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蛇蠍少女

聶中輕邊逛邊冷眼看著這些為了生活而奔波的小商販。她已經沒有剛開始的興致勃勃了,畢竟都已經看了這麽多天。但是她因為不想整天悶在客棧裏,所以才想出來透透氣。

江若雪也一如前些天一樣,靜得一如影子般,緊跟其後。前些天她還會奇怪,為什麽聶中輕隻逛不買,還以為她是沒錢。但後來,她明明看見成少爺和顧鏢頭等人給姑娘錢,叫她隨意用,姑娘都沒有接受。隻說她沒什麽要買的。她跟姑娘越久越是猜不透姑娘的心思,一般女子都會喜歡一些胭脂香粉或是珠釵玉簪之類的東西,但姑娘到目前為此,還是一樣都沒買過。頭發也隻是如當初那般隨便用和衣裙同色係的布帶綁起。樸素得不像個風華正茂的姑娘家。

“喲!這不是表妹嗎?”

正當聶中輕二人逛到一半時,一個尖細的聲音略帶嘲意的響起。聽到這聲音,江若雪臉色微變。

那刺耳的聲音讓聶中輕微微蹙眉。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股濃鬱的香風。聶中輕輕輕抬首,隻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已近到跟前。少女身材嬌小,一張撲著厚厚胭粉的臉,狹長的丹鳳眼,鼻子還算高,小嘴抿著紅得欲滴的胭脂。整體看上去算是個美人,但微微向上勾勒的丹鳳眼,兩頰過高的顴骨讓她看上去微顯刻薄。此時她正一臉妒忌的盯著自己婢女的那張花容月貌,那凶狠的眼神猶如最惡毒的蛇蠍張牙舞爪的就想撲過去撕破江若雪的臉。聶中輕不禁打了個冷顫,不是怕她,而是為了她小小年紀竟擁有如此惡毒的眼神,誰娶了她都必會是個禍害。

她的長相雖不錯,但和江若雪一比,立見高下。而自己這張雖已脫疤,但仍有紅痕的臉不複清麗的臉就免了吧。聶中輕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上的紅印,看來再過兩天就會消失了吧。

聶中輕轉頭看了看江若雪微變的臉色,從她的反應可以看出二人是認識的,而且關係並不好。聽少女對江若雪的稱呼,答案明顯可知。看來這少女就是江若雪在泔城的親戚了,看她一身光鮮,家裏的生活必定還算富裕,卻不願接濟一下千裏來投親的親戚,還狠心的把他們趕出來。再看如今少女的眼神,若是她的家人都如她一般,那麽他們會把前來投靠的親戚狠心腸的趕出來,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江若雪隻在剛開始時,臉色變了下,此時已恢複了常態。但她想避免衝突,別人卻不想順了她的心意。

隻聽惡毒嘲笑道:“聽說你現在成了別人的婢女了?還是個同樣是丫環的婢女。嘖嘖,真可憐哦!堂堂的千金小姐搖身一變成了下女的下女,你們說是不是造化弄人?”惡毒少女笑問擁在她身邊的幾個侍女。

她身邊的侍女也應和著她吃吃的笑,不忘說些小姐說得太好了,還是小姐聰明的話來拍她的馬屁。這讓惡毒少女笑得更歡了。

江若雪還是不理會她,聶中輕嗤笑的冷眼旁觀惡毒女的的自導自演。

見江若雪對她視若無睹,再看周圍越圍越多的人群,惡毒女不禁惱道,“怎麽?不敢和我說話嗎?也對,你如今隻不過是個下女,又有什麽資格和我這種高貴的千金小姐相提並論呢?就算你那妾生的母親勾搭上有錢人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家破人亡。要是你父親當初娶的是我母親就不一樣了,可惜你父親太沒眼光了,竟舍棄我母親而娶了你母親。我母親可是正經的嫡女,哪像你母親隻是個妾生的低賤庶女。雖說她嫁得比我母親有錢。但,瞧,老天還是有眼的嘛,你家現在不就敗落了。說不定是你那庶女母親命中帶煞,才會害得你父親生意失敗的。嗬嗬……”見江若雪被她說得臉色發白,惡毒少女才似乎心理略平衡些。重新露出她那得意洋洋的笑臉。

聶中輕臉色微變,妾生的女兒又何罪之有,庶女的女兒又何其無辜。想起自己的身份擺在這時代也是個庶女,聶中輕就愈加看惡毒少女不順眼。還有她真是夠毒的,竟拿人家的雙親來說事。她轉頭看向賣身女子,想知她會如何應對。雖然聶中輕和江若雪的母親一樣,是小老婆生的孩子,但她已經不再介意了。

江若雪慘白著臉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做生意本就有風險。當初你家不就是差點沒了嗎?要不是我娘念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求父親幫你家一把。你現在還能過著這千金生活嗎?如今我和父親蒙難來求你們相救,你們不救就算了。怎麽還可以說出這種話來汙蔑我娘?你們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江若雪由最先的喃喃自語說到最後成了逼問少女。

沒想到她會提到這事,惡毒少女臉上的笑再次落下。她吞吞吐吐道:“哪……哪有這種事?”

