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上):銀鈴鐺
蘇淺怔怔的想著宮中可能發生的事情,卻不知如今的她,在蘇恒,這個世界上她最在意的人心中已經死去。
“你是什麽人,為何會被那些人追殺?”滄桑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蘇淺對蘇恒的擔心。
蘇淺看向眼前的疤痕男,看過一次後,這次再看倒沒有之前可怕的感覺:“你是那個青衣人?是你救了我嗎?”
蘇淺沒有回答反而問起這個問題,她不想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因為她的身份本身便是一種危險,而她也不想隨便欺騙一個救過自己的人。
隻是現在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呆著,以後又該怎麽生活?梁宮暫時都回不去,不說這些人回去如何對蘇恒還有梁王說她的事情,就是為了掩蓋事實,她一出現,也絕對是死的結局,這樣的結果絕不是她想要的。
“是先生救了你呢,姑娘你叫什麽名字?”疤痕男還沒有回答,離床不遠處便傳來好聽的女兒腔。
蘇淺側頭,將視線轉到說話之人身上,隻見疤痕男身後一個身著粉色小衫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裏,臉上笑出一個溫柔的酒窩,不覺的讓蘇淺放鬆一些:“我叫蘇淺,你們是?”
“我叫茗兒,我家先生姓張名問,你別看他臉上刀疤嚇人,事實上他是最心善的一個人。”茗兒活潑的介紹道。
看茗兒如此接話,張問也沒有說上茗兒一句話,蘇淺的心稍稍放下,看來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個性子比較溫和之人,若是嚴厲恐怕早就用眼神製止這茗兒說話了。
“小女子謝過張先生救命之恩。”蘇淺輕聲感激道。即使有了這樣的判斷,她也不願多說什麽,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多說多錯,更何況,她的身份特殊,敵人又是如此勢大。
隻是她很好奇一點,這公主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能引得吳仁背後之人對她一連出手三次,照常理來說,蘇恒才該是國夫人重點對付之人不是嗎?不然她又怎麽會那麽急著出宮,尋找能夠幫助保護蘇恒的辦法。
“也算不上我救你,我隻不過適逢其會罷了。”張問坦然的答道,眼睛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蘇淺露在被單外的手腕,眼中一絲異樣的神色閃過。
蘇淺卻沒有注意到,隻是聽到張問的回答反而疑惑的皺起眉:“先生的意思是?”
“那個給你下藥之人本就想放過你。”張問隨意的答道。
蘇淺一愣,段護衛想要放過她?他不是將她親手送入危險的人嗎?怎麽可能想放過她,這絕不可能。
可是……可是當她拿匕首刺入他腹中,她似乎看到了微笑,蘇淺突然覺得思緒很亂,她可以很理智的分析一些事情,可當這些事情背後牽扯的似乎是和感情有關的複雜東西時,她反而一團漿糊。
見蘇淺皺緊眉頭,卻遲遲沒有開口,張問轉頭看了一眼茗兒吩咐道:“你去給她向廚房要些熱粥吧,想必她也餓了。”
本滿是好奇的看著蘇淺的茗兒見張問吩咐,輕輕應了聲是,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淺才轉身走出屋子。
蘇淺卻是沉浸在自己無法理清的思維中,若是段護衛根本不想害她,為何還會將她送入吳仁的手中?
不對,段護衛絕對是想要了自己性命的,不然他也就不會對她下毒,是啦,他既然選擇害她,又怎麽可能會想放過她呢。
她真是糊塗,僅僅是一個陌生人的一句話,她竟為這樣的事情反複思考。
想明白一切,蘇淺鬆開細眉,對著張問虛弱的微笑:“還是要謝張先生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救了我,我如今恐怕早已到了陰曹地府。”
見蘇淺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張問眉頭皺了皺沒有繼續告訴蘇淺,當日段護衛給她下的藥根本不是毒藥。
“隻是舉手之勞而已,姑娘莫客氣。”張問表情平淡的說道,隻是當話停頓之時,他的視線又不禁落到蘇淺的手腕上。
蘇淺和張問說話,本就看著張問,此時見張問的視線落向自己的手腕,也便跟著看向自己的手腕,當看到手腕上的鈴鐺時,蘇淺秀眉一皺,這個人難道認識這鈴鐺,還是說,這個人也和梁宮有關。
隻這麽一想,蘇淺的心中一緊,剛剛對張問放下的防備之心,瞬間又堅固起來。
“蘇姑娘,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張問抬眸看向蘇淺,墨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蘇淺:“你手上的鈴鐺是哪來的?”
