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氓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便是年。大過年上吃什麽?哥哥的XX任你舔……”一個對民俗歌謠肆意篡改的猥瑣男正一臉淫賤的將不健康思想灌輸給一臉清純的沈小猛。

另一個顯得高壯一些的肌肉男壞笑著說道:“你收斂點,看看,都把小妹妹嚇著了。”

“喂,我說你們兩個!”一聲不冷不熱的嗬斥傳了過來,那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墨鏡男正從一輛普普通通的轎車裏探出頭來,嘴裏還斜叼著一根煙——看對方的作態,比他們倆更像是個混混。

“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九十年代港片看多了?竟然用如此低級的手段吸引主角出場。”墨鏡男說著,挑著眉從車裏跨了出來,即便看不清楚他那雙隱藏在灰色鏡片後麵的眼睛,兩人仍能感覺到對方深深的蔑視和不屑。

“我看他們是看的還不夠多。不然的話,他們應該明白,跑龍套的流氓下場一般都會很慘。”駕駛席一側的門也開了,一個麵相文秀西裝革履的眼鏡男也叼著煙出現了。

較為瘦弱的那個猥瑣男首先說道:“喂喂,兩個大叔,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肌肉男接過話頭:“現在,是我們這一代的天下。”

沈小猛及時的吐槽:“小將們搶班奪權的時代不是早結束了麽?”同時她心裏卻隱隱期待,小混混於大流氓之間的碰撞,究竟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沈小猛認定的兩個大流氓,當然就是蕭不著調和王假正經。

如果要路人從二人外表上推斷的話,蕭涅和王動都應該是屬於現今社會中為了房子車子票子奔波的最苦最累的一輩其中的二員。具體到他們二人的身上,就應該是穿著普通休閑風衣的大學生民工和西裝革履的被高層寫字樓裏的黑心老板壓榨小白領。現在,這兩個本該被居所前程老婆壓得直不起腰來的年輕人,卻和兩個小混混糾纏到了一起。

痞氣十足的蕭涅擰著眉道:“看到本主角出現,你們兩個小鬼還不趕快退散?”

“根據你們兩個現在的行為,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一節第二十六條,應處以五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處五百元以下罰款;或依據其第三節第四十二條,你們兩個……”王動則一臉嚴肅的開始進行法製宣傳。

“喲嗬——還亦邪亦正呢。”猥瑣男率先挑釁。

“哈哈,老子就沒見過被法律嚇跑的混混。”肌肉男也在一邊叫囂。

“現在的小孩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兒呢?”蕭涅輕聲感歎。

“是啊,難道是對拘留所裏的年夜飯倍感興趣?”王動揣測。

“你們兩個嘀咕什麽呢?說話都不敢大聲說,還想英雄救美?”猥瑣男再次挑釁。

肌肉男也吼道:“要麽滾蛋,要麽咱們去那邊單練!”說完,他還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行人相對較少的小區深處。

“單練?他們是個兒麽?今天這妹子老子還把定了!”猥瑣男很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畏。

蕭涅對於那兩人的冥頑不靈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給王動打了個眼色,然後王動然後掏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走遠了一些小聲說著什麽。

“怎麽著?怕了老子了,還要叫人?真他媽慫——你會叫人,老子就不會?”猥瑣男說著,也掏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用一副公鴨嗓子吼道:“喂喂,小X麽?是我啊,你文哥。你現在在哪?太好了,在XX網吧?網吧裏還有不少咱們的弟兄吧?對,都叫過來!你先別問什麽事,我就問你還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啥也別說了,趕緊過來,我就在……”

蕭涅早把沈小猛拉了過來,對那個猥瑣男的舉動毫不關心,隻是沉聲問道:“你怎麽不在家寫寒假作業?要知道你現在已經是初三的學生了啊,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要麵臨中考,而且初六就要開始補課……”

沈小猛沒有說話,用一個隱蔽的動作指了指不遠處的鎮北所大樓於眼前如林的建築群中冒出來的那個尖頂。

蕭涅這才想起來沈小猛直到現在仍是鎮北所的正式在編人員,定期回所裏匯報神力恢複情況進展就再正常不過了。

“你還沒到過所裏吧?”蕭涅悄聲問。

“沒有……”沈小猛歎氣,用無辜的眼神看了看不遠處兩個仍在打電話聯絡援兵的混混。

“那就好了,現在最好先不要去。小玄子剛剛才被我宰了一筆,心情正不爽。”蕭涅說著,拉著沈小猛的小手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風衣內兜部位。

沈小猛一摸便知道挨餓的日子到頭了——於是,她眯住眼睛無聲的笑了,長長的睫毛在粉嫩嫩的臉上畫出了兩個月牙兒。

不遠處兩個混混看到本應該被自己拍到的妹子和那個流裏流氣的眼鏡男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頓時大感不忿。於是肌肉男喊道:“這個小妹妹是老子我的,不,是我們兄弟倆的。你丫一大把年紀了也好意思跟我搶?”

