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賞
東陵褚天愣愣的望著蘇念尾好一會,才點點頭說道;“以白大人為首之後,還有散秩大臣司空清,太仆寺卿段亭延。他們則力薦的剛封為——韓王的東陵雪寒。也就是,本王的三皇帝。”
“那就是說,力爭兵符的這兩個人便是炎烈與三王爺東陵雪寒嘍?”蘇念尾不由得想起,那總是一襲黑袍走到哪都凶神惡煞的小子,霸道又蠻橫的家夥現在終於封王了。而且又要和炎烈真奪兵符,看來他亦已經長大了。
“是的,一個是朝中最驍勇善戰的大將軍,一個是朕最得力的親兄弟。朕現在,真不知如何是好。”
蘇念尾淺笑,帶著猜疑的語氣說道;“其實皇上心中早有定奪了吧?否則也不會遲遲沒有將兵符頒發出去。”
東陵褚天沒料到蘇念尾已看出了他的心思,當即眼裏閃過一抹愕然道;“你怎麽參透了朕的心思?”
“雪寒隻是一個才十幾歲大的孩子,他爭得過這個兵符嗎?小小年紀,未立功勳,若是掌管兵符。我想朝中大臣誰都會有怨言吧?很明顯,這個兵符之爭炎烈已占了大大的上風,之所以還未把兵符交由於他,那是皇上還存有私心,就是留給自己的兄弟。小鬼,你說我說得對嗎?”蘇念尾對他莞爾一笑,眼裏有小小得意。不過,此事任明眼之人一看,便能知曉結果。
東陵褚天則凝視她許久,修薄的紅唇合了又張,張了又合。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麽?不開心了?還是我說對了,讓你…..”蘇念尾頓時有些後悔,他是皇帝,不該如此輕易道出他的心事。這樣不僅是他,連個普通孩子都會傷自尊心。
東陵褚天沉默了片刻,泰然一笑;“想不到朝野之外的你都看出了朕的心事,那此事越發棘手。不錯,朕是想把兵符交由三弟雪寒。但,雪寒年幼,無法得到朝中大臣認同。這正是,朕的苦惱之處。”
“小鬼,其實炎烈也不錯啊。他為人嚴謹,而且聽別人說他武藝高強,有勇有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何不把重任交由於他?”誇讚炎烈這句話,並非出自私心。蘇念尾隻是覺得,炎烈真是一個不錯的將相之才。
東陵褚天素淨臉上笑容依舊,隻過在笑意的深處有著一絲難以察覺和苦澀。是的,那雙清亮得就像南海珍珠般晶瑩剔透的眼睛,正望著身邊這個身穿淺黃色衣裳,簡單素雅而幹淨的蘇念尾,他眼裏的光點似乎焦距了一下;“我亦知道他是難得的人才,隻不過,你忘了,他亦是禹王的心腹。”
聽他提點,蘇念尾瞬間想起炎烈與東陵修的這層關係。頓時,臉上有些失落的應道;“看來,這兵符斷然不能落入炎烈手裏了,否則東秦大半江山就是東陵修的了。”
東陵褚天沒有說話,但從他平靜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對蘇念尾話語裏的認同。
“可是,小鬼皇帝,雪寒那小鬼現在該怎麽辦呢?”憶起那個一直對他凶巴巴的小小少年,但又從未真正與她動怒的孩子,蘇念尾不由自主的為他擔心。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能出祖上四代在朝為相的軒轅大人。”
“軒轅大人是誰?”
“軒轅長文大人是在父皇駕崩後,辭去官職回鄉養老的元老級功臣。如果能把他請出來,那麽這場兵符之爭,雪寒定有勝算。當年,先皇主班,他在朝中的威信是無人能比,況且他還有先皇的特召。他的話,就連當今天子也不能隨便忤逆。”
“那為何不請?”
“朕已經派人去過。隻不過軒轅年邁不肯回朝,況且他性子頑固,早已不理朝中事務多年,所以這次斷然不會輕易起身。”
“那可如何是好?”
“雪寒已經親自前去,情況有轉,但不容樂觀。”
“什麽情況?”
