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止憂房
藍寄柔跟在方文宣後麵,方文宣在止憂房門口徘徊,幾個下人跟在一旁齊聲說:“少爺,請您進去,不要讓小的們為難的。”
方文宣‘哼’了一聲:“我說我不進去了麽?”
方文宣提起長袍的下擺大步一跨說:“我這不進來了?你們急什麽?”
藍寄柔也被推了進去,破爛的房門吱呀一聲被關上了,方文宣看下人們走了歎了口氣找個把爛椅子坐下。
藍寄柔環顧四周,這的確不算是房間,更像是一個破爛的茅草屋,藍寄柔沒想到的是堂堂的方府竟然還有這樣的屋子,四個牆角全是厚厚是蜘蛛網,還有幾隻碩大的蜘蛛正趴在網上,屋裏的蒼蠅嗡嗡的叫著顯示他們群體的龐大,屋頂的挑梁已經折裂開來,斑駁的陽光透過破爛的屋頂折射進來。一束陽光射下,屋裏的灰塵正在裏麵跳躍,屋裏除了一張大床,幾把破椅子之外什麽都沒有,隻是牆上的一幅畫特別幹淨,像是不屬於這個屋子裏的東西一樣,藍寄柔上前欣賞,她背著手說:“這畫畫的不錯。”
“廢話,那可是李允將軍的畫。”方文宣在一邊拿著一根稻草撥弄著地上的螞蟻。
“李允是誰?”藍寄柔轉頭去問。
方文宣頭也不抬說:“李慕慈的父親,我的嶽丈大人。”
“什麽?”說到這裏,藍寄柔不太相信。
“想知道那畫的來曆麽?”方文宣站起身來眼睛依然盯著幾隻被自己玩弄的螞蟻,拍了拍手說:“我來告訴你吧。”
方文宣走到畫前指著裏麵的人說:“這個就是我的父親。”
藍寄柔心想:你又亂認祖宗了,你的父親叫周賀,一名普通的退休工人。
藍寄柔看著那畫,隻見畫裏有一個窮人正盯著屋裏的富人,他的目光很犀利,那窮人身上衣服襤褸,**著腳踝寒站在雪地裏,而屋裏的胖子正大快朵頤的啃著雞腿,身上披著裘皮大衣,桌上一片美食,身邊的火爐燒的正旺,身邊的下人成群,兩旁的女人一個端酒一個執碗,好不享受。而方文宣指著外麵的那個窮人說是自己的父親。
“那裏麵這個呢?”藍寄柔問。
“也是我的父親。”方文宣說,藍寄柔驚訝的看著兩個人,的確他們除了穿著不一樣之外長相還真是一摸一樣,開始藍寄柔還以為古人作畫都是差不多一個樣子的。
“這是什麽意思?”藍寄柔不明白,為什麽要把同一個人畫的反差那麽大?
方文宣背著手說:“這幅畫,是我父親和李將軍在戰場上的軍營裏畫的,那年正直隆冬季節,將士們在戰場上殺敵,可是沒多久他們就體力不支,個個凍得直打哆嗦,那些外敵個個驍勇善戰,而且他們沒有太多的衣服蔽體,單單一件薄衣就把我們那些穿厚實棉衣卻又伸展不開筋骨的士兵們殺死,當時李將軍和我父親正在一同指揮,他們那場仗就這樣敗了。他們在陣營裏痛定思痛,後來他們明白作為一個士兵不僅僅是在平日裏準時操練就可以的,他們缺少應對惡劣氣候的身體素質,父親說:我們的並將平日都是錦衣暖食,所以到了這麽惡劣的氣候環境下,他們的體力就削弱了一半,再遇到驍勇善戰不具冽風的蠻夷他們就沒有了戰鬥力。外敵的一件薄衣讓自己揮刀自如,而我們士兵的棉衣卻是死穴,我們要向外敵練兵那樣,不光練好士兵的功夫,還要練就一身鋼鐵之軀,不怕嚴寒酷暑,這樣才能成為我們啟國的將士。”
方文宣說到這裏他哽咽了一下,看來方文宣很是感動,他又說:“後來李將軍就畫了這麽一幅畫,你看,裏麵的人錦衣玉食卻胖得要左右服侍,他的頭頂上是一隻正在嘲笑自己的烏鴉。”
藍寄柔盯著畫仔細看了看確實那人胖的連木椅都坐不下了,身上的肥肉鬆鬆垮垮的。而頭頂上卻是有一隻黑色的鳥在張著嘴巴,開始藍寄柔還以為是一隻家養的鸚鵡。
方文宣又指了指外麵的窮人,他說:“你看雖然這個人衣衫襤褸但是他卻能在雪地裏獨立,他身形矯健,肌肉緊實,他的頭頂是一片天,天陽正照耀著他。”
被方文宣這麽一說藍寄柔看那畫裏的的窮人的確是透過破爛的麻衣就能看見裏麵緊實的腹肌,他的腳正穩穩的踏在雪地裏,也不覺得痛苦,天上的一縷陽光正照在他的肩頭。
藍寄柔眨巴眨巴眼睛問:“那這個止憂房是什麽意思?”
方文宣一拍腦門說:“你還沒明白啊?”
方文宣又搖搖頭說:“我來給你解釋,你聽好了,以後老太太問起你你可別說你不知道。”
藍寄柔用力的點點頭。
方文宣從袖子裏取出折扇,輕輕的搖著,說:“後來李將軍就畫了這麽一幅畫送給我的父親,他是要用這幅畫來紀念那些在戰場上死去的將士們,這幅畫提醒著他們如果對士兵的訓練放鬆下來,那樣外賊就會像這隻烏鴉一樣嘲笑我們中原,而我們最終會像那個胖人一樣胖的動彈不得;如果時刻讓自己遠離那些欲望,我們就會像這個窮人一樣,身體健康又能忍受痛苦,哪怕站在寒雪之上也沒半點不適,他頂得起一片天,這片天也是啟朝未來的天下。”
藍寄柔點點頭說:“我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她是不想讓你因為女人而墮落是不是?”
方文宣搖著扇子聽到藍寄柔這樣說話,馬上合上扇子狠狠的打在藍寄柔的腦袋上說:“我當然知道,還用你說?”
藍寄柔摸著腦袋說:“那你就聽老太太的話嘛,你快說你知錯了,我們就能出去了。”其實這也是藍寄柔期望的。
方文宣斬釘截鐵的說:“這是兩碼事。”藍寄柔還想勸道,卻被方文宣打斷了,問:“你怕老鼠麽?”
藍寄柔瞪大了眼睛點點頭說:“怕。”
“你腳上就有一隻。”方文宣拿著扇子指向藍寄柔的右腳。
藍寄柔剛才就覺得自己的腳癢癢,她低頭一看果然一隻老鼠在啃自己的鞋子,藍寄柔‘哇’的一聲滿屋子亂轉,而方文宣則站在中間看著繞圈跑的藍寄柔自己哈哈大笑,倒是為這間破屋子增添了不少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