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向開朗自信的蘇念尾並非想死,如果不是一場意外,她真的不會被老天如此馬虎的結速完這場年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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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真的就死了嗎?她還沒有羞辱那個不知恥的男人一頓,怎可就此死去?

到處一片腥紅,血流了滿地,蘇念尾感覺全身無力,整個人快要窒息。但,唯一有感覺的地方,就是她的手腕,似有熱流湧出,她想伸手去觸摸,可惜卻顯得那麽無力。

當她睜開眼睛,朦朧的望向了沒有天花板,沒有電扇,出現的場景卻像古裝劇裏演的怪異屋脊。她驚愕的側過頭,發現自己的所在之地不是醫院,也不是小區的樓底,更不是事故的現場。而是,在一間充滿古風古韻的紅木朱閣裏,木閣的正中處,立著一蹲慈眉善目的金色笑佛。旁邊還依次擺放著香火,水果之類的東西。

她驀地一驚,看到此景正以為是到了地獄,蘇念尾本欲掙紮,赫然瞥目卻見自己的右手腕上有大片血流湧出,正驚恐慌萬分之時,朱漆閣門“嘭——”的被人推開,一位身穿鵝黃色輕衫古裝羅裙的曼妙女子走了進來,看著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蘇念尾,驚得退後幾步,然大叫跑開了。蘇念尾本想叫住此人救命,可是剛張開唇,便失去了知覺,一頭暈了過去。

日落西沉,夜漸臨。

蘇念尾醒來的時候,天已黑透,她手指開始顫動,未睜眼耳旁就傳來女子稍顯哀怨的輕歎聲;“唉,王妃也真是命苦,不受寵也就罷了,嫁進王府不到兩個月就瘋了,昨晚不知又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竟然割腕自殺,真是比我們這些丫鬟還命苦啊!”

哀怨女子的話剛落,另一道輕柔膽怯的聲音也立即響起;“是啊,要不是昨晚鴛兒發現得早,恐怕王妃現在都不在人世了。”

“嗯,都說禹親王是先帝最寵愛的皇子,十八歲就立下顯赫戰功,得先皇遺召,立妃便封為親王,不得分配別地,永留京城。與天子共享江山。相比其它幾位王爺,禹親王真是倍受恩龐啊,按理說,他的王妃就應與當今皇後那般尊貴無比的啊!”

“嗬嗬,阿香,你別忘了,禹親王隻是先皇的寵子,可是他與當今天子也就是他的親皇兄,那可是水火不容,要不,今兒個怎麽會娶了我們這個王妃啊?”

“嗯,說得也是,看來啊,我們的禹王妃,注定就是他們男人之間爭權奪霸的犧牲品,唉!”

“你們兩個死丫頭,在胡說什麽東西,信不信我告訴王爺,讓他將你們發配到浣衣局去!”一道淩厲且夾雜著盛怒之聲倏地從門外傳來,當即嚇得兩位丫頭麵色青紫,連忙顫抖的戰起身道;“夢兒姐姐,夢兒姐姐我們不敢了,不敢了,你放過我們兩個吧!”

雖然看不到那名叫夢兒的女子,但蘇念尾仍可以感受她身上所散發的怒氣。

“給我滾,以後再在主子的背後說壞話,小心割了你們的舌頭。”叫夢兒的女子一聲怒喝之後,兩名小丫頭再也不敢逗留片刻,隻能迅速退下。

王爺,王妃,皇上?天,這是什麽地方?古代?拍戲?蘇念尾隻覺得全身肌肉抽蓄,有種飄在茫茫宇宙,找不著天南地北的狀態。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可不能有事啊!”夢兒輕輕的倚在梨木雕花香榻前,纖指握住蘇念尾的手,眼含清淚的喚道。

蘇夢本姓楚,後來是跟著鎮國將軍的庶出三小姐當丫鬟時,所以改姓為蘇的。就從兩個月前,她隨小姐嫁進禹親王府後,她便掌管了禹王妃的大小一切事宜。

雖然她的身份不如三小姐在這裏有聲勢,但她的手腕與脾氣遠遠超過三小姐。因為三小姐從小不受將軍疼愛的緣故,所以造就了膽小怕事外加懦弱的性格。在將軍府如此,嫁進禹親王府上就更加怕事了,為此,就連有些資格較老的宮女都敢欺負她。