東陵褚天麵帶難色,語調愈發低沉道;“近期京州一代發生水災,京州有條忘川河,河中遊由河閘攔斷。河上遊住著一千農戶,名為陳家莊,莊主李四是本地有名的大戶。家有良田千畝,牛羊齊全。大水來勢洶洶,眼看即將吞沒上遊上千農戶,現在正不知怎麽應對。”
蘇念尾聽罷,驀地一頓;“咦,這事跟雪寒那小鬼的兵符之事有關聯麽?”
東陵褚天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頷首。
“因為,軒轅大人就住在忘川河的上遊。此刻,他正麵臨水災之危。”
“那你剛好可以接他入宮,這樣不是更好?”
“朕原本也是這麽想,可是軒轅大人說過,亡妻墳塚建在河畔,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他願與亡妻廝守到天長地久,寧死不肯搬離自己的故鄉。”
“由此看來,此事有一定的難度了!”
“不錯,軒轅大人也說了,如果請他回朝,除非能讓那裏千戶農莊不被淹沒,否則休談亦。”
“那雪寒找到解決的方法沒有?”
“水災乃是天災,豈是一介凡人能掌控得了的?先前,朕也召集各位大臣商議此事。朕曰;若各位愛卿是莊主李四該如何是好?眾卿家皆相當無奈,有的說修河閘,有的說祭河神。這…..簡直就解決不了眼前現狀。唉,現在符兵之爭,迫在眉睫,朕也無可奈何啊!”
蘇念尾聽東陵褚天如此一說,頓時有所領悟,當即湊上前道;“小鬼,你說上遊有千家農戶,而且良田千畝,牛羊盛產。那下遊的人家呢?又是怎麽個情況?”
東陵褚天眉峰一蹙,思忖了片刻道;“下遊似乎沒多少百姓居住,由於下遊多為流沙,不宜種植田地。所以,多為一些村野山夫,和一些林中獵戶。”
“這樣不就好辦多了嗎?”蘇念尾大喜道。
“此話怎講?”東陵褚天望著蘇念尾眼裏一閃而過的欣喜,頓時顯得越發疑惑起來。
蘇念尾上前兩步,一臉傲然道;“最好的辦法就是開閘放水。”
“開閘放水?”
蘇念尾妙一轉,眼裏散發著狡黠的光亮道;“不錯,下遊居住的百姓並不多,不如將其全部轉移。然後打開上遊的閘門,讓水勢流向下遊。這樣,上遊的千家農戶的水災問題就全部解決,而下遊的百姓你們可以給他一點賠償,一切不就好辦了嗎?”
東陵褚天聽完,躊躇數步,突然一頓。
揚起驚詫俊朗的眸子,定定的望著蘇念尾數秒,頓時露出敬佩之色;“高……高……..實在是高。虧朕謀士濟濟,想不到卻濟不上一個你。”
“小鬼頭,真會說話。現在辦法想到了,快去實施吧,否責晚了雪寒那小鬼也會怪我。”
“好,記住,事成之後,朕一定會第一個重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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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激烈爭奪。
兵符之爭最重落定,在軒轅大人的諫諍下,兵符最終被年少英勇的東褚雪寒拿下。
東陵修與東陵褚天的爭鬥,從此也拉開了帷幕。
這個年少的幼帝,與這個叱吒風雲的英武王爺,究竟誰才是最後的勝者?朝中大臣已經分為兩派,各個大臣皆用性命做為賭注。誰才是真正的贏家,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六月末到,但酷暑已來。
炎熱的天,猶如一個烤爐,悶得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這幾日,天氣逐漸加熱。秋水坊雖然比起別處,還算涼爽。但於由今日天氣突變,似有雨將至。可是半個下午過去,雖是烏雲朦朧,但仍不見半滴雨絲。
蘇念尾躺在浴桶裏,昏昏沉沉不肯出來。桶中的水,加了又加,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竟漸漸睡著了。
好亮,刺眼的光芒再次熟悉的綻現在了眼前。
睜開眸子,蘇念尾眼前一片光明,那絢爛的四彩光芒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此刻正一點一點的將她包裹在一起。
不錯,這四道彩光正來源於四顆晶瑩美麗的珠子身上,紅,藍,紫,青四色珠。它們正是蘇念尾要尋的駐顏珠,封塵珠,長青珠,預言珠。
蘇念尾攤開雙手,一臉欣喜的將它們捧在手中,視若神物。
回來了,它們又回來了嗎?又再一次回到自己身邊的啊嗎?
