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西林攻略戰⑤
距離戰場六十裏之外一處視野較好的高地上，一身銀白色鎧甲連蘇菲的臉都被包裹起來，盔甲上鑲飾著金色的龍紋，那是千龍崖王室的標誌。在她身後的是三個帕爾薩軍團，總和約六十七萬精銳士兵正嚴陣以待，隻等那高高飄揚的白色底金龍旗揮起，就用他們的鐵蹄將奧加軍全部踩碎。
帕爾薩遠征而來，基本上都是騎兵，在帕爾薩從來都不缺騎士，但和奧加人不同的是，帕爾薩人的騎兵也分成了好多個類型。
除了聞名天下的千龍崖龍騎之外，負責防禦和陣地戰的鐵甲蟹騎兵，負責援護和遠距離攻擊的尾蠍騎兵，能夠像龍騎一樣擁有高機動力和撲殺能力的狼騎，還有負責空中援護打擊的獅鷲騎士。比起隻有馬匹和步兵的奧加人，就是這幾十萬的龍獸放出去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帕爾薩擁有，此等軍力可謂壯哉！可轉念一想，隻以十幾萬人就能把如此雄壯的軍團壓製在奧爾森外數十年，帝龍軍團的戰力又是何等的可怕。
“殿下，基洛人的黑鴉軍團被擊破了，軍團長亞克洛夫遇刺身亡。”那邊黑鴉軍團敗退，這邊蘇菲就收到了消息，情報是她最重視的東西之一。
年輕的殿下揮揮手示意騎士退下，然後她把視線轉向虎千代，不過略微猶豫一下之後，還是落在了他的副手，摩爾波多的身上，“摩爾，你怎麽看？”
“我覺得這次奧加人添置的雖然兵力不多，但好像武者倒是不少，前幾次的好像也是因為這些武者。”摩爾波多挺了挺身子，認真的回答道。自從那個經常違紀喝酒的少女來了之後，他感覺到了相當大的壓力，被人搶飯碗這種事情，輪到誰都會不高興吧！
“嗯，”蘇菲隻是微微頷首，摩爾的見解她也預見到了，既然沒什麽收獲的話，她隻好把頭扭過來，“上杉，你呢？”
“上杉……”聽著這個稱呼，虎千代有些別扭的歪歪頭，倒也沒去糾正，“咱想說，現在奧加軍那邊應該還隻是一幫子才帶兵的新人，包括主帥在內基本上都沒有什麽經驗。”
蘇菲露出迷惑的神色，不過她隻是點點頭，並沒有打斷千代，而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現在已知的是奧加人有不少武者了，那為什麽不一鼓作氣的反攻呢？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千代敲著她青色的酒葫蘆，分析道：“武者在戰場上扮演的角色是壓製和帶領，很少能有直接可以打壓整個軍團的武者。據咱所知，有經驗的將軍一般會把這些武者平均的調配到各個部隊去，一方麵可以形成團結的軸心，一方麵也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武者的用處。”
千代頓了一下，習慣性的擰開葫蘆抿了一口酒，“可是奧加軍最近的動作表麵，他們是把數名武者都放在了一起去攻擊一個地方。把五指握成拳頭固然是正確的，可從戰鬥的結果來看，對方每次都有很大的戰力剩餘，或者說，溢出！他們原本不需要動用那麽多的武者的。這麽一來，如果不是對方武者多的用不掉的話，那就是戰力調配不均，部隊有待磨合。”
側著耳朵聽的摩爾被這一通分析弄的有些呆愣。帶著頭盔的蘇菲雖然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可開始一下一下敲擊劍柄的食指已經證明了她的動搖，沉吟了三秒後，頭盔中透出這句話，“那要怎麽做？”
這句話聽起來非常普通，但摩爾的臉卻刷的一下就變了顏色。
以殿下的性子，她從來都是隻聽從對方的意見而不去問到底要怎麽做，身為天生的領導者，她相信自己的眼界和決斷是絕對超過自己部下的。可這句話就表明，她已經承認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女在才能上超出自己了。想到這裏，摩爾臉上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
虎千代倒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少女武士歪了歪頭，“攻其不備吧！既然對方隻有一隻手，那麽就算這隻手再有力，隻要多幾隻手抓住手腕就行了。如果是咱的話，就是同時出手，等對方的那隻拳頭伸出來之後，能捏死就捏死他，捏不死就拖死他。”
“嗯。”對此蘇菲也沒有褒揚，隻是點頭，然後就對摩爾他們命令道：“傳令伯格、道爾、拜厄、巴頓、迪恩還有你，摩爾，各自帶領所屬從六個方向同時進攻要塞，如果對方反應強烈就立刻求援，我會支援你們。”
“是！”摩爾低頭受命，他用眼角偷偷瞄了虎千代一眼後，策馬而去，同時蘇菲身邊的傳令兵也開始開始行動，一切有條不紊。
命令下達後不到五分鍾，帕爾薩的軍隊就開始行動了，大地在這隻戰爭巨獸的爪牙下呻吟著，煙塵四起，遮天蔽日。
