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度削發

秦逸舟露出一個慵懶的笑容來,道:“是有段時日沒來了,倚翠樓依然是高朋滿座啊。”

“瞧秦公子說的,你這位貴客不來,倚翠樓可是少了許多熱鬧。”蘇州城誰人不知,秦公子經常呼朋引伴上倚翠樓尋歡作樂,倚翠樓的姑娘們看見秦逸舟來,更是分外熱情。

“行了,張媽媽,我今兒帶了朋友來,你給我們尋個好坐,我們要好好把酒言歡。”

老鴇望了望大堂,唉喲一聲道:“今夜是梳雲姑娘的登台之日,大堂都滿了,秦公子,我帶你去雅間坐著吧。”她邊說著,眼睛不住地往秦逸舟身邊的男人瞟過去,心裏樂開了花,看這男人氣質高度,眉間隱隱有跋扈之色,想來必是不同凡響的大人物,她這倚翠樓今兒可真是蓬蓽生輝了。

“不用了,雅間裏憋悶得慌,我瞧著那個有位小公子單著一張桌子,不如我們湊合著一起吧。”秦逸舟說著,以詢問的眸光望向身邊的男人,那男人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兩人抬腳走向了顧雲來坐的桌子。

“公子,不知你可願與我二人共桌而坐?”秦逸舟低眸問向垂著頭的顧雲來,隱隱地有些眼熟。

“當然可以了,秦公子請坐。”粉衣姑娘見著秦逸舟來,不著痕跡地鬆開了攀附在顧雲來身上的手,笑容越發柔媚地對著秦逸舟道。

秦逸舟卻不搭理那粉衣姑娘,很是耐心地再問了一遍:“不知這位公子可願與我二人共桌而坐?”

顧雲來在心裏憤恨地咆哮著,愛坐不坐,怎麽這麽多廢話。

“盡管坐便是。”

小公子低聲說道,仍是不見抬頭,秦逸舟始終隻能看見“他”頭上纏著的那塊青色布巾。

“雲兄請坐。”秦逸舟拱手請他身邊的男人入座,又笑容疏離地對攀附過來的粉衣姑娘道:“你退下吧,這兒不用人伺候。”

粉衣姑娘不甘地跺跺腳,但見桌子旁坐著的三個人都是麵色各異,無人搭理她,隻得嘟著嘴退下了。

秦逸舟對那遮遮掩掩的小公子很是疑慮,正要與她說話,大堂之中忽然響起了陣陣掌聲,接著便是輕揚婉轉的琴音,他眼睛一亮,含笑對望向雲公子:“這要出場獻舞的便是倚翠樓的紅牌姑娘梳雲了。”

雲公子神色淡漠地望著著一襲琉璃色長裙,腰間環著紅色彩帶的美人赤足上了大堂之前的舞台,目光彈了彈,落在了對麵的顧雲來身上,“我對這並無興趣,不過是入鄉隨俗,隨秦兄來湊湊熱鬧罷了,隻是對麵的這位公子,若是想欣賞舞蹈,可與我換個座位。”

聲音清朗沉穩,甚為耳熟,顧雲來抓了抓腦袋,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來,“謝過公子好意,我家中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顧雲來再也坐不下去了,琴聲再動聽,舞姿再動人,她也不想留在這裏了,若是讓秦逸舟發現了自己竟然在這種地方,傳到蘇青寧耳朵裏,定是要罰她的,上次為著雲來偷喝酒的事情,蘇青寧罰了顧雲來麵壁思過五個時辰,她站的腿都要斷了。

正要抬腿落跑,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暴喝聲:“雲無極,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雲無極是誰?顧雲來心裏正納悶地想著,卻忽地聽見對麵的男人悶聲而笑:“本王已經恭候多時了,你有本事就來拿本王的命吧!”

這聲音……

這聲音!

顧雲來抬頭要看清對麵男人的麵容,卻忽然被縱身撲過來的雲無極重重一推,她身子一個趔趄,一把閃著寒光的彎刀在空中打著轉飛了過來,顧雲來隻感覺頭上一輕,隨即頭巾飄然落地,她圓睜著清亮的眼眸,看著那把大刀哐地一聲插在了她身前的柱子上麵。

好險啊!她心裏隻有這個念頭。

“是個姑娘!”

“姑娘怎麽上倚翠樓來了。”

“嘖嘖,可惜了那頭青絲。”

大堂之內先是一片寂靜,繼而是交頭接耳的聲音,琴聲已停,梳雲也停了跳舞,愣愣地望著這邊,顧雲來還沒來及去細想周圍那些人是在討論誰,便被秦逸舟巨寒的麵色給嚇住了,莫名地有種心虛之感。

“顧雲來,你真的是可以!”秦逸舟牙癢癢地道,恨不得將周圍那些人對她的窺視全給擋住。

“原來是位姑娘,本王冒昧了。”身後傳來涼涼的聲音,顧雲來終於想起來,這個雲無極正是在京城削去她頭發的端王爺!

頭發?她的頭發!顧雲來終於驚恐地意識到了什麽事情一樣,難以置信地望著秦逸舟,卻見到秦逸舟半是同情半是惱怒地點了點頭。

顧雲來懵了,震驚地低頭一看,果然,地上除了頭巾,還有散了一地的青絲。

“你……”

她顫抖地轉身,一臉悲憤地指著雲無極,幾乎是欲哭無淚,她好不容易蓄了將近兩年之久的長發,居然再次毀在了他手上。

雲無極擰眉看著顧雲來那副苦大仇深地模樣,蹙眉正要說話,那甩刀的男人終於忍受不了被無視了,身子一躍,杵在了雲無極的身前,雙手握拳,怒聲道:“雲無極,奪妻之恨不可不報,今日我必取你性命為自己雪恥!”

雲無極不屑地揚眉,“你有本事隻管來取便是,你從京城一路跟著我來了蘇州城,到這個時候才敢出手,本王真是高估你了。”

那人被雲無極這兩句話激得氣血上湧,揮拳欲向他打過去,秦逸舟閃身上前,寒著星眸擋住他的拳頭,冷聲道:“你竟然敢行刺端王爺!”

那男人生的虎背熊腰,眉宇間透著英挺之氣,神色卻是相當狠戾:“給我滾開,我今天就是搭上命,也非要他雲無極付出代價不可!”

這邊正劍拔弩張著,那邊卻見顧雲來絲毫不受緊張氛圍的影響,在大堂裏的客人們都提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溜出門時,她扁扁嘴地蹲了下來,閉著眼睛為她的頭發默哀。

“殷戒,本王死了,蝶妝要守寡不說,說不定還會被下令給我陪葬,而本文敢保證,你的下場,絕對不會是與蝶妝同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兄,你放開他,讓他過來殺我吧。”雲無極在一旁悠哉遊哉地道,視線不意瞟到默默地蹲在地上的顧雲來,隱隱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

高大男人驀地一怔,其實這些後果他又何嚐未想過,隻是,未過門的妻子被權大勢大的王爺搶走,他淪為京城人的笑柄,還有橫刀奪愛之恨,他如何咽得下去。

“再退一步說,蝶妝是心甘情願嫁給本王的,不是本王強迫的,你不如好好反省為何未過門的妻子會棄你而轉投別人的懷抱吧。”

雲無極仍是涼涼地說著,門口一幹偷聽的觀眾險些跌倒,這端王爺也太狠了吧,搶了人家的娘子不說,還如此囂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