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雲笙劍

月上樹梢,天邊雲彩微拂,宛若輕紗,盈盈飄蕩。這夜無星,月色卻是極美的,恰巧碰著這月十六,因此月亮比那圓盤還圓。

袂央立在靜明堂前,夜有些深,周遭了無他人。

張道青答應送給袂央一把隨身法器,已是三日之前的事情了,這夜突然召她至此,許是法器之事已然有了著落。

夜風吹過,葉落輕掃,袂央身子雖然單薄,穿著寬大的衣袍,反而顯得有幾分出塵之氣。

風吹得令人有些生寒,袂央打了個噴嚏之後便抬起頭來,卻在此時,視線中漸漸顯現出了張道青的身影。

“師父。”袂央輕輕喚了一聲,雙目帶著期待。

張道青一笑,向袂央走來,“這麽晚還叫你過來,是不是你都已經睡下了?”

袂央搖頭,連忙道:“不礙事的,我很晚才歇息。”

張道青輕輕頷首,眉毛微微揚起,“今夜叫你過來,想必你也知道原因了。”話音一落,便見張道青揚起一隻手,隨即便是一聲清嘯,藍光閃過,眨眼間一柄閃耀著藍色微光的長劍出現在張道青的手上。

袂央大奇,目光重重地落在了長劍身上,隻見劍身修長秀美,藍色的材質,有若藍色晶石,輝光不滅。袂央看得有些癡了,一旁的張道青見袂央久久不出聲,笑道:“怎麽了?不喜歡這把劍嗎?”

袂央一怔,回過神來,立馬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喜歡得緊呢。”

張道青會心一笑,將手中的藍色長劍遞給袂央,道:“這把劍乃名雲笙劍,是由一塊天外玄鐵所造,質地上品,我特意鑄得有些輕巧,方便小姑娘家攜帶。”

袂央接過張道青遞來的雲笙劍,很是歡喜很是感動,眼角泛著淚水,雙膝下跪道:“多謝師父賜劍,日後定當刻苦修煉,不負師父厚望。”

張道青眉頭一皺,將袂央扶了起來,“怎麽又下跪?忘了為師說過的話了嗎?”

“袂央知錯了,下次不會隨意下跪了。”袂央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張道青生氣,可是眼前這個平日好脾氣的師父,又怎麽會胡亂發怒呢?

張道青嗯了一聲,看著袂央手中的雲笙劍,正色道:“法器一旦選定,就要好好與其修煉,法器擁有靈性,做到與之心靈相通,便是修煉法器的目的。法器認主,所以選了法器之後,就很難易主,日後你可要好好珍惜它,視它為友才是。”

袂央聽得專心致誌,連忙地點頭答應。

“雖然提前增與你法器,但切不可想一步登天,修煉的心境需要平坦,淡然來之,欲速則不達。”張道青向院子深處走了幾步,負手而立看著空中夜色。

袂央乖張地跟在張道青身後,安靜地聽著他的話語。

張道青眉頭微微舒卷,繼續說道:“修煉的過程之中,會有不少收獲,亦會有不少挫折,你不可驕傲自滿,亦不可妄自菲博。應當又如水麵一般,靜如止水。”他忽然笑了起來,轉眼看向袂央,“我今日所說的,小央可記住了?”

捧著手中的雲笙劍,雖然質地輕巧,但在心中卻是沉甸甸的。袂央點頭,眼中還有些淚光,“師父教誨,袂央記住了。”

沉默了片刻,張道青抬起頭來,見夜色越來越晚,笑道:“好了,夜不早了,回去罷。”

袂央不知與師父再說些什麽好,當下便是拜了個萬福,退下去了。

這一夜,袂央回到月袖園自己的寢屋,竟是抱著雲笙劍睡到了天亮。

次日醒來,一片大好陽光,袂央抱著雲笙劍,愛不釋手地看了好幾遍之後,就將它負在背上,走出月袖園,袂央朝上早課的地方靜明堂走去。

一路上的袂央,心中樂滋滋的,想到自己擁有了一把法器,心中歡喜不已,但一想到張道青所說,修真之人,應當心如止水,不可一直處於心情亢奮的狀態,袂央便收斂心神,深深呼氣之後,繼續往前行去了。

到得靜明堂,映入眼簾的竟是張道青的麵龐,除此之外,竟還有兩名陌生男弟子的身影背對著袂央,袂央一奇,往前走了幾步,對張道青拜了一個早禮之後,也沒說什麽,而是有些好奇地打量院子裏陌生的兩個人。

見袂央過來上早課,張道青眯起雙眼,笑道:“眼下,就讓我這小徒弟隨你們去吧,我那其他的四個徒弟,眼下也不知道在哪裏,除了夜離,他們不常過來,一時我也找不到誰同你們去了。”

張道青話音剛落,背對著袂央的兩名男弟子便轉過身來,朝袂央一看。

隻見兩名男弟子五官端正,但卻說不上什麽俊俏,隻是看起來舒服罷了。看著眼前的袂央,他們連連抱劍對袂央寒暄:“這位師妹好,不知如何稱呼?”

