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陌生人的愛

母子團聚雖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在貝蒂給兩個女孩安排完房間後的後半夜,貝蒂希望和修斯單獨談談的要求卻被拒絕了。恢複記憶的修斯丟下一句:“我累了。”接著就在古堡裏隨便找了一個房間把自己關了進去。

虎千代和露西亞各自都來敲了兩次門,修斯都沒有開,最終還是貝蒂阻止了兩個女孩的好心。她說,應該是修斯剛剛恢複記憶,大概需要一段時間來整理自己的記憶吧!

其實修斯的記憶在恢複的那一刻思維就很清晰了,清晰的讓他自己的都差點沒有辦法接受。隻是現在的修斯早就不是那個木訥而天真的少年了,早已習慣了災厄和苦難的他並沒有試圖向任何人去傾訴芙羅拉的死對於他來說是多麽悲傷的事情。因為就是說了,對方的理解也最多止於:姐姐死了,他很悲傷這點程度而已。

沒人能夠理解他胸中燃燒的複仇之火將他的心灼燒的有多麽痛,露西亞不能,虎千代不能,這個拋棄了自己十六年的母親更不能。不管是因為什麽理由而拋棄,一個十六年都不在身邊的母親是不可能理解她的孩子的,所以修斯隻是原諒了她。至於其他的,連多與她說半句話的心情都沒有,因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背負了太多太多的少年,心,早已冰冷。

叢林的早晨是危機四伏的。不過這隻是對於弱者來說,對於修斯來說這裏的危險程度大概和自家後院差不多。

看似荒廢的古堡前,一位少年舞動著手上的尖刀,劍影如塵,漫天揮灑。在他身後的是幾個昨天出現在大廳的騎士,修斯並沒有搭理他們的心思,不為別的,隻因為他們並不是可以用來搭理的對象。

這些人按照貝蒂的說法是她周遊大陸的時候收養的非人。所謂非人就是有著獸族或者是龍族人血統,因此被人類社會排斥的人。龍族血統一般不會幹擾智能,大多數有智慧有實力的龍人都不願意待在這種地方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一些空有一身蠻力卻不知道怎麽養活自己的獸族血統者。他們用簡單的肢體動作和奇怪的語音交流著,能夠翻譯的也隻有貝蒂,

修斯的想法自然也和普通的龍族人一樣。他對於龍族的複活沒有任何興趣,對於自己在神門世界的父親沒有興趣,唯一有點興趣的就是那個神門。如果能夠拿到神門的話,也許可以將道凡爾家再次複活也說不定,隻是那個東西現在在界門的另一邊,連神靈打了一千多年都沒有搶到手的東西,現在想去得到也太過不切實際了。

少年現在想的就是為芙羅拉報仇,帕爾薩軍,還有阻擋自己的奧加人都要付出代價。隻是不過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麽去做?少年一邊揮舞著尖刀,一邊思考著。

“修斯少爺,早晨已經準備好了。”

驚覺的自己沒有聽到腳步聲的少年轉過來,身後站著的是昨天的貝蒂臥室的兩個女仆之一。這個女孩應該是叫做艾莉吧!回憶女仆的名字讓他稍微遲疑後,修斯點點頭,跟隨著她往古堡中走去。

“修斯少爺,這邊走。”

跟隨著女仆到來到四層的一個陽台處,貝蒂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那裏,這個陽台似乎完全是用青鋼石搭建成的,所以看上去並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陽台上的石質涼亭裏,早早等在那裏的貝蒂還是那一身白色的衣裙。

“她們呢?”修斯習慣性的微微行禮,然後坐下。

“還沒有起床,估計是累了。”貝蒂一邊回答一邊遞給修斯一盤烤肉樣子的食物。

點頭謝過,修斯這才發現桌子上隻有他的份,“你不吃嗎?”

“我已經很少吃東西了,你吃就行了。”貝蒂微笑著看著兒子,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不是人類嗎。修斯默默的切一小塊烤肉塞進嘴裏,默默的咀嚼,不發出一絲聲響。

“我很早以前就幻想過,有一天能夠看著你這樣平常的和我一起吃飯,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感覺像是做夢一樣。”貝蒂滿臉幸福的看著修斯。

對此修斯的臉上還是那一成不變的無表情,隻是象征性的“嗯。”了一聲。

修斯一直保持這種抗拒的態度,貝蒂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僵硬下來,並沒有任何親子交流經驗的她對於兒子冷漠的反應有些無所適從,幾次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而這一切,修斯看到了,卻也裝作沒有看到。

這時候,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位叫做艾莉的女仆走了上來,她伸手奪過了修斯手上的叉子,“修斯少爺,夫人在跟你說話。”

作為當事人,修斯臉上沒有什麽反應,倒是貝蒂被嚇了一跳,連忙嗬斥:“艾莉!”

