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神臂射月弓

方平在人群中忽然瞧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左臉有一條二寸長的怵目驚心刀疤的中年漢子,那人正是丁霸槽。

丁霸槽四十來歲,身材長大,手裏慣拿兩隻金珠旋來旋去,一來確是可鍛煉手部肌肉,二來又可露露富氣。每逢附近村莊有權勢人家紅喜白事,他必到場,借此與權勢人物沾些關係。

方平與丁霸槽目光相遇,能感受到他那不懷好意的眼神與皮笑肉不笑的虛偽。

斯時,酒宴還未開始。

方平在大院裏閑逛,走到一處假山前時,正舉目細看假山上的亭台樓閣。

丁霸槽邁著八字步走過來,立在方平身邊,道:“方兄,你寫的大字不錯。”

聲音之中帶著幾分不屑,既不是讚美,又不完全是諷刺。

方平沉思片刻,淡淡道:“不堪誇獎。丁兄見多識廣,更好的字也見過。我的隻是小巫見大巫,難以登堂入室。”

丁霸槽點點頭,嗬嗬笑道:“那也是。我老丁所走過的路比你吃飯還多。你那幾個字,隻能在我們這附近出彩,要是到了中州京城,怕是要出醜了。”

想不到這個丁廝竟然口無遮攔,發出刀子般的惡毒言語來了。不回諷幾句,心裏也不安樂了。

方平揩了揩鼻翼,幽幽道:“丁兄所言極是。丁兄博學多才,見聞又足,必定是胸有才氣,要是丁兄肯寫幾個字出來懸掛,這陳府也要生些光輝。”

丁霸槽聞言,手中的兩顆金珠也停下來,冷冷道:“你是諷刺我大字不識了?”

方平擺了擺手,笑了笑,滿臉不屑道:“不敢,不敢。丁兄高才,小生又怎麽敢諷刺你呢,我崇拜還來不及,丁兄沒才能,那就是老天沒眼了。”

說著,還要臉帶萬分可惡的笑容,兩眼直直地盯著丁霸槽,一副死豬不怕滾水湯的架勢。

丁霸槽臉已掛了下來,刀子般的目光落在方平身上,麵部肌肉在輕輕抽搐,一字一頓道:“老子我在行軍中砍腦瓜如切菜!你隻是讀了幾個之呼者也,就這麽拽了!今日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壽誕上,我就替你爹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方平已感受到丁霸槽十足的火藥味,心裏卻暗笑道:“行軍中砍腦瓜如切菜,關我何事,這是天和村,不是軍隊。”伸大拇指揩了揩鼻翼,正色道:“你倒好像十分喜歡管閑事。告訴你,不要多作傷天害理之事,不然,你沒什麽好結果。”

丁霸槽在軍隊任過都頭,能做都頭,一般都要是下位戰師。他沒有開啟身體的五行屬性,隻是練了些散手,實力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下位戰師。自從退伍回到天和村,在村中少遇對手,便橫行起來,亦不再修煉武技,以致多年過去,他的武技水平還隻是停留在青年時候的下位戰師,沒有一點進步,倒是做了許多不法之事。

丁霸槽額頭青筋蠕動了一下,冷笑道:“你乘我手下黑三大醉的時候打傷他的事,日後跟你慢慢算帳。我老實告訴你,在天和村,除了幾戶大家之外,我說一沒人敢說二。風水先生說你家那五畝水田之處的風水好,我要在那建大宅,你們不賣也得賣,我隻要吼一聲,就沒有佃戶敢租種你們的水田。給你家一百兩銀子,已夠意思了。”

方平恨不得一拳打掉丁霸槽整付牙齒,厲聲打斷他的話:“今日我是來為別人祝壽,沒興趣跟你談這種事情。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家的水田不會賣給你。”

丁霸槽喲喲喲叫了幾聲,道:“有種!小小秀才,敢在我麵前呼喝,走著瞧!”

方平忽然深深體會到,跟這種不講理的地痞紛爭,單用口說是沒多大用處的,隻有用拳頭說話才能起作用。拳頭沒力量,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走進陳府大廳,裏麵裝潢十分豪華,雕梁畫棟,左邊牆上顯眼位置卻突兀地掛著一張紫雕獸頭弓,弓身紫芒流漾,弓兩頭是兩隻金獸頭,栩栩如生,弓弦金色。

方平駐足在紫雕獸頭弓前,仔細端詳著它,心裏想道:“這可是張好弓啊,比我的那張烏木牛筋弓要貴許多倍,要拉滿這種弓沒有一百二十斤力氣莫想拉得動。”

就在這個時候,盧盈盈輕步走了過來,問道:“在看什麽呢?”

