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跌回水池的魚（改）
羅伊斯把三分之一的精神力猛壓提克拉身上，走到他背後，一個手背狠狠將這位親王敲暈了過去。五百米之外，王府東南角一間沒有燈光的房間裏，正有一名躲在窗口後麵，用自己的神念和雙耳的竊聽能力小心翼翼探查這一頭具體情況的年邁老人。提克拉一倒下，老人就有所察覺，或許是沒有想到羅伊斯真敢對提克拉下手，老人就這麽沉寂了十秒鍾。老人這種行為可以用另外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發懵
“現在怎麽辦？”醒悟過來之後，老人的大腦就自動運行，全力分析這個問題。他剛剛如此小心謹慎，顯然大概了解對方的實力，這麽一來，他在下一秒選擇了暫時逃亡這個方案也就情有可原。然而這個方案剛剛出籠，還沒有來得及實行，老人就嗅到了強烈的危險氣息，那一瞬間，老人的汗毛根根立起！
他體內鬥氣瞬間瘋狂流動起來，雙腿上的肌肉也在半毫秒內繃緊，聚集到了足夠的力量！下一個毫秒，他就能夠破窗逃出，但是這個時候的房間內，他身後的黑暗中忽然揮出了一隻拳頭，一舉轟在老人的後傾上，老人徐徐倒地！
“一名尋常至極的劍神，無情歲月更是吞噬去了你七八層的力量，徒有劍神的虛名，卻隻比高級劍士們強上一點點......奧斯帝國的這些世家們比我們黃金海岸線的世家們混得要慘啊，堂堂一名親王，手下僅有的人也如此拿不上台麵......”夏洛斯特從黑暗中噠噠走出來，抓住老人的肩膀，就這麽將他提起來。
“還好，這個局麵已經打破了，新格局的形成需要的時間不會見得太久。”夏洛斯特又自己嘟囔了一句，但是口氣裏卻盡是與所說內容大相徑庭的擔憂跟哀傷。
夜色如墨，王府的走廊裏，每隔十米就安排一個崗位，此時這些崗位上都站滿了士兵，守衛森嚴，夏洛斯特從走廊上方的虛空中飛過，無能能覺。他再停下來時，已經又回到了羅伊斯等所在的房間。
“就是這老頭了，被我一拳打昏過去了。”夏洛斯特說了一句，將老人扔到地上，跟提克拉躺在一處。
羅伊斯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一名死士麵前，開始強行讀取死士的記憶。
早在等待證據時，羅伊斯就已經暗中動了手腳，八名死士有六名被他用刪除再編織記憶的方式控製住，剩下的兩名則被他六分之一的精神力一直糾纏到現在，他們本身的記憶還在，但是為了抵抗羅伊斯精神力的攻擊，都把神念放入到腦海裏，顧及不到身外的事情，所以內南特叫他們撤退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察覺。
被刪除了記憶的六名死士對羅伊斯已經沒有用處，他剛剛已經打開空間通道，直接命令他們自己跳入其中，讓他們被空間之力絞碎殺死。
兩名死士的記憶力，有不少關於哈布家族的見不得光秘密，但是在羅伊斯看來，這些都是低價值的信息，哈布家族有沒有神使，有多少個劍神、魔導師級別以上的強者，有沒有極為難纏的人物等等這一類的信息，才是羅伊斯想要的。這些信息兩名死士所能提供得並不多，但經過推演猜測等方式處理之後，羅伊斯基本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兩名死士套拉著腦袋蹲在地上，目光呆滯分散，嘴角還隱隱見到口水流出來，這是腦部組織部分受損的跡象，被強行讀取記憶之後，兩名死士都已經變成了傻子，羅伊斯再一次打開空間通道，麵無表情將兩人都扔進去。
羅伊斯現在的表現已經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的陰狠毒辣無情，他身上根本沒有情緒波動的跡象，心髒跳動的頻率也在正常人之下，而且前後保持不變。房間中的每一雙眼睛都在默默注射著他，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但是其中的部分想法是一樣的，比如羅伊斯給人的形象。
這是一個不可逃避的事實，羅伊斯的個人社會化功能正在逐漸喪失，情感能力和情緒的表達能力正在退化，自然地羅伊斯的情商也正慢慢消失。