若不是當初蘇夢曾受過蘇念尾的恩惠,以她如此冰雪聰明的個性斷然不會隨她嫁入禹親王府受苦。是的,禹王妃聽起來是如此光鮮亮麗,但隻有她與三小姐才知道,這個妃位當得有多苦。

王爺不寵就罷,王爺折磨她也罷,但王爺卻視她為身邊的近敵,日日提防,夜夜拷問。短短兩月,將一個多愁善感的且溫柔似水的三小姐逼得瘋瘋癲癲。

這一切,蘇夢也認了,王妃瘋了到也算了,至少這樣能讓王爺安心了。反正王妃這個頭銜也隻是虛浮無實的,蘇夢也不覺得可惜,反正她的另一個身份還在,那就是他是鎮國將軍府過來陪嫁丫鬟,就算在禹親王這裏得不到好處,但有這個身份在,也沒人敢欺上頭。鎮國將軍,名氣已響徹整個東秦國,誰敢對其不敬?

可是,蘇夢沒想到的是,這個已經瘋癲了的三小姐昨晚不知看到了什麽,竟然要鬧著割腕自殺。唉,她雖然在將軍府不怎麽受寵,在禹王府更是如螻蟻般無奈的被王爺狠狠蹂躪,但她也不會有勇氣自尋短見啊!可是,昨晚她究竟看到了什麽?又或是受到什麽刺激?然會變成這樣?

其實三小姐也就是當今禹王妃的死對於誰心裏來說都不重要,但她的重要性就是在於皇上用她牽製著功名權勢顯赫的禹親王,一但他死了,鎮國將軍一定不依,會討個說法,而禹親王將要受到製問,如果追究起來,說不定實握的兵權都將受到威脅,當然,身為貼身丫環的蘇夢也脫不了幹係,肯定會因為護主不力,而受到嚴重的懲罰,所以,此刻的自己,再怎麽樣也不想讓鎮國將軍蘇世岩的三女兒死掉啊!

閉著眼聽著身畔散發著柔香的女子實而哭泣,時而長歎,蘇念尾微微睜開眸道;“這是哪裏啊?”

雕花木閣,朱漆長柱,浮雲雕紋,龍鳳屏風,光亮油滑的香案………這,這怎麽像拍電視劇啊?

“小姐,這是浮雲閣啊!難道你忘了嗎?”浮雲閣,曾是鎮國將軍的三女兒下嫁禹親王時皇上親自命人修建的,算是賜給禹王妃的嫁禮。浮雲閣雖算不上大,但修建得卻極其奢華精美,讓這座房屋在無數間殿閣之間,顯得那樣的精致突兀。不錯,修建浮雲閣的確羨煞了許多宮中妃子與各房王妃貴人,但她們在嫉妒的背後並不知道事情的真麵目。

皇上之所以要如此大費苦心的修建浮雲閣,其目的是以此召告天下,鎮國將軍蘇世岩的三女兒蘇念尾已成為了禹王之妃。那就說明,現在的蘇大將軍蘇世岩,便是禹王的嶽父。身為嶽父的蘇世岩,正為當今天子盡忠盡職的效力,而他的女婿就不得有造反之心。如此一來,隻要蘇世岩一天是天子的人,那麽禹親王就要一直受製。所以,當初在嫁女之前,蘇世岩也料到了禹親王會憎恨自己,那就擺明,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後必會吃苦。對於有三位千金和一位公子的他,毫不猶豫就將三位女兒中最不討喜的庶出三女兒嫁給了禹王。成為了政治中犧牲品的蘇念尾,今後,隻要能活著,無論好壞都與他這個父親無關。

因此可見,禹親王討厭這個王妃也是理所當然。畢竟,他造不造反,都將受人限製。皇上與他的關係,就相當於一隻成年的雄鷹正樂此不疲的勸耍著一隻剛成形的雛雞是一個道理。

蘇念尾撐起腰身,很想問此刻的浮雲閣是什麽地方,便她還是強忍住了,隻是將眸光淡淡掃在這位叫夢兒的女子身上。

女子身穿綠色翠裙,肩繡幾朵淡雅的梅花,一頭烏黑如雲的發絲挽成了一個丫鬟髻,看上雖簡單,但也顯得俏美而端莊。

比起她的裝扮,女子的俏臉卻略顯幾分成熟的韻味,鵝蛋臉,精深內雙的妙眸有著幾分隱忍的深沉。

看到這裏,蘇念尾頗為費解的指著她道;“小姐?不好意思,我不是該劇組的演員,請問是在拍什麽電視劇?花木蘭還是十月圍城?”

