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忘卻的詭異事件
這是近幾年來最熱的一個夏天。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了蒸籠,人們的氣力似乎被一點一點蒸去,都變得沒精打采、散懶無力。
因此,高考結束以後,坐在公園裏的樹蔭下,吃上根雪糕,看上會兒小說,就成了韓越最愛的、也是每日必須的消遣。
這一天自然也不例外。他背靠著大樹盤膝坐在草坪上,雪糕叼在嘴裏,雪糕袋子揉成一團,朝著不遠處垃圾箱一擲,袋子劃出個弧線,準確命中。隨後,他便拿起膝蓋上放的小說,翻到夾著書簽的那一頁。
但是他今天並沒有看書的心情,他雙眼盯著一行行整齊排列密麻麻如同螞蟻的方塊鉛字,心思卻不知不覺已經飄開。
這時候已經八月,身邊的同學朋友錄取通知書都已下來,而他卻還沒有一丁點消息。他的高考成績並不差,當初填誌願時所估分較保守,填幾個大學分數線都過了,但現在卻沒有一所學校向他招手。每當有人問他這事,他就隻能含含糊糊說上幾句轉移話題,心裏卻焦急不已。因此他往所填報那幾所學校打去電話,但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都是未收到誌願檔案。他也往招生辦跑過,卻查不到自己任何資料。
如果沒有被錄取,我該怎麽辦?
他邊亂想著,咬了口雪糕,小說索性也不看了,合起來放回膝上。
忽然,一股淡淡的洗發水清香鑽進了鼻孔。韓越抬起頭來,隻見一個漂亮女生站在他身前,彎下腰雙手支著膝蓋,笑眯眯地看他。
這女生看來如韓越一般歲數,娃娃臉般的素顏裹在極淡極耀眼的金色陽光裏,大大的眼睛閃爍著水晶一樣的光澤,漫頭的發絲直直垂落,如同黑色的瀑布,修長的身材裹在藍色的T恤衫牛仔褲裏,美麗得仿佛畫中人物。
“呃……”韓越被這突然出現的陌生美女看得滿不自在,一時間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隻見這女生直起身來,微笑著說道:“好久不見呐,韓越。”
韓越一下子愣住,他腦子飛轉,卻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認識過這樣一個美女。隻是他心中疑問,卻不好意思表露出來,萬一這美女真是自己曾經熟識的,他現在一副不認識的模樣,可就不太好看了。他裝作一副和麵前美女熟識的淡定模樣,腦中繼續回想,努力翻找記憶,邊道:“好久不見。”
娃娃臉美女雙眼眯成兩條縫隙,她走到韓越身旁坐下,歪著頭對韓越道:“那你記得我是誰麽?”
韓越頓時愕然,這個美女的笑靨上,似乎帶著戲謔的神情,那雙瞳仁裏有奇異的光芒流轉,直直地盯著他。
被耍了?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囧。可是,他若和這美女不認識的話,這美女為什麽要來耍他?
他輕吐了口氣,正要問出疑問,那娃娃臉美女忽然伸出細長的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點,把他推得脖子一仰,邊笑說道:“你倒是悠閑,現在還有心思開玩笑。沒有大學錄取你,看你怎麽辦!”
他又是一怔,一時想不明白這美女從哪裏知道的消息,也顧不得再裝認識,問道:“你到底是誰?”
不想美女也是一愣,她向前一俯身,伸長了白皙的脖頸把娃娃俏臉朝韓越湊過去,淡淡的清香撲入韓越的鼻中,眉毛向中間凝攏,很是不滿地說道:“喂喂喂,你別裝啦!一年前的事情,你怎麽可能忘記?”
韓越被驚了一跳,忙將身子微微後撤,膝上的小說掉在地上都不曾注意。他眼睛眨了幾下,跟著美女的話把記憶推回一年前,卻終是沒有對其的印象,隻得訕訕笑道:“抱歉,抱歉,你到底是誰?”
那美女笑容驀然隱去,眼睛瞪了起來,晶瑩的眸子裏似乎有著一絲火氣:“韓越,我有事和你說,你別跟我裝啦!”
韓越眨著眼睛發愣,一時無措。
那美女眼睛又是一眯,成了兩道濃濃的縫線,瞳仁裏流光忽閃,恍若殺氣,她似是恨恨地咬牙切齒:“一年前你鄰居出魂的那個夜晚,你被陰魂纏身,要不是我救你,你還能安然在這裏吃雪糕看小說?這樣的事情,你怎麽可能忘記!你現在跟我裝不認識,是什麽意思?”
