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分兵
修斯這麽一路殺過去的目的是想讓帕爾薩軍注意到這邊的傷亡後,緩兵回援。隻是他無意識的犯了一個錯誤。
殺的太幹淨了。
平原上的風在春夏交接的時候總會刮得很厲害,這會兒的風幹燥微冷,就像士兵們手中冰冷的利器。風是沒有個定向的,時而東南,時而西北,也不知道究竟要吹到哪兒去。法爾薩斯臨近的兩個郡,哲姆羅和內奧米都是這個樣子,不過這會兒的風中,多了一絲讓人避之不及的味道。
灌木叢裏一般不會有太大型的野獸,所以豺狗是這裏的霸王,但此時此刻,“霸王”們也成群向南逃去。天空中的禿鷲盤旋嘶鳴著,自從這裏戰火四起之後,便成了它們的樂園,毫不顧忌的在這裏肆意散播著災禍的味道。
因為有著馴獸的傳統,帕爾薩的士兵中有不少都是獵人,世代以此為生。
他們自然是嗅到了幹燥的風中夾雜的血腥味,隻不過他們是軍人,在等待上麵命令下來之前,如果敵人來了隻能戰鬥。
“這鬼天氣真不舒服啊!”鎮守布萊克韋的拉布·凱利特用手搓著自己被風吹的麻木的臉,自己皮膚不習慣北方的氣候,已經幹裂的有些疼了,雖然有用豬油往臉上抹的土方子,但凱利特實在不喜歡那種油滑的感覺,想不起來塗,也懶得。隻是在這種時候會稍稍有點後悔。
“這裏沒有老家的氣候好,水土不服很正常。”相比之下他的老搭檔尤金?文思倒是好很多,看他油光光的臉,就知道這家夥對於自己那張臉有多愛惜。
丟給文思一個白眼,凱利特將自己脖子上布條遮上,這是他現在的防風手段,雖然收效不怎麽樣。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嗯,味道太重了點。”
文思說的味道,自然是血腥味。混跡戰場數年,兩人對於血的味道幾乎麻木,隻是這次好像味道重的連這樣的風都吹不散。
“有興趣去看看麽?”既然打開話匣子,這位秀氣的有些中性的軍師就沒打算點到為止。
凱利特搖頭:“不去。”
自家好戰的年輕將軍斷然的給出了這麽一個答案,讓文思訝異的看著他,“軍功不要了?”
“要,但是命更重要一點。”
“怎麽說?”
凱利特扯著自己的麵罩,有些不滿的看了自己旁邊這個偽書生,“為什麽我總是要跟我的軍師解釋戰略問題呢?”
被挖苦的文思毫無愧色的攤手:“你知道我隻擅治軍,不善謀略,當初你找我給你幫忙不也是這個意思麽?”
年輕的將軍自然也隻是隨口抱怨,他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解釋:“其實也沒什麽,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對方的大王要來了的感覺。隻是一種直覺,沒什麽道理,假如直覺成真的話,我可不認為我們能夠擋得住那個一手把整個城市化為灰燼的魔劍皇帝。”
“那就卷鋪蓋走人吧!回去回報將軍說敵軍殺過來了。”文思隨意的說道。
“你不怕謊報軍情被砍了?”
“反正有你頂著。”
“也是。”凱利特很隨意的點點頭,一點也不在乎搭檔的這句話裏有多少真假,就轉身向傳令兵吩咐:“命令第十三小隊分成三個方向向北急行軍,半個時辰後趕回。”
這個命令在常理上毫無意義,急行軍半個時辰後趕回?有毛病麽?傳令兵一肚子不解,不過上麵人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多考慮。
看著騎著狗龍奔下城牆的士兵,文思毫無表情的搖搖頭:“你這條章魚,總這麽用兵我怎麽安撫也受不了吧!”
“嗬嗬,你也不想死對吧!”凱利特無所謂的笑著,他將目光轉向另一邊的親衛:“通令全軍一個時辰內整裝完畢,隨時準備出發。”
“是,將軍!”