袂央先是一愣,後來才回了他們一禮,“二位師兄,我叫袂央。”

張道青這時插進來說道:“小央,這兩位師兄是碎土塔的彭懷和許沁,今日準備下山,但雲璣派有特殊規定,入派不及一年的弟子,必須結伴三人以上才可下山,他們兩個正要出山門就被攔住,才反應過來雲璣派曾設下這個規矩。恰巧山門離我青木苑很近,便來這裏打算找一名青木弟子加入他們。”

“師父如此說來,便是要我同他們一起下山嗎?”袂央一奇,但是內心有些興奮,距離上次出師門到雨澤林,已經有很久一段日子了吧。

張道青點頭,“正是如此,他們下山,隻是到離雲璣派很近的曲尤鎮去購置一些東西,沒什麽任務,你便隨他們去吧。女孩子家,一直待在青木苑,想來也有些悶呢。”

“師父......”袂央見張道青許自己下山,心中感激得不得了,“師父要我去,我就去了。”說罷,將目光投向彭懷和許沁,很是虛心地說道:“彭師兄,許師兄,請多多關照我才是。”

彭懷與許沁對望一眼,連忙雙雙點頭,“袂央師妹勿要客氣,同門師兄們相互幫助,可是應當的。”

張道青又是吩咐了幾句,便讓袂央和兩位碎土一脈的弟子下了山。見此次下山不是去冒險什麽任務,張道青便是放心大膽地令袂央隨他們同去,一來可以讓袂央多見見外麵的世界,二來是遊曆山水也會對修煉有所幫助。

等到黃昏之時,夜幕漸漸降臨,晚風吹當,袂央、彭懷與許沁才到達了目的地曲尤鎮,曲尤鎮離雲璣山足有百裏之遠,三人不會禦劍,因此腳程算起也要四五個時辰。

行至曲尤鎮街頭,天邊晚霞,火燒雲彩,街上的行人早已不是很多,收攤回家的商人陸陸續續地趕往家裏。袂央一行人走在街上,他們身穿雲璣服飾,不禁引來路人的關注,大多都是在豔羨他們身為仙門弟子。

“天色晚了,我們應該找個下榻的地方。”說話的彭懷,雙目中倒影著夕陽的餘暉。

袂央和許沁紛紛讚同彭懷的提議,三人在街上不停找客棧,漸漸的,時間也在慢慢流失,半晌之後,袂央指著前麵一間三層來高的樓房,道:“你們看,那裏有家客棧!”

彭懷和許沁不約而同地順著袂央指著的方向望去,便看見“來福客棧”四個大字,他二人咧嘴一笑,道:“袂央師妹,我們過去休息。”

袂央頷首,便跟緊著彭懷和許沁的步履,他們進了來福客棧,向掌櫃的要了兩間客房,一間由袂央獨自一個人住,而另一間由彭懷和許沁住,他們就住在袂央的隔壁,若是夜晚有什麽意外發生,也好有個照應。

三人打算歇息一晚,明早再出街去購置一些碎土塔所缺的生活用品。

袂央躺在客床上,翻來覆去地硬是睡不著,到得後來,她終於爬了起來,點亮了屋中的蠟燭,雙手托著下巴看著蠟燭的微光發呆。

此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袂央毫無困意,她站起身,朝窗戶行去,推開窗戶,冷風立馬灌了進來,吹亂了她眉前的幾縷發絲。雖然有些冷,但袂央卻是極為喜歡這種感覺的,立在窗前吹風不是怎麽痛快,袂央索性爬出窗戶,坐在窗戶前的陽台之上,感受著呼呼風聲。

然後,在袂央隔壁的隔壁,那一間客房的屋頂上,竟是立著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白色的衣衫,藍色的衣帶,隨著冷風的呼嘯,不停地往身後搖擺,夜色下宛若仙人,卻又多了幾絲邪魅。他左半邊的臉上,由一銀白色的麵具遮掩著,雙手抱著手臂,顯得很是悠閑又有些無所謂這個世界如何的神態,深邃的雙眸微微閃爍,也不知道看往何處。

這男子,不是魔門翼望之城神風使者烽寂麽?

袂央坐在陽台上,任憑冷風吹著,這種感覺,說不出的痛快,若是她發現不遠處立在一個白衣男子,若是她知道那男子正是搶去自己兩張秘笈的烽寂,此時的袂央又會是如何的反應?

夜色有些寂寥,茫茫夜空之下,客棧卻有一道亮麗的風景,仙門弟子,魔門中人,兩人同時出來吹著冷風,若是碰見,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一場爭鬥甚至是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