人,萬一阿貴真是病了怎麽辦?您看這雨下得這麽大,就是在屋裏的人都得加件衣裳,更別說止憂房四麵透風了。”

老夫人咽下一口茶去說:“你們隻把阿貴帶回來就行,讓文宣繼續呆在止憂房吧,本來這個禍也是文宣惹得,阿貴也該罰完了。”

“還不快去啊。”婉兒心急如焚催促著正要聽老夫人命令的護院。老夫人也點了點頭。

幾個護院把藍寄柔抬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神誌不清了,身上披著方文宣的那件深色的長袍,方文宣也要跟著出去,卻被幾個家丁攔住:“老夫人隻說帶阿貴出來,少爺還是回去吧。”

方文宣看著被抬走的阿貴跟身邊的家丁說:“如果阿貴有什麽事一定來通知我。”

直到家丁把門鎖上的時候,方文宣才把視線從阿貴的身上移了回來,他正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吃了他的餅讓他沒有了熱量所以才會生病的,方文宣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還有那種淡淡的自責感。

看到小書童果然病的不輕,老夫人也著急了,她趕忙吩咐下人找郎中替阿貴看病,一邊的婉兒看著臉色蠟黃的阿貴心裏更是焦急,她伸手去摸阿貴的額頭的時候婉兒又總是被阿貴那灼熱的溫度給燙了回來,然後她對著老夫人點點頭說:“還是很燙。”

而藍寄柔躺在床上魂早已丟了一半,她夢到自己牽著方文宣的手打開屬於他們的小屋說:“老公,我們終於回家了。”

老郎中背著藥箱趕來方家的時候還以為是老太太出了什麽事,見竟然隻是一個下人病倒的時候老郎中也就漫不經心了,老郎中給藍寄柔號了脈,說道:“我給他開幾幅藥就沒事了。”說著便在紙上熟練的寫下一張藥方,遞給了身邊的小丫鬟。

婉兒接過藥方說:“我這就去抓。”

“老夫人沒事,我就先走了,按照我的藥方,這位小兄弟必定能醒過來,隻是他體內陰氣太盛,陽剛不足,夫人可以讓他沒事多打打拳。”郎中背著自己小匣子拿過銀子就離開了。

話說這個老郎中也是學藝未精的庸醫,開的那張方子也是照著古書背下來的,對症下藥也從來不是他的強項,隻是偶爾的下對了方子便被人稱作神醫了,自己本想趁著方家老太太生病大撈一筆,可誰知道卻是個小小的家丁,如意算盤落空自己也感到些失落,便草草的寫了一張方子交給方家的丫鬟去了,反正他知道那張方子吃不死人就行。

卻可憐了婉兒姑娘,急匆匆的給阿貴抓好了藥,又去給阿貴燒火熬藥,一串程序下來倒也費了大半日的功夫,老太太自知婉兒對阿貴的心思,她成全婉兒留下來照顧阿貴。把自己的貼身丫鬟留下來照顧一個小書童,昏迷的藍寄柔可不知道這在方家可是天大的榮耀了,更是難為了阿壽這隻相思鳥在一旁嫉妒的要命,他總是在設想如果自己也生病了婉兒會不會也這麽對自己?

婉兒托著藍寄柔的脖子喂她吃藥,可是藍寄柔怎麽也喝不進去,她緊咬著牙關就是鬆口。

婉兒急的哭了,她看著隻剩下半條命的阿貴說:“阿貴哥哥,你快喝吧,求求你了,喝了藥就好了。”

可是阿貴似乎聽不到她的呼喚,婉兒見四下無人便自己吸了一口,嘴對嘴的喂給藍寄柔喝,藍寄柔雖說是喝一半吐一半但怎麽說也算喝了下去,而此時阿壽正扶著窗欞看到了屋裏這一幕,他把手緊緊的抓住窗欞,手上的青筋不免都跳了出來,再加上阿壽那自然流露的憤恨的眼神,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那昏迷的藍寄柔正是阿壽的殺父仇人呢。

一夜過去了,外麵的雨倒是停了,可是藍寄柔的魂依然在空中懸著,她不曾醒來,而且身上還燙著,婉兒急的在屋裏團團轉:“三碗藥都喂下去了,阿貴哥哥怎麽還不醒?”

止憂房的方文宣正抱著胳膊也學藍寄柔蹲在草垛旁邊,現在沒有了外人,他也不用學什麽公子哥的樣子搖著扇子故作風雅了,他把身上的袍子脫去之後越發覺得冷了,而且一天了都沒有人稟報阿貴的消息,方文宣突然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就是:說不定阿貴已經命喪黃泉了,如今他正飄在止憂房的那個角落幽幽的看著自己,然後淒慘的叫道:“還我命來,還我餅來。”

方文宣心中越來越自責,他想自己就不該跟那麽瘦小的家丁搶東西吃,一來跟自己的身份不對稱,二來阿貴說不定也不會生病。

而床上的藍寄柔夢到了好多人和事,但那些都是她在現代的生活,她還夢見自己和老公老了的時候相互攙扶著走在夕陽下,那條長滿楓樹的長長的小徑隻有她們老兩口,晚霞映著他們銀白色的頭發,他們越走越遠,越走越融入了夕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