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府一日遊(三)

男人,永遠忘不了他的初戀;女人,永遠忘不了她的**。男人,永遠忘不了給他帶來快樂的第一個女人;女人,永遠忘不了給她帶來快感的第一個男人。——張德帥語錄

2011年07月26日星期二晴

我、苗如芸和撒不管三個到了辦公地點,是吃了兩大跳。

第一跳,是我吃的。沒有那個嘎達嘎達翻滾著油花的油鍋,當然我也就不知道油鍋下麵燒的是天然氣還是柴火。隻有張桌子,桌子後麵坐著個黑臉膛,額頭上有個月牙,穿西裝係領帶的的中年男子。桌子上立著麵牌子,牌子上寫著“閻羅王包”。隻覺得這個家夥很眼熟,好像在那個地方見過。

第二跳是撒不管吃的,因為他和閻羅王撞衫了。官場中的小規則無處不在,比如你給領導開車門都要從車尾繞而不能從車頭繞;和領導一起出行,你領帶的顏色一定要比領導領帶的顏色淺。假如你不小心違背了這些規則,又碰巧這幾天領導痔瘡犯了正和他的座位慪氣呢,那你的後果可能就是將42碼的腳硬生生地擠進38碼的鞋子中,時刻感受黨和領導對你溫暖的包裹。

不過,當閻羅王一張嘴,我跳起的心又降落在胸腔裏了。

閻羅王側下身子,對著身後黑影喊:“小牛,小牛。家裏來切了,搬把椅子來。”一口河南味。

在搖曳的燭光中,閻羅王的身影隨著燭光晃蕩。在他的身影中,能隱約地看到兩個模糊的影子。敢情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麵。

但是黑影沒有一點動靜。

“嗯~”閻羅王發出個不悅的鼻音。

黑影中傳出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首長,您剛才不是讓我Cosplay麽?”

大家要清楚,領導是分等級的,即使稱呼都不能一樣,千萬別搞錯了。中央級稱首長,省級稱領導,地市級稱兄弟,縣級稱夥計,鄉級稱他媽的,村級稱狗日的。一天領導秘書發出通知:近期領導要陪首長來視察工作,請兄弟們轉告夥計,叫他媽的做好準備,別讓狗日的給搞砸了。

“剛才你扮演哪個?”閻羅王問道。

“不動明王。”黑影中傳出另一個聲音。

閻羅王將桌子一拍,怒道:“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現在是上班時間,扮那門子不動明王。扣除你倆這個月獎金。”

牛頭氣鼓鼓地搬了把椅子來,將椅子蹲在我們前麵,趕緊隱身到閻羅王身後的陰影中。繼續扮演他的不動明王。

“閻羅王看起來很眼熟。”我低聲說。

“那當然。首長你可能不是很熟,但首長的爺爺你肯定清楚,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包龍圖包青天。”撒不管扯了扯我衣角,悄悄地對我說。

“你爺爺我認識”,頭腦一熱,我就說了句沒頭腦的話。說這句話,我本意是為了和閻羅王套近乎,隻是,千不該萬不該,在說這句話時,我在我之後做了個動作,拍了下自己的胸脯才說的。接下來,又犯了個大錯誤。我對著閻羅王說:“你這孫子……”

還沒等話說完,就感到一個熱乎乎滑溜溜的臉一下子出現在眼前。雖然我對自己的臉長很有自信,但和他的長臉比起來,那就隻有自歎不如了。

不用說,這個一瞬間站在我麵前的就是傳說中的馬麵。

苗如芸看到馬麵和我臉貼臉地站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地衝了過來,一把攥住馬麵的手腕。

“放肆,大膽貓妖!到了冥府還敢撒野。”牛頭站在苗如芸的身後。但見一把鋼叉,抵在苗如芸的腰眼。

“兩位大人,請消消氣。大家別生氣,都是自家人。”撒不管看到事情有點向打架鬥毆的方向發展,趕忙出來打圓場。

“小牛,小馬,還不趕快退下。”坐在桌後的閻羅王仍是一動不動,威嚴地說。

牛頭馬麵聽到首長發話,立刻放開手,隱到閻羅王背後的陰影中。

“感謝首長您大人有大量,不和這兩個土包子一般見識。”撒不管忙上前恭維。

“坐。”閻羅王指了指我們麵前的椅子,麵無表情地說。臉黑有個好處,那就是他翻臉不翻臉,你絕對看不出來。

撒不管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將我們此行的目的說了遍。接著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份的文件來,有出生證明、戶口、身份證、死亡證明、火化證等等,在桌子上堆了一堆。

閻羅王隻是掃了幾眼撒不管的文件,就在桌子上寫了張批示:“已閱,特批戶籍科負責。包大仁年月日”

事情就算完了。就這麽簡單,我在旁邊是目瞪口呆的,連章都不蓋。這辦事效率,比我去窗口機關辦事效率不知道要高多少了。

撒不管剛要站起身來,就被馬麵喝住。就在這時,從門外呼啦一下子進來了好幾個人。有拿話筒的,有帶相機的,有拿小本子的在上麵塗塗畫畫的。

接下來,馬麵就指揮著撒不管擺出姿勢來開始拍照。還有個家夥拿出張紙片,站在撒不管麵前,讓他對著紙片念,邊上還有個人在不斷提示:“注意表情。感激的表情還不夠,再加點”。直到大家都滿意為止。雖然我和苗如芸不滿意,但我們的不滿意也隻能在心裏。

照相的那家夥,一看就是陳大師的徒弟。在這個隻有燭光的房間裏,照相都不開閃光燈。應該是平時的作品不老少。

我們在去戶籍科的路上,出於好奇,我將閻羅王的批示拿出來,看了看。怪不得不用蓋章呢,字本身就是防偽標識。

撒不管指著批示上的毛筆字說:“現在冥府流行毛體。”

“毛體?我知道有柳體顏體,什麽時候還有個毛體。”我一臉問號的問撒不管。

“毛體你都不知道。天安門知道吧,那上麵的照片掛著是誰。”撒不管對我一臉鄙夷地說,說完還搖搖頭。苗如芸在邊上對著我吃吃地笑。這小妮子,胳膊肘又開始向外拐了。

我浩然大悟地發出聲“哦”來,看來他老人家不止是我們的紅太陽,下麵都有他的粉絲呀。隻是對著這字,我怎麽都沒看出毛體來。

苗如芸湊在我耳朵旁,說了句話,才一句點醒我這個夢中人:“你看過少將的‘我的大學’那幾個字沒?”

原來不是學習爺爺的字,而是學習孫子的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