陰魂纏身?有沒有搞錯!韓越滿天黑線,忽悠我麽?當我是深度中毒的幻想宅啊!
“拜托美女,別把我當腦殘耍好麽?你到底是誰?”他忍不住語氣冷了下來。
那美女眉宇間微微一皺,怒火溢射,呼吸都不平起來,而後似漸漸抑製住了,她眼睛滴溜溜一轉,笑說:“我呀,是接你去另一個世界的人。這事我一年前已經說過,你跟這世上的平凡人不同,注定要進入我們的世界,即使你假裝忘了,也逃不掉!”
韓越頗是無語地打量娃娃臉美女,冷著臉說道:“莫名其妙。”拾起小說起身,說了聲:“對不起,我想你認錯人了。”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那美女突然就蹦到身前,細長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嫣然笑道:“你既然說你忘了我是哪隻,我就再告訴你一回,我叫姚聽寒,你可記住了。”她笑容如花,娃娃臉被熾烈陽光照射出淡淡的斷細絨毛,青春洋溢。然而韓越卻無心欣賞,伸手撥拉這個自稱姚聽寒的美女的胳膊。
姚聽寒自覺收回手指,微笑道:“別心存僥幸,你真逃不掉的。準備好吧,我們會成為校友的。”
“校友?”韓越又愣一下,下意識就問:“什麽學校?”
姚聽寒眨了眨眼睛,說:“一年前我也跟你說過的,我將帶你去統統都是和你一樣不平凡的人的學校。你回家等幾天,就會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韓越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這個美女還真是無聊,不平凡的人?布什還是奧巴馬?拜托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悲劇高中生宅男好不?你要找不平凡的人幹嘛來找我?好吧,好吧,看來我不爆發是不行了!
他心裏如是想著,就見那姚聽寒忽然往後一跳,半空轉身,輕巧巧就遠離了他,回眸而笑,悠然離開。
*****
淡金色的陽光揮灑下來,湧在他的視線裏,刺得眼睛都酸,他不自覺把雙眼眯了起來,撇著嘴瞧著姚聽寒走出公園,拐入牆後。
蟬鳴聲很突兀地自樹中響起,知了知了沒有丁點兒起伏地叫,慵懶無比。韓越隻覺一陣陣困意襲來,他揉了揉眼睛,忽然長吐了口氣,低著頭聳拉著肩往家裏走去。
回到了家,韓越反而沒了困意,又開電腦上招生網查了一回,依舊沒他消息。他失望地關上網頁,到樓上的陽台上,胳膊架著欄杆,遠眺宅院外麵,小區裏尚念小學的孩童們躲在陰涼處崩著彈珠,嬉笑喧鬧,炙人的太陽照不到他們,那笑聲無憂無慮,惹人羨慕。
他閉眼仰麵長長吸了口氣,再睜開時,不自覺就瞟向了院門,忽然嗤一聲笑了。這些天來他時常站在這裏,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就朝著院門瞟過去,心裏邊期盼敲門聲響,有人在門外叫:“韓越在嗎?來拿你的錄取通知書。”但這終究不大可能,因此他每每這樣想時,總是自嘲地笑。
他悵然歎了口氣,轉身要進家去,鐵製的大門突然“咣咣咣”響了起來,心裏不由一跳。
“誰?”他回身大聲問。
“送信。”敲門聲停止,有個男人的聲音回答。聽這回答,他心裏又是一跳。
大步走到院門邊上,打開大門,就見一隻手伸了進來,把一個白色的信封往他懷裏遞。他伸手接過,抬頭來看,那個遞信的青年穿著黑色t恤、發白的牛仔褲,一米六的個頭,瘦得跟皮包骨頭似的。
那青年朝他露出一個無比猥瑣的笑容,一口白牙仿佛反射了太陽的光芒,晃得他有些眼暈。
他怔了一怔,還沒來得及說句寒暄話,那人已經轉身,大步走掉。
頗是莫名其妙地望著那人走過拐角,拆開信封,一張薄泠泠的紙露出,抽出展開來看,三行娟秀的文字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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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越同學:
爾天分實高,本校經再三研究,予以錄取,特此通知。詳情請查看本校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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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下寫著一個網址,秀氣的曲線與方塊漢字一樣的神韻。
“這是什麽,手寫錄取通知書?坑人也不帶這麽坑的吧?當我腦殘麽?”韓越額頭冒起黑線,看了看猥瑣男人走掉的那拐角,果然……不是正牌郵遞員啊!