她又驚又喜的望著它們,慢慢的,那四色各異珠子的光芒開始旋轉,溶迸。蘇念尾捧著他們如珍寶般不能動彈,清亮的眸子裏映出他們奇異的光彩與讓人驚歎的美麗之光。
她漸漸的閉上眼,安心的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所她所料,手中的四色水晶光珠,被一道白光所占據。強大的銀白色光芒如太陽之光聖潔而強烈,瞬間,映得蘇念尾雙眼無法直視,繼而大腦一片空白。隻感覺天旋地轉,時光穿梭,一道如漩渦般的吸力正牽引著她走向另一個地方……
額前一陣冰涼,她躊躇了片刻,害怕夢境異醒,害怕這不是真的,害怕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
睜開眼,她愕然的望著四周。原來,又是一場夢。
她垂下長長的睫毛,眼裏有掩不住的失望。這時,額頭上的冰涼觸感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雙修長的手掌從眼前晃過。是誰?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她倏地抬起頭,一張放大數倍的俊朗容顏驀地映入他的眼眸。
“是你?”蘇念尾悠地一驚,連忙起身。
隻聽“噗嗤——”一聲,腳底一滑,再次甩倒在了沐桶之中。
天啊,自己不正是在洗澡嗎?剛剛竟然站起身來了。思及到這裏,蘇念尾立刻,從沐桶裏伸出腦袋,然後朝沐桶外望去。
“你沒事吧……”見蘇念尾將頭從沐桶裏麵伸了出來,一臉擔憂的東陵褚天這才鬆了眉頭。
“我沒事……”蘇念尾隻露出一張臉來,滿是尷尬的說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麵睡著?”
“我…...”蘇念尾一頓,忽然想到什麽,雙眸一亮,惡狠狠的說道;“好像該我問你吧,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才是對的吧?”
東陵褚天一愕,隨後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我今天特地來看你,沒想到你的貼身婢奴說你在屋裏關了半天也沒出來,所以我就親自前來了。讓要難以預料的是,你這個笨女人竟然在這裏睡著了。”說到這裏,東陵褚天故意露出一副鄙夷之色盯著她。是的,他隻說她就這樣睡著了,但他沒說,睡夢中的她,是那樣的讓人心痛。那緊蹙的眉峰,如被千萬層濃化不開的愁思積壓,那顫動的睫毛,讓人忍不住想到苦海中的掙紮。
她,醒時,是那樣的頑劣與倨傲。就連,天子也不放在眼裏。可是,夢境中的她,卻仿佛受著極大的煎熬與痛苦。他,忍不住,用他寬闊的掌心,為她撫平。
“為什麽這樣看著我?”見他用憐憫的眸光望著自己,蘇念尾有些冷漠的問道。是的,她是蘇念尾,就算是死,也從不需要別人用這樣的眼光看她。何況,他隻是一個孩子。
東陵褚天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失笑一聲,然後故意轉開那雙柔情的雙眸道;“沒什麽,朕隻是在想…..你為什麽連沐浴的時候,也要遮住麵頰。”
“你突然自稱為朕,是不是因為緊張而說謊?”蘇念尾從他怪異的神色中,不斷猜測道。
他從容一笑;“你多想了。”
“是嗎?那你剛剛看到什麽了沒有?”
他偏過頭,俊顏有絲疑惑;“你說什麽?”
蘇念尾咬著唇,輕聲呢喃;“我問你,剛剛我起身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麽沒?”