他果然認得這鈴鐺,隻是他和這鈴鐺的主人什麽關係呢,好?還是壞?她又該怎麽回答。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張問的聲音變冷,滄桑嘶啞帶著一定的節奏,緩慢卻有力十分,就仿佛掌握了人的心跳頻率,能跟心跳產生共振。
蘇淺心中一緊,不覺得對眼前的張問生出一種恐懼。這還是她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遇上讓她如此緊張的人,即使是麵對梁王和國夫人,她也能鎮定如初,可麵對眼前這個人,她不自覺的覺得危險。
“蘇姑娘?”
“這鈴鐺是我撿的,覺得好看便帶在了手上。”蘇淺深吸一口氣,最終決定實話實說,這鈴鐺的確是她撿的的,隻是撿的地方有點特殊,且她還猜那枯井中的屍體便是這個鈴鐺的主人。
若眼前之人真和枯井的屍體有關,這樣說實話也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這鈴鐺的主人已經死了,若這人和那屍體關係好,那屍體的事情也就扯不到她頭上,若是關係不好,她也隻是失去個示好的機會,卻得到更大的安穩。
聽到蘇淺的回答,張問神色微變,隻一會便又恢複如初。
隻這刹那,蘇淺卻從張問的眼中看到了不置信,而這不敢置信中似乎還有著一絲心痛。
“你在哪裏撿的?”張問看著蘇淺繼續問道,這一次依舊是緊緊的盯著她,仿佛唯恐少聽了什麽。
“一口枯井旁!”蘇淺看著張問答道,心中心思不斷的轉換,眼前之人若是繼續問她是哪裏的枯井,她該如何回答,那地方隻要一出口,她的身份便再隱瞞不住!
張問濃眉隆起:“姑娘可否告訴在下那口枯井在哪裏?”
果不其然,張問果然問起這枯井所在的地方,蘇淺臉上為難,心中更是為難。
“這井在的地方和我被追殺的事情有關,所以,所以我不能告訴你,還請張先生見諒。”
一咬牙,蘇淺直接說出自己心中想說的話,她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對於救她的人來說,可能是一個天大的功勞,同樣也可能是一個超級大災難,這樣的事情落在一個普通人的手上,恐怕兩個選擇會不斷的旋轉,一將她送回宮,然後梁王給獎賞。二卻是將她送到國夫人手中……
而現在梁國君弱臣強,她恐怕多有半會被送到國夫人的手中,而這結果絕不是她想要的。
聽到蘇淺的回答,張問眼睛眯起,一絲寒芒一閃而過,可即使是時間短暫,蘇淺還是身心一寒。
眼前之人雖然表情變化很小,對下人也看似溫和,可就這一個眼神,這人便絕對是個城府極深,心思極狠之人。
心中對張問有了這樣的評價,蘇淺麵對張問也就變的更加小心。
“先生,您讓茗兒準備的粥,茗兒拿來了,不過路上遇上馬總管,馬總管說淳於老爺找您過去有事相談。”正當張問想要再次開口問話,便見茗兒用盤子托著一碗粥滿臉笑容的走進。
“可有說什麽事?”張問看向茗兒,臉上依舊是平淡到好無表情。
“據說是梁宮一位公主去了,老爺找您商討事情。”
張問濃眉皺了皺,隨即站起身:“我這便去看看,你替我好好看護她。”說完他便快步向外走去。
茗兒見張問離開,將盤子輕輕的放到桌上,轉身走到蘇淺身前,伸手將蘇淺從床上輕輕扶坐起,替蘇淺墊好枕頭,才對著蘇淺一個甜美的笑容:“肚子餓了吧,我這便將粥端來。”
茗兒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向桌子走去。
蘇淺卻沉浸在淳於老爺這四個字的震驚中,不是她太敏感,實在是淳於這個姓是國夫人本家的姓氏。而她和國夫人的關係卻是……
要知道,這次宮外發生的危險,可就有可能是國夫人派人來的,對於淳於二字,蘇淺如何能不敏感。
就在蘇淺想事情的這會時間,茗兒已經端著粥坐到了床邊,輕輕的舀了一羹匙粥放在嘴邊吹吹,她才將羹匙送至蘇淺嘴邊。
“這可是廚房裏特意熬的綠豆甘草粥,有去清暑利濕解毒的效用,我聽先生說你被人喂了讓人體質變弱昏迷的藥物,便向廚房要了這粥,來,你快嚐嚐,看看這粥味道如何?”
茗兒的聲音讓蘇淺回過神來,看著味道嘴邊的粥,蘇淺一抹微帶僵硬的笑容:“還是我自己來吧,我除了還有點暈,已經沒什麽事情了!”
“還是我喂吧,張先生讓我好好照顧姑娘你呢!”茗兒說著依舊遞著羹匙,臉上笑著又露出那個可愛的酒窩。
茗兒的笑容分外的有親和力,不覺的,蘇淺便在這笑容下張開嘴,並將這粥吃下,可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這粥竟有點苦澀。
“茗兒,你們家淳於老爺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