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邋遢鬼投胎(五)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你爽了,她的興致剛來。——張德帥語錄
2011年07月31日星期日雨
一聽馬蘭芳要生了,護士們就趕緊奔了過來,忙得是一團糟。
她們經過一番忙碌後,就將馬蘭芳推了出來,隻奔向產房。我們看到護士們都已經出動了,咱們也別閑著了,過去加油吧。而在生孩子這件事上,男人都隻有重在參與的份兒了。
大家都在產房外焦急地等待著,馬蘭芳的媽媽在原地一直畫著十字架,嘴裏念叨著“希望女兒平安,阿門!”,馬蘭芳的婆婆在原地念叨著“佛祖保佑,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一定要是個兒子。”而我,在翹首等著張德凱地到來,反正這小子是什麽時候不看到邋遢鬼不從別個女人的肚子裏鑽出來時不放心。那我昨天做的努力就白搭了。曹老頭還時不時地向護士間挪動腳步,這老家夥就是想繼續他和護士間的豐胸秘籍。反正大家都是各有各的想法。
一直等到張德凱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馬蘭芳還是在裏麵大呼小叫的。張德凱他一跑過來,就焦急地問我“生了沒?”他哪是關心馬蘭芳,他其實是關心邋遢鬼投胎了沒。
還沒等我回答,邋遢鬼在邊上就回答:“還沒呢,在裏麵正叫喊呢。你聽,那聲音,還帶韻味呢。這聲音,和我滅妖的咒語有點像……”邋遢鬼說完,還擺出個45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勢。不過現在沒有天空讓他仰望,隻有天花板。
邋遢鬼這一回答不要緊,大家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那就是邋遢鬼怎麽還在外麵,這時候他應該鑽進馬蘭芳的肚子裏了呀。都到這兒份上了,邋遢鬼你還在外麵湊什麽熱鬧。怪不得馬蘭芳在裏麵都嚎了半個多小時,結果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怎麽還在外轉悠呢,還不他媽的進去?!”我對著邋遢鬼吼道。我吼著,眼角就瞥到馬蘭芳的媽媽和婆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眼睛裏,有疑惑,有恐怖。這時候,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將邋遢鬼趕進去。生孩子這種事情,能等嗎?
邋遢鬼一看我冒火了,就扭扭捏捏地進了產房。我拍著腦袋,懊惱地想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大家雖然不喜歡邋遢鬼,但又將他看成我們其中的一員,就比如剛才,邋遢鬼和我們在一起,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時候是他在投胎,反而當他和我們站在一起,大家都是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就仿佛他應該就是我們其中的一員。
等邋遢鬼進產房後過了一段時間,還是沒聽到嬰兒“哇哇”的啼哭聲。反而邋遢鬼從產房裏衝了出來。
邋遢鬼這一出來,大家的眼睛都瞪圓了。還沒等我們圍上去,從產房裏又衝出名護士。這下,馬蘭芳的媽媽和婆婆就圍了上去,在焦急地問生了沒。護士搖了搖頭,就隻奔女廁所而去。
而我和張德凱一幹人則圍住了邋遢鬼,問他怎麽進去又出來了,現在已經到11點了。按照他在冥府戶籍科裏的檔案,他現在已經是一名嬰兒了。
邋遢鬼一臉無奈地說:“男女授受不親。”
他的這一說法,讓我們是滿頭黑線。
我推搡著邋遢鬼說:“你進去授受就親了。”
苗如芸也完全顧不得她的淑女形象,對邋遢鬼是怒目而立地說:“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講這些迷信!”
