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雕藝
許樂趴在簡陋的床上，腰間塗上一層薄薄的黑色藥膏，氣味帶有淡淡的藥香。在床邊站著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垂垂老朽的老者，他眼中有幾分怒意。
“七爺，我沒事。”
許樂的話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哼，你膽子還真不小，就以你目前的力量居然也敢施展龍蛇舞。要不是你自小就用老夫秘製的藥液塗身，淬煉筋骨，恐怕你現在全身骨骼都撕裂了。”
“沒那麽嚴重吧，那龍蛇舞隻是一個高明的身法而已。”許樂嘀咕道。
“你知道個屁，九劍穀中典藏的龍蛇舞隻是一個殘本，像這樣的殘本世上有數千種版本。老夫年輕時曾見識過真正的龍蛇舞秘技，當時那個絕代強者在施展時將肉身都化成巨龍之形，一座十萬米高的巨峰被他的龍尾一掃蕩平。”
老者話語中帶有幾分傲氣。
許樂聽得目瞪口呆，人修行到極限居然還能將肉身化成巨龍，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七爺，肉身化龍的強者是什麽境界？”
老者微愣，眼神晃動下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應該是武道達到術體境，魂道達到空神境。”
許樂直接翻個白眼，不再吭聲。
魂道修行，起始‘凝神’，繼而‘淬神’，‘化神’，‘空神’。據說在空神境之上還有更為神奇深奧的‘通靈’，但是有關通靈境的傳說實在太少。十萬年前一代人傑祖天翔武道還沒修行圓滿，但是靈魂已經‘空神’圓滿，竟然白日飛升，留下萬古不滅的神話。
能夠白日飛升，那擁有的手段自然鬼神難測。
而武道修行，起始‘淬體’，將肉身淬煉的如同琉璃，無一絲汙垢則成‘聖體’之境。擁有聖體之人，就基本脫離了人間煙火，成為世俗之人口中的傳說。
在聖體境之上，還有靈體境，術體境，甚至還有古籍中隻有字言片語的道體境。
那畢竟很遙遠，許樂反正是從未奢望過，他修行十多年才僅僅是淬體三級，此生能夠修行到聖體境，就已經是祖宗顯靈，造化非凡了。
許樂聽聞‘龍蛇舞’是一位白日飛升之人所修行之法，心中的一點激情瞬間沒了蹤影。
“切，沒誌氣的小子。”老者看到許樂悶不吭聲，不由揮起手中的拐杖啪的一聲狠狠敲在他的腰間。
一聲慘無人道的痛叫後，許樂突然發現渾身舒坦。
趴在床上整整十個時辰才吸收完那些藥力，許樂跳躍下床，扭動幾下並無大礙，不由心情大爽，看來有機會還是要從七爺手中套出藥膏秘製的方法。
“既然能動了，就先吃點東西，老夫要出去兩三天辦點事情，你老老實實的待在山頭上好好修行。不過你心中時刻要謹記，武道修行是下策，魂道修行才是真正長生的根本。現在不懂，等你該懂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是，七爺。”
許樂抓抓有些亂的頭發，從他懂事起，七爺就把這句話掛在口頭上，一得空就在他耳邊說上一遍。
簡單吃點肉幹後，許樂進入到隔壁一個房間，裏麵僅有一張桌子。桌麵上擺放著三個拳頭大泥團和一柄三寸平刀。
在桌旁地上還擺放著十幾個泥偶，造型生動，栩栩如生。它們的姿勢各異，好像是一式式武學招式。
許樂端坐在桌前，目光落在平刀上，幾個呼吸間他整個人身上的氣息就變得十分平緩，寧靜，心神古波不動。
從懂事起，除了武道修行外，他最喜歡的事情便是一個人靜靜的琢磨著雕刻技藝。雕刻，能夠讓他煩躁的心靈安靜下來，能夠讓他找到修行界殘酷的另外一麵。
許樂從懷中掏出一本三頁經書，這是他在藏經閣不起眼的角落無意中發現的，可能是放的時間太久，經書已經殘缺不全，上麵隻有三式劍招。
之所以要帶出來，因為上麵的招式看起來十分的簡單，很適合用來作為雕刻模型。與鎮守藏經閣的師兄說了聲，反正放在那裏遲早也會腐朽風化的，鎮守的師兄隻是對他翻了個白癡的眼神也沒反對。
翻開經書，第一幅圖是一個缺少左臂的男子，他昂首挺胸，氣勢披靡，右臂擎天，兩指並攏有劍指蒼天之勢。旁邊的注解雖然有些模糊，可是許樂還是辨認出那三個字‘千秋劍’，一劍斬千年。
“好大的口氣，一劍斬千年，這門劍術豈不是強大的一塌糊塗。”許樂不禁噘下嘴，他估計是哪個口氣狂傲之輩留下的塗鴉之作。
靜靜觀察著畫麵之人的一舉一動，大約半個時辰後，許樂的目光才凝聚到泥團和平刀身上。
突然，他的手動了。
那柄平刀閃爍著冰冷的寒芒，起起落落，一塊塊泥片好像雪花飛舞落下來。
許樂的目光很專注，瞳孔中反映出的隻有那刀刃和不斷變化的泥團。他的五指極其靈活，平刀在手就如無物，每一絲力量控製的都很完美，一絲絲雕琢刀痕出現，那泥團逐漸有了泥偶的雛形。
