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紅粉贈予佳人

廖之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舉手投降道:“老大你息怒則個,有什麽吩咐你隻管說就是,這種雷火箭一發能幹掉一票人,如果在我身上一口氣用去兩發,你不嫌太浪費了嗎!”

“那你仔細聽好了,我知道你跟齊玄餘的關係要好,一定有辦法打探到他對何當歸感興趣的真正原因,我不問過程不聽理由,隻要一個答案!”陸江北說著慢慢躺回枕頭上,望著晶瑩欲滴的雪洞頂說,“等你得到來自大寧的傳信後,你就先去找齊玄餘弄清此事,而且這一樁事就算是……我私人求你辦的,事後定有厚報,你想要什麽可以隨便提,我都會答應你的。”

廖之遠原本就是等的這句話,可是現在把陸江北惹惱成這樣才弄到了手,他頓時又有點兒過意不去了,擺擺手謙讓道:“老大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跟你是什麽交情,談報酬什麽的多傷感情啊,老大你放心吧,不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一定會把你想要的消息打探到手!”說話的同時,他已經開始在心裏設計各種捕捉和拷問齊玄餘的方法。

了卻了這樁心事的陸江北閉上眼翻了一個身,覺得懷裏有個東西在他的心口窩上硌了一下,探手去摸時,卻發現是那把刻有何當歸小像的匕首。他舉起匕首來衝廖之遠揮一揮,口吻平淡地問:“你不是說要送給高絕的麽,怎麽又跑我這裏來了。”語氣裏聽不出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廖之遠露出一個有些討好的笑容,說:“所謂寶劍配英雄,紅粉贈佳人,這匕首上既有寶刃又有佳人,配給像老大你這樣的一代英雄、絕世高手、翩翩貴公子,真是實在太太太……呃,不好意思忘詞了。反正你就安心收著吧,我絕對不會跑去告訴段少,你收藏了他未婚妻的小像還暗戀著她(不包括酒後失言的情形下)!”

看著陸江北已經抽掉了匕首的刀鞘,開始對著刀身上的那副刀筆畫默默地發呆,廖之遠頓時又萌發了一陣靈感,用雙手比劃著建議道:“老大啊,我覺得你以後用這把匕首跟對手過招的時候,應該先把那幅畫在對方的眼前一亮,就像這樣‘嗖’的一下,用那何小妞的漂亮臉蛋去迷惑對手,令其產生一瞬間的失魂落魄。而高手之鬥往往都是在一瞬間決定勝負的,就在對手像你現在這樣子發呆的時候,老大你就可以一招製敵了!啊哈,這個辦法實在很不錯,我也要給自己弄上一把這樣的匕首來用用,再加上段少和高絕一人一把,那以後我們‘錦衣衛四少’就可以所向披靡,縱橫無敵了!”

陸江北把匕首塞進枕下,緩緩合上眼睛說:“對了,山貓啊,我的公案上有一份紅色封皮的塘文,是今天剛從揚州發來的。上麵說廠衛在揚州的陷阱已經設置完畢,現在就等著道聖柏煬柏現身揚州,踏入咱們的陷阱了。你讀過之後覺得沒有什麽漏洞,就進京的時候把這份塘文轉給聖上,他對此事可是非常關心的。”

“哦~好啊,我會盡量記著這回事的,可是兄弟我的記性差老大你也是知道的。那你就慢慢療傷,多多珍重,我要先回山莊去刻畫了!”廖之遠揮手告別,踏過剛才被陸江北的雷火箭震碎的一地浮冰,臨走出冰窖之前,他仍不忘善意地忠告對方,“老大呀,我有一言不吐不快……那把匕首真的很鋒利,你一直抱著匕首上的那個何小妞睡覺,難免會有些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搞不好最後會讓你的清心訣破功的。這些還不是最要緊的地方,最要緊的是,老大你千萬不要拿著那把匕首到處亂貼啊,**啊,亂戳啊……要知道有的傷能治好,有的傷一旦造成了就無法挽回了呀!”