羅伊斯身邊的人，凱拉跟烏爾麗卡，其他的女護衛們，身邊的精靈，埃克斯跟澤維爾都能明顯感受到這些東西。事實上，一切正如他們所看到的那樣，羅伊斯對此也很清楚，但是他顯然沒有采取相應措施的打算。羅伊斯一直以為是一股瘋狂的執念支撐自己走下去，但是他現在又慢慢推翻了這樣的看法。他現在認為在心中欲望跟生存壓力的雙重衝擊下，自己患上了某些疾病，精神出現了異常。羅伊斯並不能完滿的解釋這種現象，但是他知道自己早已跟尋常人大不相同，不管是從活著的理由，人生的追求，還是從處事方式，思考方式來看，自己都已經沒有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特征。
好在羅伊斯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也知道這樣發展到最後可能是悲劇，但是他能夠平靜麵對，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心中最粗壯的情感線也漸漸弱小下去，最後消失掉。那意味著他將會放棄奈嘉麗，這顯然可怕到了極致，不管是兩人還是對女護衛們來說，都可怕到了極致。
羅伊斯的惡魔特征，已經深入骨髓。
用帝都那些學院教授的辯證學角度來講，失去也意味著得到，羅伊斯失去這些正常人該有的功能跟特征之時，發現自己的注意力，記憶力還有思考能力正在一天天變強。
顯然，羅伊斯十分認可，也十分需要這三種能力。
處理了死士們，羅伊斯用了十分鍾強行刪除了提克拉跟老人今晚的相關記憶。在羅伊斯的精神力視角之內，人腦袋內的記憶就像是刻在腦部組織上的畫像，精神力要做的就像是橡皮擦一樣，將這些畫像一一擦掉，同時不傷害到腦部組織就可以。當魔法師的精神力足夠強大，控製又能細微到將錯誤率降低到億分之一以下，魔法師就具有了這樣的能力，而羅伊斯隻是比他們都要熟練而已。
提克拉是高級劍士，老人是劍神，羅伊斯花在他們身上的時間分別為兩分鍾跟八分鍾。羅伊斯要想對帝都有個全麵的認知，可以向“魅影”購買相關情報，另外一個更好地選擇就是讀取提克拉跟老人的記憶。一名親王，一名劍神，這兩人有足夠的資本接觸到了帝都的絕大部分秘密了。但是羅伊斯沒有這麽做，阻止他的正是他體內越來越壯大的理智，理智告訴羅伊斯，不能觸碰博羅慢的底線。
羅伊斯也不認為偌大的帝都隻有博羅慢這一個神使。
“查麗絲夫婦一家呢？”他問道。
凱拉答道：“你進宮後，查麗絲說不想跟著我們受人嫌，更不想跟著我們送死，隨同埃恩華納強行將安娜貝爾帶走了。”
“送死？”羅伊斯冷笑一下，繼續說道：“看樣子她已經猜到我在安娜貝爾身上究竟動了什麽手腳，但她也太小看自己的女兒！她既然知道我動了手腳，還將一切想得那麽簡單，是瞧不起我麽？我期待她重新出現在我麵前時的表情．．．．．．”
“看來我應該盡快將卡婕娜帶走才是啊．．．”又重新坐回去的夏洛斯特小聲嘀咕了聲，不知道在擔憂些什麽，想要再倒一杯茶，卻發現茶壺早見底了，夏洛斯特唉聲歎氣，猛然站起身，下一秒他人就消失在房間裏，隨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剛剛被他擄來的老人，十秒鍾後，他人又忽然現身在房間裏，然而氣息平緩，心跳前後也沒有變化過。他將老人送回剛剛的房間，自己又回來，整個過程花了整整十秒鍾，但如果夏洛斯特願意，他還可以將這個時候壓在八秒左右。而如果是奈嘉麗來做，隻需要五秒就夠了。
地上，提克拉動了動，立刻就要醒過來。
羅伊斯卻在此時轉過身子，淡淡看了深處角落一眼，一時間，像是看到末日直接降臨，受驚嚇過度，縮在角落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比利爾大叫起來：“我剛剛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聽到．．．我不會說的，打死也不說．．．．．．”
羅伊斯這才轉回身子，麵上堆起幾分人味，上前扶起提克拉。
“老弟，我這是怎麽了，摔倒在地上？．．．．．．你真把那些死士給殺了？壞了大事啊！”
提克拉的記憶停留在夏洛斯特的那句無聊無趣之前，之後的記憶都已經被羅伊斯徹底抹除掉。
“老哥你突然就昏過去了，我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又怕驚動了守衛之後，被誤認為正是我要對老哥不利，所以到現在還沒敢弄出什麽大動靜，不曾想老哥卻是自己醒過來了！”羅伊斯隨口編織道，提克拉永遠不可能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事後雖然會發現蹊蹺，可是羅伊斯並不擔心。