這時候，一直在原地出聲的蘇菲忽然冒出一句：“上杉，你帶兵多久了？”
“咱？”千代傻裏傻氣的眨眨眼，剛才那指點江山的氣勢一掃而空，她掰著手指頭，似乎真的在認真計算，可算了好半天後還是沒有答案，最終，武士少女煩躁的甩甩頭，“啊，不算了！反正咱記事起就跟著父親大人在打仗，到底多久咱也記不得了！”
“父親大人？”蘇菲對於這個少女的身世還是很好奇的，“上杉你是東瀛人，那為什麽會來這裏呢？”
可一提到這個問題，虎千代的腦袋耷拉下去，她擰著秀眉猶豫一會兒之後，最後隻蹦出一句:“咱不想說。”
蘇菲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既然對方不想說的話，那麽也沒有辦法，她揮揮手，“那就算了，你不想說我不也會再問。等你有一天願意告訴我再說吧！”
千代微微點頭，但似乎心情更加煩躁了，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上位者大都自信，他們相信自己做得決定一定是對的，就算錯了，也不過是失誤而已，絕對不會因此而後悔，作為一個自小就受到皇室教育的王族，蘇菲也不會沒有這個承擔的度量，隻是這一次……
-
根據千代的計策，帕爾薩軍以群狼之勢撲向西林關塞，他們並沒有明確的攻擊目標，但任務卻很明確，將對方的反擊力量掐死在搖籃裏。
而奧加這邊因為亞克洛夫非常‘友好’的提醒了奧加人帕爾薩的凶殘，順便提升了奧加軍的怒氣和士氣的關係，現在除了堵在門口往裏麵擠的那群難民外，其他的大部分都已經逃離了戰場。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麵對這種事情誰都不傻。
在這種關鍵的時候，修斯卻躺在軍醫處呼呼大睡。
大概是聽到了外麵的聲音，修斯漸漸轉醒。他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是灰麻布的帳篷頂，整個軍醫處的帳篷裏就他一個人。他此刻正穿著幹淨的內衣躺在床上，旁邊放著他的盔甲和軍服。
我怎麽在這？修斯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被平民襲擊的事情，他不明白之前為什麽還在戰場上的自己，現在卻在這裏睡覺。
外麵一直在響著的刀劍喊殺聲，軍官們大聲呼喊聲，證明戰鬥現在還在繼續著。
戰爭還在繼續。想到這裏修斯沒有猶豫，他跳下床穿上自己的軍服就衝了出去，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他有種感覺就是，外麵那個地方才是需要自己的地方。
修斯剛剛走出門，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去哪？”
“我去戰鬥。”修斯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不過當他轉過頭時，進入視線的居然是倚在門邊的伊莉妮。
“回去，這場戰爭不需要你插手。”伊莉妮冷冰冰的說道。
“為什麽？”
“你沒有戰鬥目的，你想要的隻是殺人而已。”
“不！我有的，我必須去幫庫蘭。”
“你幫不上她的忙，你隻不過是一個屠夫，一個殺人機器。”少女眯起眼睛，“如果你堅持要去，我會打斷你的腿，看他是不是還能夠這麽快就愈合。”
因為這句話修斯愣了一下，腦子裏有些東西開始漸漸的複蘇過來。
被刺，平民，劍傷，殺人。
一幕幕閃過，少年的臉漸漸變得扭曲起來，而且越變越可怕，他全身顫抖，雙手不禁抱住自己頭：“我，殺人了？”
“我說過，你殺過很多人。”少女不以為意的看著修斯蹲在地上。或者說，伊莉妮很享受他現在這種被良心譴責的樣子，在她的觀念裏，這種人死了都是便宜他了，罪大惡極之人就應該一輩子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不，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他先刺我的！”少年不停的搖著頭，可是那血腥的畫麵怎麽都無法從腦子裏甩出去。
“不要狡辯了，如果說第一個是反擊的話，那你殺死第二個人就是你的本性，你根本就是一個殺人魔。”少女冷言冷語的擊碎他逃避的妄想。
修斯抱著頭蹲在地麵上顫抖著，所以伊莉妮並沒有看見他眼睛中拚命閃爍的紅光，扭曲的殺意和對殺人的恐懼在修斯的臉上來回切換著。就好像……就好像馬上會變成另一個人一樣……
忽然，伊莉妮發現修斯的顫抖停止了，這讓在一旁看熱鬧的少女有些掃興，她還期待這家夥會有什麽更激烈的反應呢，“怎麽，這麽快就已經接受自己的罪惡了？”
“殺人是罪惡？”修斯，不，現在應該叫做休斯吧！他擰過頭來，帶著嗜血的笑容反問，“你偽善到碾死螞蟻也會有罪惡感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