東陵褚天先是一愕,接著俊顏漲得通紅,半晌不知該如何做答。
“你這個醜女人,朕看到又怎麽樣,沒看到又怎麽樣。放心,朕對你又不會有興趣!哼,你真是可笑。”
望著他惱羞成怒的模樣,蘇念尾驀地莞爾一笑;“嘿嘿,說得也對。你在我眼裏隻是一個孩子,一個小鬼而已,看了亦無妨。”
聽了蘇念尾那自言自語的歡快安慰聲,東陵褚天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握住蘇念尾光滑白皙的皓腕,一臉冷傲的說道;“醜女人,你聽著,朕會長大的。”
蘇念尾嘻嘻一笑,然後不以為意的與他對視道;“我當然知道啊,等你長大了,我也老嘍啊。到時候,你又得欺負我了。”
“你今天的廢話很多,聽著,朕現在就去外麵等你。你最好用最快的時間把衣裳穿好,朕還有話跟你說。”
話畢,他倏地將手鬆開。然後轉身,雙手一負,大步流星的離開。
看著那道倔強而又莫明其妙的背影,蘇念尾幽幽的喘了口氣。東陵褚天,這個孩子為何剛剛看他的眼神,與東陵修是那樣的相似。掠奪,霸道,蠻橫,全部流露在了她的眼前。這,是她眼花嗎?
思緒渾亂的她,顧不得太多,匆匆走出沐桶將雪白的身子擦拭幹淨。隨後,挑了件簡單而精致的衣衫穿上。
碧湖畔的少年男子望著湖中微起的波紋,眼底的憂慮越發沉深。想起方才蘇念尾在夢中的情景,他的心微略揪緊。這個女人,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何在夢中會是如此痛苦?
“小鬼,看什麽那麽如神?”
一道清脆的呼喚,將他遠去的神思驀地拉回。
他略微轉身,負在背後緊握的雙手頓時一緊。
沐浴完畢的她,依舊輕紗蒙麵。此刻,她上身著一件澹澹色薄羅短衫,衣襟兩側有束帶鬆鬆地在胸前打了個結,餘下雙帶隨意垂下。由於長發未幹,她並沒有將發線像平日那般則挽成三轉小盤鬢,隻是用簡單一支鏤空雕花水晶釵,將臉畔的兩攏發絲輕輕的固定在了腦後。
微風淺起,她烏黑青亮的發絲隨風搖曳,那薄如蟬翼的輕紗更是憑添幾分風情。尤其是在這詩情畫卷的碧湖河畔,她的到來簡直就如畫中仙子般美麗。
原來,她亦可以這麽美!他在心底由衷的讚歎,卻沒有把驚豔之色放在臉上。他知道,她是不會相信自己,看到另一個美得風華絕代的她。
“咦……你今天怎麽老走神?”平常找自己玩的時候,東陵褚天最喜歡拉著她又蹦又跳。怎麽幾天不見,今兒個突然轉性了?
就在蘇念尾驚疑不解之際,東陵褚天突然轉過身子不再理她。
蘇念尾心底一慌,有些納悶的說道;“小鬼,是不是我得罪你了?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啊!”
“醜女人,你記不記得上次離開時,朕對你說過什麽嗎?”
她微愕,思緒回到幾天前,她記得;“你說雪寒好像和東陵修再爭兵符,然後雪寒被軒轅大人的條件給難住了,後來我就自作聰明想了一計給你。哎?對了,雪寒的事有沒有處理啊?”
“你這個笨女人,什麽都記住了,怎麽最後一句忘了呢?”他依舊背對著她,但是這次的責怪之語裏麵,略帶一絲寵溺。
“最後一句?好像是……..”蘇念尾嬌軀一震…….
“不錯,朕今天是來獎賞你的。”
說著,東陵褚天猛的轉過身,將手中的“如意雲紋簪”遞至蘇念尾的眼前。
“這是什麽?”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獎勵,蘇念尾驚得猛退一步。刹那間,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枝如意雲紋簪是由大遼進供而來,其雕功價值都非常難得,既使是皇室妃子娘娘,也難得擁有。”
蘇念尾聽其介紹著這支金簪的出處,驀地接過手仔細打量了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