“後頸好疼．．．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身體一向很好啊！”提克拉在羅伊斯的攙扶下，在邊上坐了下來。他眼角突然冒出來的犀利光芒顯示他此時早已冷靜下來，並且有所察覺。事實上，提克拉的腦中確實有數個猜測，隻是有限的認知令他無法想到刪除記憶這樣的事情上來，但是提克拉有一點可以確定，自己的突然昏迷跟羅伊斯這些人有直接關係。
他從來沒有這麽堅信過一件事情。
沒有了夏洛斯特言語的直接蔑視，提克拉仍舊能壓製住自己，他又一次發問：“老弟，你倒說說，你真把那些死士殺死了？”
“是的，不過老哥不必擔心，就算我做得再過分些，哈布家族也得忍受，他們是世家，不好惹，我不是世家出身，但是更加不好惹！”羅伊斯口氣自然說道。
提克拉暗中不免冷哼了一聲，他知道自己該做一些客觀的評論了，語氣古怪說道：“世家的麵子不容有損，你不知道這其中的輕重！手下有幾個強者並不能就讓他們心服，他們心不服就會小動作不斷！帝國現在未曾大統，如何還能經得起你們這般折騰？！你雖然強勢崛起，但是怎麽可能已經有資本跟世家比拚？我那樣．．．又何嚐不是為了你好？比利爾畢竟沒有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這件事情忍忍就過去了！哈布家族為了將事情隱瞞起來，必定不會少給你好處！”
羅伊斯背負著雙手，站在一邊淡淡道：“我有的不僅是幾個手下而已，我膽敢直接跟哈布家族叫板，自然是真的有幾分本事！他們膽敢搞小動作我當然也敢，就算是驚動到殿下那裏，我也占據著一個理字，老哥真的不必為我擔心！”
“你認為這件事情能傳到殿下那裏麽？你太不了解我們四大世家了，也太不了解什麽才叫一名大帝了！”提克拉突然哈哈大笑，但是顯然不敢在大帝這個話題繼續延伸下去，而是問道：“我想問你，到底怎麽去跟我們這些世家硬碰硬？魔導師跟劍神雖然強大，但可抵不上千軍萬馬，你知道哈布家族控製有多少萬名騎士嗎？”
“我寧願失去大東北郡，也不願意受人欺辱，我還年輕，輸得起！”羅伊斯冷冷說道，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句話究竟蘊含著多大的水分。不過最後兩句確實是羅伊斯偶爾會有的想法，除了奈嘉麗，他認為能他能輸得起一切，然後從頭再來。
提克拉覺得自己是聽明白了，也聽明白了：“原來是我一直都高估你了！”
羅伊斯哈哈大笑，久久不能停，直笑了一分鍾，笑得提克拉臉麵陰沉無比，才突然止住了笑聲，冷冷說道：“親王真的覺得自己什麽都明白了嗎？你一直老弟老弟的喊我，我也認你這個老哥，在這群貴族中，你也算是個辦實事的人，我認你這個老哥也心甘情願。老哥，我現在給你介紹一個人，這一位是夏洛斯特殿下，前段時間剛從遙遠的黃金海岸線來到我的大東北郡。”
提克拉的眼球慢慢凸起，壯大，接著腦子轟的一聲響，然後就是一陣空白。“大劍神．．．大劍神雷切爾前輩唯一弟子的那個夏洛斯特嗎？”大概兩分鍾後，提克拉才終於出聲問道，他已經不知不覺間站了起來，又驚又懼的看著夏洛斯特。
“黃金海岸線還有另一個夏洛斯特王子嗎？”羅伊斯反問道。
黃金海岸線雖然是一個超級大帝國，但它的一個王子絕對不會令提克拉這樣激動，就算這是一名最有權勢的王子，但如果這個王子還是一位堪比卡帕托的大劍神的弟子，那就足夠了。依仗卡帕托的強大，奈嘉麗可以直接無視帝都所有貴族的存在，她看到提克拉的時候，連正眼都不看一眼，夏洛斯特身世跟她如同一撤，還是男兒身，可以下一個大帝，也可以是下一個大劍神，如果夏洛斯特做到不泄露劍道，甚至兩者皆有可能。提克拉驚是發自心底，懼也是發自心底。
而夏洛斯特，隻是懶洋洋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的打算。不過他還是伸出手，緩緩劃破麵前的虛空，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提克拉暗中更加吃驚，以至於腦子又空白了將近一分鍾才醒悟夠來，劃破虛空這樣的力量，他隻敢在夢中想一想而已。“慚愧．．．．．．！”他嘴上這麽說，心中也是這麽想，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了，他緩緩穩住自己的情緒，重新坐下來，腦中整理所發生的事情，自己覺得差不多都弄清楚了，才嗬嗬笑起來，說道：“沒想到真的是殿下，本親王代表我奧斯帝國所有子民歡迎殿下的到來，隻是不知道殿下跟伯爵大人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不是本王好奇八卦，而是如果大王子，也就是我們奧斯帝國接下來的大帝問起來了，本王也好有個交代！”
