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故人

已經極目可以望見的貝爾薩斯關塞上薩普魯斯的旗幟在迎風飄蕩著,這座興建了不到百年的巨大建築因為並沒有經曆過多少次戰火,看上去依舊如當年那般完整而堅實可靠。放棄對麵前這棟高大建築的評估,伊麗莎白回過頭悄悄瞟了那個一直戴著草帽低著頭的少年一眼。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呢?公主慣有的好奇不停的撓著她的心,對於巴爾巴多的警告她有些疑慮,不過怎麽說對方也是個曆經沙場的騎士,這些方麵還是要依靠他的經驗的,這點在之前的旅行中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驗證和肯定。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貓抓似的念頭,回過頭來開口問道:“平民,你以前是做什麽的?”這次很明顯不是讓虎千代回答的,所以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修斯身上。

對此,巴爾巴多皺了一下眉毛,倒也沒有試圖去幹涉。雖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畢竟馬上的這位的才是主子,況且他並不害怕對方能夠怎麽樣,所以巴爾巴多也就沒有去阻攔伊麗莎白這明顯惹是生非的行為。

修斯還不知道對方叫的是自己,自然沒有反應。虎千代此時已經坐到了修斯的身邊,她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修斯的腿,“哥,軍爺問你呢!”

“啊?”修斯下意識的想要抬頭,半途想起來這個動作很危險,又低下頭來,“哦,我以前是務農的。”這是之前他和千代商量好的台詞。

“是這樣啊!”伊麗莎白故作姿態的點點頭,接著就直截了當的拆穿了修斯的謊言,“我剛才仔細看了一下你的手,你拇指關節的繭子是最多的,這種人一般都是用劍用的最多的吧!難道你們那裏有什麽像劍一樣的特殊農具嗎?”

一聽對方這麽說,虎千代也知道自己這邊已經被察覺了,不過這並不礙事。軍神少女略略的一笑,“是這樣的,我們家鄉確實有一種和劍很相似的農具,隻不過,這個農具並不是用來耕地的,隻是在必要的時候幫助別人家做一點事情而已。”

雖然是詭辯,卻也讓伊麗莎白他們兩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殺手麽。巴爾巴多隻是稍微哼了一聲就繼續做他的悶葫蘆,相反,伊麗莎白卻是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哦?那你們的報酬和規矩是怎麽算的,我很想知道啊!”對於自己是殺手的隱晦解釋,她並沒放在心上,帝王家的人善惡觀都相當的淡薄,權力才是主宰一切的東西,這是伊麗莎白從記事開始就已經融入靈魂中的概念,殺手,也隻不過是帝王家的一個工具而已。

得到這樣的反應,虎千代確實是很意外,她以為對方會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躲開的。即使不那個樣子,也會像是那個大塊頭一樣露出不屑,因此不再搭理才對。這個女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快速的做出了以上判斷之後,千代微微搖頭,“抱歉,這種事情說不得的。”

伊麗莎白果然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她也沒有強求,點點頭就不再說話了,隻不過其他人都沒注意到她轉過臉時眼神中那一瞬的冰冷。

那種優越而自信的姿態,連追問都不屑繼續的高傲……王家嗎?武士少女習慣性的提起自己的酒葫蘆在嘴邊抿了一口,情報不足不足以讓她繼續再往下推測,不過到了這個份上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這個女子應該是皇親國戚,至少也是親王子裔。上位者一般都不計小節,那麽隻要把姿態放低,再放低就可以了。當然,如果對方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的話……

心裏有了定計,虎千代小心的摸了摸自己藏在布匹中的龍牙劍,皇親國戚也不過是一條人命而已。

能夠望見,就已經不遠了。不過多一會兒,處於戒嚴狀態的貝爾薩斯關塞就出現在眾人麵前,關塞前已經在等候入關的難民排著長長的隊伍。這也到不意外,畢竟那邊在打仗,這邊也不可能是照例開關了,至少也要做詳細的檢查,以防可疑人員混進關塞中,於是就出現了這種定時開關放人的情況。

“我們也要在這等嗎?”伊麗莎白看著前麵幾百米長的隊伍,擰著眉毛。實際上周圍的人看到他們都自覺的躲開了,誰都知道,這種人來了,基本上開關的時候就要到了。

“直接過去吧!”巴爾巴多看著前麵紛紛讓開,形成一條路的同胞們,不禁覺得有些悲哀,隻是他現在時任務是要把這個小姑奶奶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會狗仗人勢一把,跟著一起過去的吧!虎千代卻非常安心的停了下來,隻要不是跟著他們一同過關的話,那麽唯一的擔心也……

“你們不也一起來嗎?”伊麗莎白回過頭來露出一個無限溫和的微笑。

修斯繼續低頭不語。虎千代表麵上不露聲色,心裏卻在一個勁的叫糟糕,“那個,軍爺,還是不要了,小的還是在這慢慢排隊等候吧!”絕對不能一起過去,到了關門口的話,自己這邊就處於了絕對的弱勢狀態了!