說著他那雙靈活的貓眼又瞄了一眼陸江北的小腹之下的部位,奸笑道:“老大,從前我還以為你是‘不行’才從不去逛青樓的,可是剛才摸到的時候才發現老大你很有天賦啊,吼吼吼,這也是條很勁爆的消息啊,我想你一定不會介意我……幫你宣傳一下的吧?”見到陸江北驀然張開眼睛直盯著他看,廖之遠一臉無辜地說,“老大你幹嘛這樣瞪著我,說你‘不行’也是蔣邳和杜堯他們最先傳出來的,等你養好傷去找他們算賬啊!還有,我現在可是好心去幫你辟謠的,你可不要不領情噢!”

說罷,他在陸江北放出第二發那種威力驚人的雷火箭之前雙足蹬地一發力,飛身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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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早晨的天光晴朗澄明,偶爾抬頭還能見到的幾縷淡淡的雲隨了風絲絲的散去,令天空更加碧藍如洗,一望無際。而揚州城羅東府的一處院落裏,此刻卻是哭聲震天響。

“冤枉啊冤枉!羅白前,你一天到晚的在外麵飛,我根本不知道你都在做些什麽,想找到你的人更是難如登天,現在你好意思反過頭來懷疑我!兒子生病的時候你不在,兒子病危的時候我滿世界都找不到你的人!嗚啊……如今竹哥兒已經沒了,你才帶著一身酒氣跑進琉璃堂,又說什麽剛才滑了一跤扭到了腰,就拐進耳房裏睡覺去了!姓羅的,你瞧瞧!堂上擺的那可是你親生兒子的屍體,他還沒過他四周歲的生辰,他的眼睛還大睜著呢,你居然還能閉得上眼睛睡得著覺!嗚啊……”

羅府的大少奶奶董氏此刻坐在琉璃堂的門檻上,整個人哭得歇斯底裏,完全沒有平日裏的端莊嫻靜。隻見她的發髻半開半散的,不少烏絲都散亂地披在臉上,和她流出的淚水一起粘連在瑩白的麵頰上,真是她前所未有的狼狽模樣。失去兒子的傷痛,再加上丈夫最近這段日子裏跟她越來越疏遠的恐慌,終於讓她徹底失控,借著給兒子哭喪的機會,把這些日子裏受的委屈盡數喊出來。

羅白前也非常氣惱,不甘示弱地吼道:“董心蘭你發的什麽瘋,我自己的兒子死了我怎麽可能不傷心?!昨夜我從大門口得了信,一路上就往這裏跑,拐彎的時候確實摔到了腰,還看見了一大群老鼠烏壓壓的一大片,就從我臉跟前跑過去,唬得我差點丟去了半條性命!等我一瘸一拐地趕到這裏,竹哥兒他已經咽了氣,我就是華佗再世,就是得了老太爺的所有真傳也救不活他呀!我又傷心又難過的,腰就疼得更厲害了,去耳房略眯一眯眼怎麽了?你這個無恥的瘋婦加蕩婦,莫不是被我發現了你不守婦道的證據,你就在這裏故意撒潑,想要蒙混過去嗎?”

說罷,他把一條男子款式的腰帶扔在地上,冷冷地說:“這是一條用過的舊腰帶,我從沒有印象自己曾佩過一條這樣的腰帶,這分明是其他男人的腰帶!而且就藏在你的瓷枕下麵!哼,董心蘭,若不是我剛才偶然碰歪了瓷枕,也看不到席子下麵還藏著這種東西!你快說,這是哪個野男人的髒東西?”

董氏大哭道:“冤枉啊冤枉!我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隻守著我的竹哥兒喂他吃飯吃藥喝奶,滿屋子的下人都可以作證,我怎麽知道枕頭下麵會有那個東西!”