……
……
那個十三小隊自然是回不來了。就人道和情感上來說,這是相當完全無情無義的做法。
但托這位狡詐的帕爾薩將軍的福,他的斷尾戰術成功的讓帕爾薩軍察覺到了來自正麵的威脅。這位名叫拉布·凱利特的將軍有一個綽號就叫做章魚,和他那不修邊幅的形象不同,這條章魚最擅長的就是斷足不死。如果說在奧加的話,這種將軍肯定是沒有什麽人願意跟隨的,而在種姓製度的帕爾薩,絕對的族係製度使得他這種機警的在作風頗受上麵人的賞識。本來下等人就是應該有價值的死去才對。
不過此時此刻即便是這隻章魚,也不敢去判定一下來的究竟是什麽軍隊,所以給上麵的回報隻是敵軍占領了哲姆羅城的消息。因為按理說隻要自己派出去的部隊被消滅了,那麽至少哲姆羅已經被攻陷。拉布·凱利特並沒有想到對方會做出單槍匹馬屠城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所以直到修斯到達距奧爾森不到三百裏的布萊克韋城,帕爾薩軍都不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是誰。
相比修斯這邊一麵倒的屠殺,由於帕爾薩遲遲沒有察覺到正麵敵人的嚴重性,所以對於莉莉婭的圍追並未停止。
由於愛羅伊的果斷撲殺,這邊的狀況相當糟。
可以上天入地的帝龍鎧卻也不是萬能的,在沒有特製的附加裝備之下,帝龍鎧外麵那層抗拒一切的力場盾至使穿著這種盔甲的戰士不能做任何的搬運工作。因為隻要力場一啟動,隻要不屬於盔甲和武器的東西都會被排開,想背著人飛是不可能的。
露西亞也提議過讓伊雷斯帶著莉莉婭先走,但可以駕馭風的騎士卻非常抱歉的告知露西亞,普通人無法承受他的加速度,這樣的話莉莉婭會受傷。
如果這樣沒辦法的話,那麽隻有先讓一部分人護送離開,另一部分人來斷後了。伊雷斯按照原計劃讓巴爾巴多帶著兩個女孩先走。滿臉橫肉的巴爾巴多很是委屈,說真心話他寧可留下來跟敵人拚個你死我活,但為什麽每次這種差事都落到他頭上呢?
對此,齊格飛是這樣解釋的:
“如果馬跑不動了,你可以同時背著兩個人跑。”
這句話說的巴爾巴多臉上的那點橫肉更加委屈了。
在戰爭中,沒有戰鬥力的人是沒有發言權的。這是一介弱女子也知道的事情,露西亞隻是淡淡的看了巴爾巴多一眼之後,就點頭同意齊格飛的安排,扶著還在昏迷中的莉莉婭,兩人同乘一匹黑色駿馬,跟著巴爾巴多向貝爾薩斯的方向逃去。
目送莉莉婭逃走之後,齊格飛就打算遣散尚且活著的隨行部隊,這時候一個人從中冒了出來。
“大人,我覺得我們就這麽回去的話,就沒有意義了,讓我們幫小姐們最後一次吧!”
齊格飛挑了挑眉毛,他轉過身來正視這位看上去有些狼狽的男人:“哦?怎麽說?”
“讓剩下的隨從扮成小姐們的樣子,分幾路逃走,這樣就算是對方分兵攔截,小姐們也有很大機會逃掉。”
齊格飛略微沉吟下後點點頭,“行,那就在這麽辦吧!我們最後都在貝爾薩斯關塞匯合。”
“是,大人。”男子微微頷首,臉上無喜無悲。
剛剛準備離開的齊格飛忽然想起了什麽的轉過身來,“對了,你叫什麽?”
“克勞德。”
被當做一般隨行人員的龍眼女仆艾莉隻是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沒有跟上離去的露西亞她們,也沒有聽從齊格飛的安排執行掩護計劃。艾莉的那隻金黃色的眼睛閃了兩下,忽然瞪大,好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但轉瞬之後又恢複正常,女仆掃了周圍一眼之後,刹那間消失在人群背後的陰影中。
……
……
其實所有的奧加人對於帕爾薩的龍騎將們都有一個很曖昧的認知:龍騎將究竟有多強?
帕爾薩軍中,有的龍騎將強的離譜,有的則不堪一擊。龍騎兵、龍騎士、龍騎將這三者究竟是怎麽區分的?和帕爾薩爭鬥了多年,身為奧加人的齊格飛也還是弄不明白。按照強者恒強的定理,帶的兵越多的龍騎將自然也就更強一些。
可帕爾薩的龍騎將卻偏偏不是這樣,他們個人的戰鬥力和所帶領的部隊完全不一樣。有的強到可以和自己拚個你死我活,卻隻帶了一個中隊的龍騎兵,有的領軍上萬卻接不住一次突襲刺殺,所以此刻看到僅僅一千追兵的齊格飛隻能賭,賭在敵人分兵的情況下,自己的人要強過對方的。
齊格飛在賭,阿諾·巴澤爾也在賭。
他是這支萬人截殺隊的領隊,所以他非常幹脆的將手下的部隊分散開來,進行分兵追堵。
在不知道對方有多少後援部隊的情況下,他做出的決策卻非常的準確:連同自己在內的四個龍騎將單獨乘坐騎進行追擊,將萬人隊分成十個千人隊,進行搜索。遇到目標無視捕獲命令,立即殺死。
部隊接到命令就走了,可是他的同僚卻明白所謂的進行搜索,其實就是喂給對方的主力部隊,為搜索更快的龍騎將們爭取時間。等對方吃完了這一萬人之後,回過頭來,目標已經被截殺了。即使對方在目標身邊留下了強大的戰力,但是龍騎將們有自己的聯係手段,一旦發現目標,迅速圍殺,絕對不是問題。
當然了,如果對方老老實實的繼續團包式的護送的話,龍騎將們的分兵就是前赴後繼的送死了。所以巴澤爾的賭注是一半對一半,這要比齊格飛的勝算大的多。
而當他殺掉第一支偽裝成女人逃跑的護衛時,他就知道賭對了,剩下的時間就是什麽時候能夠找到那個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