“小姐,我是夢兒啊,你怎麽會…...”叫夢兒的丫頭有些焦急的俯下身朝蘇念尾望去,先前小姐隻是瘋癲了,可是自殺未遂後,難道又要失憶?

“夢兒?那好,我問你,你頭上的戴那麽厚的發套熱不熱?還有,我真沒打算投身演藝事業,那裏麵的潛規則太可怕了。”蘇念尾說完,有些不知所措的指了指四周,抬起的皓腕,正覺這一切來得可笑又突然,驀然卻發現自己腕上纏著的紗布。

“小姐,你在說什麽?夢兒怎麽聽不懂?你是不是糊塗了?”蘇夢神情變得焦躁與不奈煩起來,看來,小姐的瘋命又加重了。這可如何是好唉!

看到那位叫夢兒女子眼裏的不耐煩,蘇念尾有些慍怒,卻又不好發作,隻好將眸光放回手腕處的紗布上道;“你不知道沒關係,可是我手上突然纏出來的紗布你應該知道吧?”

“小姐,難道你忘了?”夢兒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巴,這小姐自己昨晚想不開,背著別人割腕,怎麽今早起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蘇念尾見他一副訝然的神情,她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別告訴我這是自殺噢!”

“是啊,小姐你就是自殺啊,夢兒還想問你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

“什麽?還真是自殺啊?”蘇念尾反射性的揚起臉,滿是苦笑不得的模樣盯著夢兒的丫頭。是的,她隻記得她昨天是爬上陽台,被某個殺千刀的誤殺致死,又怎會是割腕呢?她這麽自傲,自強,自負,又自戀的人怎會自殺?而且,還會選擇這種老套又痛苦的割腕自殺,這不是很好笑麽?傳出去,她還怎麽混啊?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夢兒望著神遊中一臉不甘的楚可,她滿是疑惑的問道。今日的小姐究竟怎麽了,醒來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說話語氣強硬不少,而且表情是從她從未見的怪異。這不免,讓蘇夢心裏,有些小小的不安。

回過神來的蘇念尾甩了甩頭道;“我沒事,隻是我想問你,到底有誰知道我為什麽要自殺的啊?”她蘇念尾隱約記起小說的情節,說不定自己趕上了時下最流行的穿越,但來不及想那麽多,她隻想知道,為什麽那個丫頭會說她是自殺呢?

蘇夢像盯怪物一相打量了楚可片刻,半晌才幽幽道;“昨天,白公子來見過你後,小姐你就一直很傷心,但傷心歸傷心,夢兒卻看不出你有半點輕生的念頭。所以,夢兒也未加防範。後來,小姐又去了驀雪姑娘的沁雪苑,這一去啊,就不見你回來,可當鴦兒一發現你時,你就滿身是血的倒在檀香閣裏!”

“檀香閣是什麽地方?”蘇念尾輕顫著問道,不錯,她可能真的她就像小說裏所描述的那般,穿越了,而且人有可能,還附身在了某位官宦小姐的身上。

“檀香閣就是老王妃曾訴念經文的地方,後來老王妃死後,那裏便空了下來,平日除了供奉一下裏麵的神佛,便就隻有小姐你愛去了!”說到這裏,夢兒小心謹慎的睨了楚可一眼,暗忖,小姐突然詢問這些她已經了若指掌的事情,難道真是失憶了?瘋病未愈,突然又失憶,這麽多噩運怎麽全都降臨在了她的身上?老天,怎會如此不公平?思慮到此,夢兒立即用一種憐憫之光,盯向完全處於惘然狀態的蘇念尾。

聽到這裏,蘇念尾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道;“噢!是嗎?那白公子是誰,還有那位驀雪姑娘又是誰啊?”

“白公子是……”

“白公子正是你朝思驀想的人兒,別告訴本王,你不記得了!”夢兒支唔的話語還未出口,便被門外一道森冷且充滿霸氣的冷諷之聲打斷。

男子的聲音陰冷,嗓音低啞,冷漠,卻性感得讓人不可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