羅白前完全不相信她的說辭,俊美中透著陰冷的麵容上掛著一副要吃人泄憤的神情,見董氏一直捂著臉哭個不停,羅白前咬著牙花子冷笑了一聲:“我倒是沒想到,清貴世家裏出來的嫡長女,還會做這些下流勾當!今日不管你肯不肯說出那奸夫的姓名,物證已然在此了,這條偷人的罪名你不承認也得承認!董心蘭,等我將此事稟明了老祖宗和我父親,一封休書就把你打發回董家,讓董家重新教一教他們的好女兒吧!”

“呀——”董氏突然瘋了一般地從地上躍起,徑直撲到羅白前的身上,忘乎所以地廝打起來,口中發出了淒厲的呼叫,“啊呀,羅白前!我當初瞎了眼才會嫁給你,我瞎了眼才住進羅家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我真是瞎了眼啊!三姨母啊三姨母,你坑死我了,你把我坑得好苦好苦!我的命真苦!”

董氏口中的“三姨母”就是羅府的大太太,羅白前的嫡母趙氏。趙氏自從二十三年前生下大小姐羅白英之後,就患上了不育之症,所以半年之後大老爺又納了一個貴妾,生下了羅白前。幾年之後,那個貴妾外出去寒千寺進香的時候死於非命,趙氏身為嫡母,就順理成章地把五歲的失去生母的羅白前抱過去撫養。

羅白前小的時候也算比較乖巧懂事,趙氏待他也不在嫡女羅白英之下,可是這對半路母子畢竟比不上親生的感情好,等到羅白前再長大一些的時候,他就對嫡母顯得愈加生分了。

四年前,趙氏生出了一個主意,要把自己二姐的女兒蘭姐兒說給自己的庶子當正妻。這樣一來,不僅自己跟庶子的關係近了一層,將來小兩口生的孩子還跟她有血緣關係,長大之後一定比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庶子貼心。抱著這樣的想法,趙氏在羅家老太太處和她二姐嫁過去的福州董家之間來回奔走,頗費了一番口舌才說通了這門親事。因為彼時,待字閨中的董氏正在跟另一家的一位貴公子議親,董家差點兒就要收下那一家的聘禮了,卻生生地被趙氏給攔了下來。

在董府小花園的涼亭裏,董夫人和董大小姐招待趙氏喝銀針茶,吃福州的特色小吃。

趙氏把茶盅一放,語重心長地勸她的二姐和外甥女說,自來身為女子,挑一個好的婆婆比挑個好相公更加重要,畢竟相公不是整日能見著麵的,而婆婆卻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長輩級人物。若是不幸攤到一個苛刻的婆婆,那蘭姐兒往後的日子可就苦了,我可是聽說,有一些婆婆特別喜歡給自己的兒子納妾,故意去使壞,分散兒子對兒媳婦的關注,尤其是在兒媳婦生不出大胖小子的時候。依我看,這一門親事實在不怎麽保險,因為小兩口能不能立刻就生出來,能不能順利地生一個小子,那都是要看天意的。到時候,若是那一家的婆婆等不及抱孫子,然後往蘭姐兒相公的院子裏塞進去一堆狐狸精,那蘭姐兒在那一家裏還有什麽地位?

見到二姐和外甥女都有所動容,趙氏又開始猛打親情牌。她緊緊拉著她二姐的手說,可是我這個婆婆就不一樣了,我是蘭姐兒的親姨母,從小看著蘭姐兒長大的,我家的英姐兒又不是個貼心的人,因此我喜歡蘭姐兒猶勝過我的親閨女。往後等蘭姐兒嫁過去,她在大房那裏就是排第一的,連英姐兒和前哥兒都要靠後站!婚後的一兩年內,蘭姐兒若是能懷上個一男半女固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懷不上,我們羅家裏從老太太到蘭姐兒未來的相公都是醫術高明的大國手,世上就沒有他們治不好的病。而且,隻要蘭姐兒願意嫁過去,那麽我這個婆婆就絕口不提給兒子納妾的事,若是他們小兩口一直都是恩恩愛愛和和*的,那前哥兒自己也不會去納別的小妾,這樣蘭姐兒就能一輩子獨占一個相公了!

一番話把董夫人和董大小姐說的都動了心,當下就去回絕了前一門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