方平指了指紫雕獸頭弓道:“在看這張弓。”

“覺得它怎麽樣?”盧盈盈眨眨眼道。

方平是個外行,於弓沒甚了解,雖在書籍中讀過一些有關弓的知識,也略知一二弓的種類,在金龍帝國裏,最好的弓便是金鱗龍舌弓,須三百斤力氣拉滿弓弦,但金鱗龍舌弓又比不上金龍帝國西邊接壤鄰國古羊國的神臂射月弓,神臂射月弓至少得八百斤力氣拉滿弓弦,一般士兵要是沒有天生神力,根本拉不動,一旦用此弓箭射人,則五裏之內皆無所遁處。

他見盧盈盈問,不敢裝蒜,誠實道:“我對弓沒研究,不過覺得它外形不錯。”

盧盈盈瞥了一眼方平,微笑道:“這張紫雕獸頭弓是我外公當年在沙場所用,一直陪伴他在沙場十數年,最後我外公得以平安歸來。”

方平聆聽畢,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你外公當年在世時亦偶爾會說起他在戰場上的英勇。”

在陳府裏,今天的壽星是老太太,但實際上,在這裏完全吸引眾人目光的卻是盧盈盈,她一顰一笑都牽引著眾多富家公子的視線,隻要她出現的地方,必定瞬間便會雲集一批愛慕者圍過來。

方平才與盧盈盈說了沒幾句話,周圍便圍上來一群富家公子了。他們那古怪的目光不時瞄向方平,眼神裏充滿了羨慕與妒忌。每當盧盈盈發言時,他們都會不停地點頭,臉帶笑容,十分虔誠地諦聽。每當方平發言時,他們便會裝作不厭其煩,左顧右盼,目光遊移不定。

方平亦明白其中緣由,他便有意與盧盈盈說得更親熱,若得那些獻盡殷勤也沒得到盧盈盈半分垂青的公子哥們更是妒火中燒,恨不得立即一起把方平抬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丁霸槽忽然擠進人群,指著紫雕獸頭弓道:“這種紫雕獸頭弓是金龍帝國軍隊裏用得比較多的弓了,配以雁翎箭,在戰場上的作用非常大。”

“那軍隊裏用得最多的是烏木牛筋弓吧?”盧盈盈順口問道。

丁霸槽手裏轉著兩顆金珠,讚道:“盧小姐果然見聞廣博。這種紫雕獸頭弓拉滿弓弦需要一百二十斤力氣,軍隊裏的大部分士兵臂力要拉紫雕獸頭弓會感到困難,要他們拉一二下,沒問題,但要在作戰時連續放箭,他們也吃不消,而烏木牛筋弓拉滿弓弦隻需要八十斤力氣,一般士兵經過訓練之後,連續射四箭沒問題。”

丁霸槽揮動右手,在虛空裏晃來晃去,頗為自豪地說道:“我當年在軍隊時,開始用的也是這種紫雕獸頭弓,後來發現這種弓對我來說不夠力,就換成一百六十斤力氣才拉得滿弦的靈寶七星弓,射程二百步,真是爽啊。”

眾人都嘖嘖稱讚。

方平卻是不賣丁霸槽的帳,笑道:“丁兄,你拉不拉得動古羊國的神臂射月弓呢?”

丁霸槽正說得興起,得意洋洋,想不到被潑了一頭冷水,頓時沒了笑容,側頭對方平道:“方兄,你這是有意諷刺我。那古羊國的神臂射月弓需要八百斤力氣才能拉得滿弦,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沒有修煉到戰皇級別的武者都休想拉動它。我好歹也是個下位戰師武者,拉個一百六十斤的靈寶七星弓沒問題,要我拉神臂射月弓,我不行,你行嗎?”他本來有些火氣,話語便尖起來,“方秀才,我們就不說神臂射月弓了,單說這張紫雕獸頭弓吧,你拉得動嗎?你們這些書呆子,除了有拿本書的力氣之外,還有什麽氣力!”

方平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微笑。

在場的富公子們都想要方平在盧盈盈麵前出醜,便慫恿方平拉紫雕獸頭弓,不停激將。

丁霸槽從衣兜裏掏出一個黃金扳指套在左手大拇指上,然後將兩個金珠袋入衣兜裏,走到牆邊,拿起紫雕獸頭弓,立定,收腹,挺胸,提氣,一氣拉了四下滿弦,麵不紅,耳不赤,氣不喘。

眾人給予熱烈的掌聲。

丁霸槽瞪了一眼方平,冷冷道:“方秀才,你要是能連續拉得三下滿弦,我便輸這個黃金扳指給你。拉不動,你向在場各位說聲無能便是了。”

這種紫雕獸頭弓,一般士兵,若沒訓練過,要他連續不間斷拉三下滿弦也極難,除非是天生蠻力的**,一般常人,要是能接連拉兩次滿弦已是極限。丁霸槽認準方平這個文弱書生沒能力一下子連拉三下滿弦,便以黃金扳指打賭,藉此侮辱一番方平。

其他對方平頗為妒嫉的富公子們亦紛紛拿出銀票押注,他們都買方平輸。霎時間,賭注就下到了三百多兩銀子,全都是買方平輸。有人還提出,若方平輸了,要脫下儒服作賭注。

盧盈盈向方平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意思是說:若拉不動,她有辦法化解這次鬧劇。

方平瞥了一眼那張紫雕獸頭弓,伸大拇指揩了揩鼻翼,還以盧盈盈一個肯定的眼神。

盧盈盈忽地從錦袋裏摸出一顆三指大的夜明珠,拿著向眾人眼前晃了一圈,微笑道:“這顆夜明珠是方公子送來的賀禮,我現在拿出來,就作為他的賭注吧。他要是輸了,你們就拿走這顆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