“沒有嗎?要真沒有,你就發誓你說的句句是真,你方才不是說老天有眼嗎?要有半點假話,就讓老天把你家的一切收回,這本就是她母親為你家求來的,不是嗎?”再也看不下去的聶中輕輕笑的望著惡毒少女。見她被自己堵得說不話來,氣得直發抖。聶中輕不禁再一個字一個字的加重語氣追問:“你、敢、嗎?”哼,她就知道古人最忌諱發誓這一套。

江若雪驚訝地看著為她說話的聶中輕,心底的感激說不出口。沒想到一向淡然的她然為自己這個才認識幾天的婢女說話。

其實聶中輕的想法很簡單,江若雪現在已經是她的人了,別人欺負她就等於欺負自己。所以江若雪應付得了倒還罷了,但她竟然不行,隻好自己親自出馬。

見聶中輕步步進逼,而周圍的人也開始指指點點,惡毒女惱羞成怒道:“你是誰?你憑什麽管本小姐的事?”

“你說我是誰?”聶中輕要賣身女子親口說出。職業是不分貴賤的,做丫環並不可恥。

江若雪第一次發自內心的,不再是以感恩的心態道:“姑娘是若雪的主子。”

聶中輕滿意的一笑。

“哦,原來是和你一樣的下女嘛?”一個低賤的下女也有臉為人出頭。惡毒女子嗤笑道。

江若雪剛恢複的臉色瞬間又變得蒼白,她擔心地看向聶中輕。可惜聶中輕臉色依然平淡如初,隻見她輕啟紅唇:“下女又如何,至少我們是靠自己的雙手來養活自己的,你呢?你隻不過是靠父母養的可憐蟲而已,有誰敢保證自己能夠一輩子榮華富貴。若是有朝一日,你變得一無所有了,那時,你又該如何呢?”以她的性格說不定會比她們更慘吧。世事難料,就好像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一樣。

惡毒少女隨著聶中輕的話,臉色蒼白得連她臉上的粉也遮不住。

而周圍的人中有些窮人則大聲稱聶中輕說的好。那些有錢的也有了培養兒女多幹些活的念頭。

她的主子是個高人呢?江若雪驕傲的看著看似平凡,實則卻不凡的聶中輕。

“你現在可以發誓了吧?大家可都等著你的答案呢?”就不信,你在聽了那番話後,還可以硬著頭皮發出這樣的誓言。聶中輕好心情的道。

“對啊!快發誓。”

“發誓,發誓……”圍觀之人也跟著聶中輕起哄。

惡毒少女臉色煞白,滿眼驚恐的看著聶中輕。而她身邊的侍女臉色也和她差不了多少,渾身僵硬的怔立當場。不過她們不是怕小姐發誓之事,畢竟她們隻是下人,小姐家敗落了,自會被賣到別家。她們怕的是小姐回去後一定會把所受的氣發在她們身上。但她們不值得同情,她們平時可是沒少仗著身為小姐貼身婢女的身份欺負府裏的下人呢!

良久,就在聶中輕打算放她一馬時,惡毒少女囁嚅的道:“就……就算她家曾經幫過我們家又如何,那隻能說她父母太笨了。”

還不認錯,聶中輕雙目一眯,嚇得惡毒少女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半響,聶中輕才輕聲道:“是啊!隻能說他們太笨了,救了一窩白眼狼。大家以後看人可要認準了,不要再像我婢女的父母一樣傻得盲目的助人。”說完,不再看惡毒少女一眼,示意若雪跟上她,兩人雙雙離開現場。

隻留下惡毒少女麵對眾人的指責。嗬,看他們以後如何在外人麵前抬頭,輿論可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若是心髒不夠強,可是經不住它的鋒利。不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離開泔城之後,他們就應該不會再見了吧?但真的不會再見了嗎?恐怕隻有天知道了吧?!

而聶中輕和江若雪都沒注意到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正有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和一個小廝看見了這一暮,站在那裏差不多從頭看到尾的二人正是聶中輕的主子成飛睿小廝書憨。

隻見小廝狠狠地倒抽口氣:“少爺,她平時算是對小的網開一麵了嗎?”

她也有發狠的一天呢?成飛睿緊盯著遠去的倩影,嘴角含著溫文的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