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啟程翼望

“連畢,怎麽如此騎馬?”

“你這樣緊緊抱著馬脖子,不把馬兒勒死才怪!”

袂央抱著馬脖子奔了幾裏,身後便傳來幾個隨從對自己說話。不能說話,不能出聲,袂央實在是太難應對身後的三個隨從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不會露出破綻。

“他哪回不是這樣?想來定是他的馬兒惹著他了,才會這樣對付自己的馬。”這時,另一個隨從懶洋洋的回應了一句,袂央心中大喜,多虧了這個隨從,若不是他,自己的奇怪行為還真找不到什麽借口來解釋。

遠在前方的神風使者烽寂、妙歡使者辛落、影月使者移星,以及五名焚琴穀女弟子,袂央早已看不見他們的身影,騎在馬背上的她,隻能偶爾往前眺望一下,多餘的時間她都用去擔心自己會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好在袂央騎著的馬兒性子不是那般火辣,不然幾下掙紮之後,便會將袂央狠狠摔下來不可。

風呼呼地刮向腦海,在袂央耳畔邊嗡嗡作響,好在有麵具掩住了麵龐,不如這刀子一般似的疾風,或許能將袂央的臉生生割破。

袂央同三個魔門隨從苦苦追趕著烽寂們的步履,直到黃昏時分,他們騎馬奔入了一片蔥鬱林子之中時,才發現不遠處有點點火光,而火光之前便是幾個焚琴穀女子雙膝盤坐,似在休息。除此之外,影月使者移星和妙歡使者亦是坐在一旁。

袂央一奇,正迷惑著為何看不清烽寂的身影之時,才發現在不遠處的古木之上,烽寂正輕立樹尖,一個人看著遠方的日落。黃昏晚風,悠悠回蕩著整片樹林,吹動得烽寂細長的衣帶,翻飛不已,晚霞將天邊染紅,夕陽下的烽寂,竟然有種難以讀懂的孤獨之感。

幾個隨從紛紛下馬,袂央學著他們的樣子行到使者身前,拜了一拜之後,便找了另一處角落,蹲坐下來。

想來,今晚他們是要在這林子中留宿一晚吧,袂央攥緊雙手,手心裏冷汗直冒,此時眾人都不說話,隻能聽見柴火劈劈啪啪的聲響,袂央才會如此擔心。

環顧四周,袂央這才發現周遭的場景竟是有幾分眼熟,正在苦苦回憶的時候,便聽見一女子聲音軟綿綿地響了起來,“這裏便是雨澤林麽?之前不是聽說此處潮濕悶熱,怎麽今日過來,空氣竟是如此的清爽?”

說話的正是焚琴穀的新一代聖女雪黛,此時她修長的手指不停撥弄著手中的琵琶,雙眼卻是時不時往樹尖上站著的烽寂看去。

當今魔門三大代表門派,即為翼望之城,冥淵閣與焚琴穀,那日在雲璣派的講學大會,青乾真人曾經也提起過,隻不過那時的袂央早已呼呼大睡,因此她至今都不知道魔門三大門派分別是哪幾個。

袂央透過麵具,細細打量著之前說話的雪黛,隻見她輕薄衣裙,微風陣陣,露出她潔白修長的大腿,不由得令袂央打了個寒噤,頭皮發麻。雪黛的瓜子臉,一雙細長的鳳眼,時不時會流露出縷縷秋波,紅唇輕啟,露出潔白的皓齒,她嘴角形成了一個最完美的角度,鳳目裏,倒映的卻是樹尖上的一襲白影。

適才雪黛的詢問,許久之後才聽見有人回應,“不就是之前霸占此處的黑熊妖死了麽,熊妖一死,雨澤林多年淤積的瘴氣和燥熱之息,也就慢慢散去了。”回話的是妙歡使者辛落,她雙目盯著雪黛,雪黛的一舉一動,被她看得清清楚楚。不知是袂央多想,還是其他什麽的緣由,袂央總感覺辛落的話有些酸澀的意味。

殊不知這一身紅衣,麵色妖媚的辛落,她醋壇子打翻的樣子,還真有些特別。

袂央心裏暗暗說道:“看來,這什麽妙歡使者和焚琴穀的聖姑,便是一同喜歡了那什麽神風使者烽寂,唉......”袂央搖頭感歎,暗地裏道:“那冷漠無比的鳥人,竟然還會有人喜歡,他們還真是蛇鼠一窩啊!”袂央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捏著拳頭,一想到自己的秘笈還在烽寂手中,心頭就是來氣。

“如此,這林子啊,少了個妖怪,多多少少,我們該慶幸才對。”雪黛淡淡說道,懷中的琵琶,被自己撥弄得發出斷斷續續的樂聲。

一旁的辛落卻是煩躁不已,看著雪黛手中的琵琶,有些憤憤說道:“雪黛聖女,難道區區一個妖怪,竟會對你構成威脅不成?在我們翼望之城,那等妖怪,可不會入了我們的眼的。”