“我有那麽老麽?”蕭涅出聲詢問。

“本來不是很老,但是一旦戴上那副老氣橫秋的眼鏡,就直接從青年變成一個大叔了。”沈小猛據實回答。

這時,王動打完電話回來了,衝那兩個混混仰仰頭說道:“現在,你們兩個走還來得及。”

“操!”猥瑣男很是囂張的回答:“你唬誰呢?要我說,還是你們兩個趕緊放下妹子然後滾蛋才夠聰明。”

“來不及了。”肌肉男話音剛落,便見到路口拐角呼呼啦啦過來了一大撥人。絕大部分穿著當下甚是流行的緊身牛仔褲和修身羽絨服,有幾個把頭發染的五顏六色一臉張揚的,手裏還拎著家夥。浩浩蕩蕩的隊伍在馬路上一逛,還真稱得上是馬路一景,別樣的行為藝術。

“看來事情還真有點麻煩了啊。”蕭涅撓撓頭道。

“現在才知道?晚了!”猥瑣男一臉得意,然後轉向那一群人中帶頭的一個年輕人道:“操!XX網吧離這兒也就兩個路口,你竟然用了這麽久?”

帶頭的人走過蕭涅等人身邊的時候瞥了一眼,然後才說:“這不是還得結賬下機麽。我說小文兒,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兒呢,就這麽兩根菜,就值得你讓我把弟兄們都叫來?要知道我們正打算下副本呢——媽的,這次的DKP又泡湯了。”

猥瑣男一口一個髒字的說道:“操!這事兒還小?你知不知道你未來嫂子要被人搶了?”

“就這兩根菜?”帶頭的那人不屑的瞧了蕭王二人一眼,“說吧,這事兒怎麽了?直接拖到一邊暴打一頓還是就地正&法?”

蕭涅聞言哭笑不得道:“都說人不輕狂枉年少,可是這太狂了總是要吃虧的啊。”

王動卻道:“連小混混都用上‘正&法’二字了,唉,世風日下啊。”

猥瑣男很不樂意,都到這份兒上了這兩個充大頭的混蛋還不服軟,真是屎不可忍尿更不可忍!於是說道:“你們兩個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兄弟們,給我上,打到這倆二貨連他媽都不認識!”

“我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是你們。”王動冷聲道。

“呸呸呸,大過年的,棺材來棺材去棺材你妹啊。”蕭涅很是不滿。

王動也沒有再理會,隻是一揮手,自路口拐角後麵便有東西閃了出來——啊?警車?!

沒錯,是警車,還是能裝很多人的警用麵包車。王動剛才打電話,就是報警了……

這下輪到一幹混混傻眼了,他們一致認為,打架叫人是很丟人的事兒,叫家長是更丟人的事——至於叫警察,這就不是丟不丟人的問題了,這是他媽的無恥!

眾混混這下可遇到了克星,頓時一哄而散四處奔逃。他們一邊在心裏大罵對方的無恥行徑,一邊哀歎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兒,這大過年的要是被扣到局子裏,可如何是好?

在四名巡警的努力下,在蕭王兩個好市民的協助下,他們很快就把為首的幾個混混摁到了地上——反抗?那是襲警,罪加一等!

六七個混混被壓上警車之後,帶隊的巡警麵帶感謝向王動說道:“王大律師,構建和諧社會,維護社會風氣就是需要像你們這樣的好市民啊。”

“得了吧老馬,跟我倆你還打官腔?”蕭涅拍著帶隊的中年巡警的肩膀笑著說道。

“別胡鬧,有記者。”老馬朝路口對過一個陰暗的角落努了努嘴。

蕭涅趕緊豎起領子擋住了自己的臉,低聲說道:“我擦!這是不是你們一早就準備好的?還有記者?那幾個混混不是你們招來的群眾演員吧?”

“哪能呢?”老馬憨厚的笑笑,“你是不知道,現在上邊正開展‘促安定,保祥和,春節期間專項打擊各種街頭犯罪專項行動’。這幫記者整天在各個治安亭貓著,剛才聽說有行動,比我們竄的還快呢!”