修斯隻是默默的打量了這個女仆一眼,這個有著雙色瞳的女仆一看就知道不是人類,而且貌似實力也不錯。心裏給出評估後,修斯將目光落在貝蒂身上,他歪了歪頭,似乎認真考慮了一下子後這麽說道:“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麽。”

“你!”

“艾莉!”名叫艾莉的女仆剛想發火,就被貝蒂喝止了,“這不怪他,不怪他。”

“不過,如果要說的話,”忽然修斯的又接口,“今天我會離開這裏,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這麽一說貝蒂和女仆都愣住了,隨即那個女仆就發起火來:“夫人這麽多年沒有見你,現在才見你一麵你就要走嗎?你這個人到底有多無情!”

麵對發火的女仆,修斯漠然以對,隻是將目光轉向貝蒂,“所以我是來辭行的,等她們兩個醒了我們就上路。”

黑發美人咬著自己的嘴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她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可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你這人也太過分了!”憤怒的艾莉直接將剛才奪下來的叉子丟在了修斯麵前的碟子上,“你知道昨天晚上夫人見到你有多開心嗎?你知道你今天吃的東西都夫人連夜親手做出來的嗎?你這就要走!你還是人嗎?”

“我有我的事情。”修斯淡淡的回答。

“你有什麽事情急得你要拋棄多年不見的母親去做的嗎?”女仆瞪大了一青一黃雙色瞳,惡狠狠的瞪著修斯。對此,修斯隻是默默的看著她,不辯駁也不解釋。

“閉嘴,修輪不到你來教訓!”這時候,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在場的三人一回頭,居然是那個嬌小的武士少女。

修斯看到虎千代來了,便站了起來,“露西起來了麽?我們可以走了。”

“等等!”這時候,名叫艾莉的女仆袖子裏忽然彈出一把劍刃,“你不能走!”

這時候,虎千代也抽出腰上的劍,衝到兩人之間要擊飛女仆的劍。女仆不慌不忙的伸出另一隻手,袖口同樣彈出一把劍刃,金鳴聲響起,她就這麽接住了虎千代的劍。

“艾莉!”貝蒂怒喝一聲,“住手!”

“夫人!”艾莉不肯放棄,變得固執起來。

“快住手吧!”看到這種情況,虎千代反而笑了,她悠然的撤回劍,“笨女仆,你覺得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突然告訴她是你的母親,然後要成為你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這種母愛可以接受嗎?”

“但是至少要嚐試去適應吧!這是親情啊!他有考慮過夫人的感受嗎?”艾莉大聲反駁道。

聽對方這麽說,千代輕笑著搖搖頭,“那麽你們有考慮過修的感受嗎?你知道他這十六年發生了什麽嗎?現在他的肩上擔負著什麽嗎?你知道對於他來說現在什麽更重要嗎?隻是將自己覺得重要的事情強加給對方的話,還是不要在那裏自說自話了,太難看了,咱都看不下去了。”

“那你有什麽事情?你說!你不說夫人怎麽知道?”

聽到女仆這句話,千代繼續搖頭,而修斯麵對這樣的質問,他還是那副淡然的語氣,“不用問了,我不想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借口!”艾莉怒斥。

修斯沒有還口,他隻是靜靜的看著貝蒂,貝蒂則低著頭不發一言。

最後還是虎千代看不下去了,“放棄吧!你們知道了又如何?給予幫助嗎?咱們不需要;博取同情嗎?咱們還沒有可憐到那種程度;告訴你們還可能生出不可控製的其他變數,你覺得有說的必要嗎?”

“千代。”修斯少有的露出一絲不滿,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多話了的千代吐了吐舌頭扭過頭去不說了。

艾莉說不過千代,可是又覺得不繼續下去對不起夫人,她憋了好幾秒才蹦出一句:“你這是詭辯!”

“夠了艾莉,把劍放下。”貝蒂的聲音適時的傳過來。

“夫人!”

“把劍放下!”

女仆扁扁嘴,狠狠的瞪了修斯一眼後,袖中的劍唰得收了回去,她站得離修斯遠遠的,就好像在躲什麽瘟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