雪黛手中的琵琶立馬停止響動,臉上泛起一些微紅,帶著些許怒色,“妙歡使所言極是,區區一個妖怪,我們焚琴穀自然也不會怕的,我隻不過是擔心妖魔耽誤了我們的行程罷了。”言畢,她要朝樹尖上的烽寂深深望了一眼,這一舉動,又是令辛落狠狠一氣,胸口起伏不已。

袂央在一旁看著,心中連連想發笑,但一念想自己處境不同,便不敢作聲,硬是將笑意憋在心裏。

夜色漸漸來臨,袂央困意襲來,沒過多久,她靠在身後的樹上,沉沉睡去。在魔門中人的麵前,袂央竟還敢如此放鬆戒備地睡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美好了。

夜半時分,袂央被冷醒了,她緩緩睜開眼來,月色之下,她依稀看見樹尖上依然還站著一個白影,那人隨風飄散的長發,竟讓他整個人有些模糊起來,如夢如幻。

袂央怔怔地盯著烽寂看了許久,半晌,烽寂忽然低下頭來,冷酷的雙瞳與袂央再一次四目交接,袂央身子巨震,連忙低下頭去,一時間,心中又驚慌又緊張,那種滋味,袂央也道不明說不清了。

時過片刻,袂央又悄悄抬起頭來,正見烽寂依然在看著自己,這時袂央暗叫不好,心道:“該不會是他發現我了吧?這可如何是好?”

正當袂央冷汗直冒的時候,烽寂卻是別過臉去,不再看她。這令袂央深深的呼出了一口長氣,心道:“還好,他應該沒有發現我。”

一路上冒險假扮魔門隨從跟著烽寂一行人,袂央這才感到有幾絲後悔,她怪自己太過莽撞,若是適才被烽寂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以他的性子,怕是會要了袂央的命不可。袂央心中一歎,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彭懷師兄和許沁師兄會不會到處在找尋自己。

袂央迷迷糊糊地又漸漸睡去,一覺醒來已經黎明時分,猛地睜開雙眼,卻見身旁的三名隨從依然還在呼呼大睡,對麵不遠處的焚琴女弟子、辛落和移星都在打坐調息,袂央這才心頭一鬆。

半晌之後,待得天漸漸明朗,隻聽妙歡使者辛落大聲說道:“不早了,若再這般耽擱下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翼望之城,尤其是你們四個,若不是我們等你們,怕是早已身在翼望之城了。”辛落朝袂央他們四名隨從看來,憤憤地說道。

袂央默不作聲,將頭低得很低,身旁的一個隨從連連稱是,“都怨我們,我們是包袱,妙歡使者切莫生氣。”

沒等辛落答話,影月使者移星卻是淡淡說道:“妙歡使,也不怪他們。”

“不怪他們,那便是怪主上不成?他們明明不懂禦寶飛行之術,主上還偏偏要他們跟來。”辛落依然有些抱怨。

移星輕輕搖頭,道:“好了辛落,趕路最重要。”

聽完移星的話語,又念想到焚琴穀的眾人還在看著自己,辛落這才不再多說什麽話,而是轉身一躍,往前飛去了。

移星又是淡淡一句,對著五名焚琴穀弟子輕輕頷首,又對四名隨從道:“我們走了。”話音一落,身子早已飛出了幾十丈之外。

袂央一驚,抬眼往樹上的烽寂看去,這時的他卻是遲遲不肯動身,而是雙手抱著肩膀,有些悠然地看著樹下的四名隨從。

眼下,五名焚琴穀的女弟子都已經走了,隻剩得四名隨從,袂央感受到烽寂往這邊看來,心頭又是一緊,心跳的聲音砰砰地敲擊著自己。

“遭了,神風使在看我們!”

“啊,該不會是嫌棄我們是累贅,想把我們除掉?”

袂央大驚不已,雙眼流露出萬千恐慌,身旁隨從的小聲嘀咕,袂央聽在心中,使得她感覺到處境越來越危險。

“你們四個怎麽還不走?”烽寂朝著他們冷冷地問道。

“哦哦,這就走,這就走。”一個隨從嚇得身子都有些發抖,連忙回答烽寂的話語,緊接著轉身對袂央以及另外兩個隨從道:“快去牽馬!想活命的快去牽馬!”

袂央反應過來之後,連連點頭,便飛快地跑向適才騎著的馬兒,翻身上了馬背,依然如之前那般死死抱著馬脖子,無奈此時馬兒有些不聽話,無論袂央拳打腳踢,馬兒都不肯走。眼看三個隨從已經駕馭他們的馬兒飛奔得老遠,袂央卻是在原地踏步。

清晨的陽光透過雲彩,照耀在袂央的身上,她不由得抬起頭來,本是想看看太陽的,抬眼之時卻發現烽寂在看著自己。

袂央正在暗叫不好,卻感受到一股清風向自己襲來,頃刻之間,隻覺得身後忽然多了一個人,隨即隻見馬脖子上的韁繩被身後的人握住,修長的手指映入袂央眼中,輕微的氣息撲在她腦後,令袂央後背有些發癢。

“不會騎馬?我教你。”

這是烽寂的聲音,冷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