張德凱幾乎是用哀求的目光盯著邋遢鬼說:“那是你媽,不是你老婆。”
大家幾乎是推搡著將邋遢鬼趕進了產房。這邋遢鬼,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哪像張德凱,一開始還覺得我給他帶來的不是氣死劉德華而是樂死馬德華,而現在說什麽也死活占著邋遢鬼的肉身不放手。真是人和人不同,馬和騾子不一樣。
我們這一鬧,馬蘭芳的媽媽和婆婆也看出問題來了,知道我們肯定不是和馬蘭芳的丈夫黃大力隻是業務上未來那麽簡單。她倆湊了上來,問苗如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們這一問,苗如芸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苗如芸就用救援的目光望著我,而我同樣是一籌莫展。這件事,到底應該怎麽蒙混過去。直接說我們是來您二老送孫子的,也不太合適。
苗如芸在那兒支支吾吾的,曹老頭上前,拎了拎他T恤的圓領。一本正經地對馬蘭芳的媽媽和婆婆說:“我們是北邱市社會科學院的,昨晚我們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星閃光。據此推算,今日必有貴人降臨本市,又經過我們采用高科技的電腦算命,此貴人就是馬蘭芳的兒子。故而大家在一起相聚,觀看這一偉大時刻。你們不用著急,一會就會聞到暗香溢室,這是貴人降生的前兆。”
馬蘭芳的媽媽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曹老頭,雖然她滿肚子都是疑惑,但也不好直接表明反對。畢竟,我們首先沒有任何一點惡意,接著她是信耶穌,我們是信太上老君,大家隻是信奉的神靈不同,但沒有本質的差別,萬一太上老君跑到西方來個變臉變成耶穌也未嚐不可嘛。而馬蘭芳的婆婆卻表明了她的懷疑,她懷疑我們這次來是有目的的,具體什麽目的她並沒有說。她說也說不清楚。
曹老頭一看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知道現在我們說什麽她都不會信了,就隻有先來個下馬威。就見曹老頭兩眼似閉未閉,翹起蘭花指,開始了掐指神算。他嘴裏念念有詞道:“三七得十,四六得十,五五得十……”
等他念了通小學數學十之內的加法後,眼睛猛然睜開,對馬蘭芳的媽媽說:“你今天早上吃的是包子稀飯,包子是韭菜餡的,稀飯是菜稀飯。”
這一招,照實將馬蘭芳的婆婆鎮住了。她將馬蘭芳的媽媽拉到一邊兩個人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等到她倆離開,我就悄悄地問曹老頭:“你是怎麽算出來的?”我現在對曹老頭的算法是半信半疑,因為他能算出我吃小麵加了一次蛋就能將我忽悠得“請”了個掉色的玉墜,也能算出今天早晨公交車上那個女的是賊娃子。不過,我都是覺得有點不靠譜。
“因為我一湊近,就聞到一股韭菜味。你想呀,早晨能帶韭菜的就隻有韭菜包子。我又看到她牙縫中留下點綠色,而那又不是包子,又想到吃包子當然要配稀飯了,所以斷定她吃的是菜稀飯。”曹老頭一副福爾摩斯的樣子回答我。
“有韭菜的也可能是油餅?”張德凱又問道。
“老年人不怎麽喜歡吃油餅,因為他們怕高血脂高血壓。”曹老頭信誓旦旦地說。
“她們也可能喜歡吃油餅呢?”張德凱狡辯地問曹老頭。
“這就隻有靠賭了。我就賭她們怕高血脂。”曹老頭回答。
“那你怎麽算出我平時隻吃小麵而那天卻加了蛋的?”我將之前的疑惑問了出來,現在我可以斷定曹老頭肯定是蒙我的。
“天機不可泄露。”曹老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回答。你大爺的天機。我心裏罵道。不過,我沒罵出口。畢竟,咱是名曾文藝青年,文藝青年是不能說話帶你大爺,隻能說你爸爸的大哥。
不過,我也沒機會說曹老頭你大爺了。因為產房的門又打開了,護士從裏麵衝了出來。大家又呼啦一下圍了上去,區別是馬蘭芳的媽媽和婆婆焦急地問護士生了沒,而我們卻死死地盯著護士身後的邋遢鬼。
護士用急躁的口氣說,孩子是橫位胎,難產,要馬上進行剖腹產。說完,就著急地問哪個是病人家屬,要在手術書上簽字。兩個老人聽到護士這麽說,就開始打電話,叫自己兒子的叫兒子,叫自己老公的叫老公。反正是倆誰也不敢在手術書上簽字。
而這時候,不知道護士是眼神不好還是著急上火,她將我拉了過來。我還在錯愕中,就感到一隻冰冷的筆塞進我的手中,護士催促著我:“快簽呀,越晚就越麻煩。”
我忙擺手,說這事我可沒功勞。假如馬蘭芳生孩子我有功勞的話,不用說黃大力了,就是馬蘭芳的婆婆不就菜就能將我吃了。
馬蘭芳的媽媽和婆婆也忙過來,將筆從我手裏奪下,忙對護士說你弄錯了,你弄錯了。護士楞了下,她搞不清楚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親戚不像親戚,外人不像外人的。
醫生又從門裏探出腦袋來,問護士產婦家屬簽字了沒。他們還急著動手術呢,現在情況很危急。馬蘭芳的媽媽和婆婆又開始在一起商量了,估計是在一起商量萬一手術失敗了你不要我你賠孫子我不要你賠女兒。
撒不管將邋遢鬼拉了過來,焦急地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邋遢鬼回答:“她(是指馬蘭芳)戴了個十字架,我不好進去。”
張德凱跳著腳說:“西方的上帝管不了我們東方的鬼。你是我爺爺。爺爺,求您了,趕快鑽進你媽(和諧)的肚子裏吧?”
邋遢鬼還想說什麽,又被我們連推帶搡地推進了產房。這時候,我看到護士瞪大了眼睛,她估計是認為我們這群人集體發了瘋。
最終,在護士的催促聲中,馬蘭芳的婆婆用抖顫地雙手在手術書上簽了字。護士一看她們簽了字,就扭身回了產房。扔下兩個不知所措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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