“一會你回去跟記者說清楚,電視上播的時候我們幾個的臉必須打上馬賽克,我可不想以後被混混整天糾纏。”蕭涅仍是擋著臉說道。

“我的臉就不用擋了。”王動說著,遙遙的對著鏡頭,很是瀟灑的彈了彈身上剛才抓小混混時粘上的塵土。

“你小子是要等播出的時候讓你媳婦在電視裏欣賞你抓賊時候的英姿吧?”蕭涅很容易就猜透了王動的想法。

“就是如此你能怎樣?你想得瑟還沒有老婆可供得瑟呢。”王動一臉驕傲的說道。

蕭涅諷刺道:“老馬,到時候播出的時候最好還加個標題《玉麵律師街頭見義勇為遇險難,人民衛士聞訊挺身而出保平安》……”

老馬可沒有閑工夫和這兩個小子在這裏侃大山,道別之後便匆匆上了警車押著一幹混混告辭,隻是不知道他的腦子裏有沒有閃過幾年前做高中校外輔導員時經常“輔導”蕭涅等人的那些畫麵……

王動目送老馬和那些記者走遠後,一把抓住正打算趁機逃走的蕭涅的袖子說道:“雖然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你小子承諾好的板麵還是得請!”

沒有溜號成功的蕭涅苦著臉說道:“本來隻要買兩碗板麵就夠了,現在要三碗……”

“不!”沈小猛打斷了蕭涅的話,“要四碗,我吃兩碗……”

吃完板麵做伴溜達著回家的蕭涅和沈小猛都是一臉的愜意。

蕭涅是在回味那一碗正宗的安徽板麵帶來的味覺享受。

沈小猛是在回味席間王動對蕭涅的評價:“鳥兒這個人吧,別人要跟他講道理呢,他就跟人家玩無恥;別人要是跟他玩無恥的,他就跟人家耍流氓;別人跟他耍流氓呢,他就直接叫警察了。”——於是,她不得不發出由衷的感歎:“社會像個大染缸,而王庭衛校則是個盛滿漂白劑的大桶。”

蕭涅接過話頭道:“我怎麽感覺王庭衛校像個盛滿黑色染料的大桶呢?不過不管怎麽說,一句話就能概括,王庭衛校總把人教的純粹,而社會則讓我們變的複雜。”

“純粹好呢還是複雜好呢?”沈小猛一邊思索一邊發出疑問。

“靈魂越純粹越好,思想越複雜越好。”蕭涅給出了一個很泛泛的答案。

“故弄玄虛。”沈小猛評價。

“喂喂喂,是你先說那些什麽‘大染缸,漂白劑’之類的不著調的詞匯的好不好?”蕭涅接著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難理解的,比如說你現在很餓,那麽就需要吃飯,這時候你的靈魂隻要忠誠於一點,那就是必須補充能量;而思想越複雜,可供選擇的途徑就會很多,但是隻要有饑餓感這個真實存在的方向,那麽靈魂便會指導思想選出最合適的一種。”

“越解釋越複雜。”沈小猛聽的一頭霧水。

蕭涅訕訕道:“當年我在衛校的時候,成績總是全年級倒數三名之內,尤其是理論課,基本上都是要經過補考才勉強及格。”

沈小猛卻沒有說她在衛校的成績十分優異,因為即便如此優秀的她,在社會普通生活裏過久了,也存在很多的困惑。忽然,沈小猛想到了什麽,拉住蕭涅問道:“你說你在衛校的成績很差,那你是怎麽畢業的?”

“誰知道?也許衛校的老師看我長的帥?——像我這種連一個最簡單的‘隔音結界’都放不出來的覺醒者,竟然就畢業了——還包分配呢。”

“得了便宜還賣乖。”沈小猛盯著自己的雙手一臉的苦笑,“這世界有時候真的很可笑——因為神力絲毫沒有恢複的跡象,就連街上的小流氓都可以隨便欺負我這個‘百年難遇的天才’了……”

蕭涅站定了,望著這城市裏灰蒙蒙的天,一臉高深莫測的道:“天道亙久,循環往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的神力不能恢複,肯定是機緣未至。”

“蕭不著調,以後你要不要改名叫做蕭老道?”沈小猛對於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很是不滿。

“要不要改名叫蕭老道還不能確定。”蕭涅淡淡說道:“能確定的是,我今晚要客串一回降魔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