夏洛斯特暗中不滿的看了羅伊斯一眼，配合說道：“我們兩個自然是很好的朋友，這一次的事情，我個人目前很關心，但我不會隨便牽涉進來，你們帝國任何內政的問題，我都不會去過問，隻是有一些話咱們還是說清楚比較好，羅伊斯既然是我的朋友，就不能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大人你不要覺得我不講理就好！”
“不會、不會！...不該做的我已經做完了，以後隻做該做的。真心講一句，伯爵大人既然是殿下的朋友，那自然不能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不過...我還是希望事情能夠低調解決，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這裏是帝都，任何小事都可以是大事，何況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提克拉顯得落寞又無奈。
他知道夏洛斯特當然不可能真的為了一個朋友就發動戰爭，可他也知道隻要夏洛斯特願意出麵，羅伊斯確實就可以在這件事情上直接跟哈布家族叫板。這終究還是一次權勢的對撞，而偏偏夏洛斯特權勢滔天。
“今晚我要位殿下接風洗塵，咱們大擺筵席！”提克拉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像是剛剛什麽掙分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說道。
夏洛斯特卻淡淡說道：“我也不大喜歡拐彎抹角，今晚真沒有什麽心情了，而且一路趕來，身體倒還好，心卻有點累了，親王不如允許我們休息一晚如何，明晚咱們不醉不休！”
提克拉說道：“理應如此，倒是我失察了！這樣，殿下跟老弟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有事情，咱們明天再說！”
提克拉轉身離去，腳步異常沉重。夏洛斯特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不想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親王一定會幫這個忙吧？”
提克拉腳步停滯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去回答，可是忽然又覺得今晚已然夠丟臉，聲音就消失在喉嚨裏，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猜他是直接去找那個老頭，還是先去平息一下心中的怒火跟憂慮？”
夏洛斯特看著提克拉的身影消失了，看了羅伊斯一眼，笑了笑問道。
“跟我們沒有關係，何必去想？”羅伊斯認真回答道。
“既然你打心底看不起他，為何還認個老哥，這可不像你啊！話說回來，我發現你這人太壞了，我以為你就隻拿我的名頭去嚇唬嚇唬那些紈絝子弟而已，沒想到你是拿來嚇唬一位親王！”
羅伊斯搖了搖頭，說道：“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那個博羅慢......是一個神使！”
夏洛斯特沉寂了兩分鍾，才慢慢說道：“哎，苦日子提前開始了...你現在心中壓力一定很大吧？你忍得住不扇了提克拉幾巴掌，難為你了......”
羅伊斯笑了，問道：“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夏洛斯特：“因為我現在想扇他三大巴掌！”
羅伊斯：“......”
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