雕刻講究一氣嗬成，心神融入刀刃，這樣雕刻出的泥偶才會生動。許樂專研了十幾年早就悟透這一點，所以他整個人的心神都集中在一點上，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五指彈動，帶出一片片殘影，可能是刀鋒的起落速度太快，許樂的手邊都發出了嘶嘶的空氣切割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嘭’的一聲脆響，手中的泥偶碎裂成無數塊，刀刃劃過一道弧線在左手麵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
疼痛讓許樂一下子清醒過來，隻是那目光還不能聚焦，好像被一個魂道強者困在苦海中一般無法掙脫出來。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樂喃喃自語，他的目光深邃，看到桌麵上散落的十幾個泥塊心中很是不解。
“忘記自己？”
許樂腦海中剛冒出這麽一個念頭，整個人如同受驚的兔子一下子彈跳起來，連帶著桌子都掀翻到一邊去。
這不能不讓他失去冷靜的心態，一個活生生的人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感，那就代表著對自己的肉身失去控製，這是空空虛的狀態。
“難道自己無意中進入了空空虛的狀態？”許樂抓抓頭發，仔細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可是卻再也找不到那種忘記自我的奇妙感覺。
整理好桌子，拿過第二個泥團，但過了許久也沒有心神寧靜，反而越發浮躁不安。許樂輕歎一口氣，將平刀和泥團扔到桌麵上，起身走出屋子。
剛推開門，他就感覺有幾道淩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外麵不知道何時來了五個不速之客。
“魯大猛？”
那個與自己有過節的家夥正氣勢洶洶的盯著自己，看他的架勢肯定是來找茬的，他身邊的四個人都是淬體三級，不過都是劍峰弟子，實力比魯大猛隻強不弱。
“魯師弟，這小子就是那個狗膽包天的許樂，那個愛慕菲菲師姐的無知狂徒？我們剛試煉回來，倒是想看看他有幾分能耐。”
許樂心頭升起一種不祥之感，如今七爺不在，這五個人真要對自己下狠手的話絕對難逃一劫。
“魯大猛，你帶著四位師兄來此到底是何意？”
“何意？你小子揣著明白裝糊塗吧，一句話，跪下來給四位師兄磕上十個響頭賠禮道歉，你對菲菲師姐的狂言不敬行為就一筆勾銷。否則，老子就活活打斷你的雙腿，讓你永遠站不起來。”
魯大猛比起昨天更為囂張。
要磕頭認錯，是絕對不會做的。九劍穀有弟子十數萬，今日一跪，那將來永遠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裏，許樂抱拳說道：“在下不知你說出這些話到底是何用意？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四位師兄都是劍峰弟子，在下想提醒諸位師兄切勿受到小人挑撥，免得傳出去落個以多欺少的惡名。”
魯大猛臉色陡變，真的被許樂一言道破。他連忙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喝道：“臭小子，你還敢狡辯。昨天幻手大師授道離開後，你當著眾多同門的麵是怎麽自吹的。菲菲師姐乃是我九劍穀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天之驕女，將來是要進入聖地修行的聖人，你一個螻蟻不如的雜碎竟然大言不慚的說愛慕她已久，還說自己要努力修行，將來一定要娶菲菲師姐為妻。”
“許樂，在四位師兄麵前，你還想如何狡辯？”
說到最後，魯大猛一聲大喝，整個人氣勢凝聚，猶如一頭饑餓凶殘的惡狼撲向許樂，一片爪影籠罩向他的腦袋。
許樂早就做好防守準備，隻是魯大猛那顛倒黑白的話讓他氣得差點撲上去拚命，不過理智還是讓他下意思的躲閃到一邊。
“滾石拳。”
許樂施展的是一門上乘級武學，拳鋒大開大合，攻守兼備。如果是遇到實力相當的人，足以占幾分上風，可是他麵對的是比他厲害許多的魯大猛，而且對方的修煉的武學還是大乘級，一比之下，頓時顯得相形見絀。
“無知狂徒，跪下。”
魯大猛氣勢更強，九射爪猶如神勾，以力破力直接抓住許樂的拳頭，然後順勢一橫抓向他的心髒。
好狠！
許樂不得不施展出龍蛇舞，那撕裂般的疼痛再次湧上心頭，右臂更是鮮血淋淋，被魯大猛的九射爪抓成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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