今天真是怪了事了,先遇個蒙人的美女,又來個蒙人的通知書。可是……韓越想起那叫姚聽寒的娃娃臉美女說的,他馬上就會收到錄取通知書……不會又是她吧?那她是為了什麽?
韓越想不明白,煩躁地把信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進了家到沙發上躺下,把腦袋深陷進柔軟的靠背裏,想要平息煩悶的心情。然而那個網址忽然躍入腦海,仿佛一隻還沒有長出爪子的小貓,撓得他心頭發癢,終於按捺不住蹦了起來,從垃圾桶裏揀出信紙攤開,打開電腦登陸網站。
網頁變換刷新,霎時間黑色擠滿屏幕,音響裏傳來轟隆一聲響,把韓越嚇了一跳。“歡迎來到本校網站”八個彩色的字突然從黑漆漆一片中蹦出,閃爍不止。
“唔啊!”韓越被嚇得身子一晃,差點從椅子上跌倒。他忽然想起姚聽寒那戲謔的笑,不知怎麽就覺那張娃娃臉仿佛就潛藏在顯示屏裏,透過網頁悄悄露著譏笑的神情,不禁咬牙切齒,繼續往下看。
八個字化成光點緩緩散開,像有一陣風吹過,全都消失不見。
終於顯露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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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上,一行行白色文字出現,知道爬滿整個屏幕,如同月隱星潛的深夜裏,悠悠飄滿天地的雪花。
他拖動鼠標瀏覽著文字,喃喃地念道:“親愛的同學,你是否感覺到自己的與眾不同?你是否覺得自己疏離了這個世界?……你是否想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麽?那麽,請跟著我一起了解本校……”
忒不靠譜了吧!他心裏這麽想。磨嘰半天,問了這麽多問題,卻連學校名字都沒有提到!而且,這些問題怎麽都這麽詭異?
通篇再讀下去,更是覺得荒謬不堪,這上麵說的……都亂七八糟是什麽啊!超能力、天眼、滿是神奇人士的學校……當這是哈利波特麽?
韓越雖然平時宅再家裏,愛看些異能啊什麽的故事,但是這樣的東西,誰會真的相信?
“好吧,好吧,我不該奢望的。”他終於失望了,在心裏畫著圈圈詛咒:“騙人死全家。”在網站的最後,他找到了一個評價留言處,憤憤然敲下鍵盤按下回車,“坑爹啊”三個字留在如同黑色幕布的網頁上,關掉電腦,往沙發上一撲,閉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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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睜開眼時,天已大黑,微弱的月光穿過窗子灑了進來,給這房間裏鋪上丁點兒光亮。
隻聽咕嚕嚕一陣響,韓越才覺自己肚子裏空空如也,渾身都沒了勁兒,一動也不想動。然而這時老爸老媽趁著盛夏假期出去旅遊,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肚子問題,隻能自己解決。
起身開了燈,牆上鍾表已經指到一點鍾的位置。大半夜沒法出去買吃,他隻好去拿了包方便麵出了客廳。
夜風吹拂在臉上,如同涼水撲麵,一陣清爽,韓越頓時清醒過來。月初的月亮昏暗無比,在小小宅院裏鋪展開來,仿佛給這夏日的夜籠上了層薄薄輕紗,韓越眼中所見,盡是朦朦朧朧。
他摸著黑往對麵廚房走,忽覺一股急烈的風從頭頂刮過,下意識抬起頭來,恍惚間有一道白色的影子晃過,微微一怔。
那影子,好熟悉!
他猛地轉身,大步奔上樓去,到陽台上朝著那烈風刮去的方向去看,模模糊糊可以看清,朦朧的夜空中有一個白色的人影,憑空而立——不是慢悠悠地原地漂浮,而是就那麽不可思議地靜止在當空!
夜風似乎大了,從領口鑽進去,韓越猛地打了個激靈。他揉了揉眼睛又看,恍惚間竟想起了那個叫姚聽寒的娃娃臉女孩。風吹起那人影的頭發,白皙的皮膚潛隱在夜色裏,看不清楚。韓越怔怔地引頸望著,覺得荒唐無比,他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走進了電影或者小說的世界,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在今天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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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夢吧!?
他又吐了口氣,去煮方便麵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