伊麗莎白依舊是那樣溫和的笑著,“沒有關係的,一起來吧!早點過關不是很好嗎?”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真的被這種溫和的微笑個欺騙了也說不定,“感謝您的大恩大德,小的真的受不起啊。”沒有辦法,千代開始作揖,把頭深深的彎到膝蓋處,隻希望能夠混過去。

“我的好意可不是路邊就能撿來的呢!你想拒絕嗎?”伊麗莎白表情不變,可是嘴上的話卻是變了味道。

知道對方還在施壓,千代一咬牙拉著修斯從馬車上跳下來,整個人跪在了地上,以頭搶地:“軍爺您大恩大德,小的真的不敢。”

這女人欺人太甚。巴爾巴多雖然冒出了這個想法,但現在自己是伊麗莎白這一邊的人,何況殺手也不值得同情。雖不削於伊麗莎白的做法倒也不會因此去落了她的顏麵。

但是,有一個人是絕對不會跪下的。

修斯站得筆直筆直的,任憑虎千代怎麽拉拽連腰都不彎一點。

“哦,看來你的同伴不這麽認為呢!”伊麗莎白臉上的笑終於擴大到已經完全失去了微笑,隻剩下惡意了。圍觀的人群都不由自主的退後,巴爾巴多的眉毛擰成了團,卻也一聲不吭的看著。一時興起卻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伊麗莎白很享受這種感覺,這一點和他的兄長完全一樣:喜愛玩弄別人的惡趣味,並且還樂此不疲。

虎千代咬著牙,她知道這事情已經不會就這麽算了的,既然這樣的話……

“唉?這不是修嘛?你怎麽現在才來?”忽然,一個聲音將這緊張的氣氛打斷了,所有人把視線移到那個說話的人身上。金色的波浪長發,碧藍如泉的眸子,虎千代瞪大了眼睛,她怎麽也沒想到在這能夠見到她。

“你是誰?”被打斷了興致,伊麗莎白很不高興的吊著眼角斜視那個一看就是個鄉下小貴族的女子,根本就沒有把她和她身後的十幾個根本放在眼裏。

女子微微頷首,“兩位是帝國薔薇騎士團的騎士吧!我是露西亞·克裏根,現在暫代丈夫克裏根子爵打理貝爾薩斯的一幹事物,這兩位是我的家仆,不知道怎麽惹到兩位騎士了?”

“他們……”伊麗莎白正想幹脆的說出他們是殺手,忽然,踩著馬鐙的腳背被巴爾巴多狠狠的敲了一下,本來就很不高興的她立刻就發飆了,她瞪著這個大塊頭怒喝:“你幹什麽!”

“我是隊長,薔薇騎士伊林,現在是戰時,不準惹是生非,聽到沒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的巴爾巴多忽然也發怒了,他那丹鳳眼瞪得大大的,配上那張鯊魚似的的大嘴,樣子確實夠嚇人的。

伊麗莎白再怎麽是王族,首先她是個女孩子。被這麽一瞪,伊麗莎白確實是被嚇到了,她不甘心的咬著嘴唇,卻也知道這時候如果真的惹怒這些地方小貴族的話,說不定就真的會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況且現在她的身份暫時還是個秘密,還不能拿來壓這些人,這樣的話就隻有把這口氣咽下去了。

她不甘心的看了修斯一眼,又用非常不善的眼神看了看露西亞,最後對巴爾巴多點點頭。

露西亞見到對方已經做出讓步了,溫婉的一笑,“那麽真是感謝騎士隊長大人高抬貴手了,這是妾身的一點心意,請您收下。”說著,給跟在後麵的跟班丟了一個眼神,跟班就趕忙送上去一包沉甸甸的金馬克。

巴爾巴多並沒伸手去接,這是他個人的原則問題。伊麗莎白就不一樣了,她伸手就接過那一包金馬克,“這件事情,我會記得的。”說完騎著馬率先往關口的大門走去了。

並不知道對方身份的露西亞隻是微微一笑,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感情,而且她從頭至尾都沒有去看修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