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離別總是苦

蘇巧兒頓了一下,道:“將軍,你說阿爹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情?”傅介子突然想到什麽,道:“巧兒,你跟我去看看那個抓來的女子。”蘇巧兒有些不願,使性子道:“要去將軍你自己去,這大半夜的我去可不太好。”傅介子發現這個姑娘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學會了吃醋,哈哈笑道:“巧兒你想哪兒去了,倒是你阿爹可能在那兒。”

阿裏西斯道:“蘇小姐,將軍說得對,我也覺得蘇火者老早就想見那個極美麗的女子了。”蘇巧兒哼了一聲,對阿裏西斯說潘幼雲漂亮極為不滿。

傅介子不管蘇巧兒去不去,自己徑直向潘幼雲的營帳走去,此時已經的天氣已經接近昏暗,但是眾人都不在沉睡,蘇巧兒跟在傅介子後麵,一路走去,不一會兒便來到潘幼雲的營帳,她心裏麵一陣亂跳,不知阿爹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傅介子來到營外,立時便知道自己所想的事情出現了。

裏麵有蘇老爹的聲音。

潘幼雲的聲音突然之間大了起來,像是在拚命地呼救卻被人捂住了口。

傅介子突然間大怒起來,直衝進營去喝道:“畜生!你在幹什麽?”賈老頭也在一邊,見傅介子突然間闖進來一下子全慌了神,大叫道:“老蘇,將軍來了……”

傅介子見蘇老爹赤條條的,似發狂一般壓在潘幼雲的身上,潘幼雲身上的血跡斑斑,正在大聲地呼救,而賈老頭則在一邊上麵把風,心頭的怒火一下子全湧了上來,喝道:“還不滾開!”

蘇老爹此時如同發瘋一般,竟然絲毫沒有聽見傅介子的喝聲,仍是如同**的野貓一般撲在潘幼雲的身上,潘幼雲的衣服已經被他撕成了碎片,變了一條條的爛布,散落一地,春光**。

傅介子叫了一聲,蘇老爹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當下怒不可止,他對這種無恥勾當非常反感,隻是沒有想到,這種事情自己也幹過,再看看潘幼雲求救的眼神,當下大馬金刀地過去,一把將蘇老爹提了起來。

蘇老爹破口大罵,眼睛裏麵腥紅一片,潘幼雲無力地躺在榻上奄奄一息,身上的傷口都破了,也還不知道有沒有救。

蘇巧兒也看到了阿爹的表現,當下又羞憤又尷尬,一下子哭了起來,恨恨道:“阿爹你瞧你都幹了些什麽?”

傅介子見蘇老爹還在大罵,也明白了蘇老爹此時神誌不清,但怒氣頭上,也顧不得這些,當下轉身出去,提擰著蘇老爹便往岸邊上走,順手一撈,也將賈老頭提了起來,沒有走出幾步便來到了河邊,左右一手一個將兩個丟下河去,讓他們清醒一下,也沒有去想會不會淹死人。

蘇巧兒和阿裏西斯跟在傅介子的後麵,對蘇老爹的行為十分不滿,正在怒火之中卻見傅介子將兩個丟下河去,立時都慌了神,蘇巧兒想也不想便一個猛子紮進河水之中,她是會水的,但也隻是會,僅此而已,要求兩個一百多斤的人上岸實所不能。蘇巧兒下去了就沒影,傅介子這一下慌了神,他的水性並不好,此時也顧不得了,同樣是一個猛子紮下去。

他們的吵鬧聲很快便把漢軍吵醒了,周圍的將軍紛紛起身出來,見到了這尷尬的一幕。

傅介子進了水中才發現河水比想象的要深,他此時隻顧著救蘇巧兒,至於蘇老爹和賈老頭,生死就看天了。

…………

元通正在營裏和霍儀說話,霍儀剛才的失態元通也都看到了,他也發現了今天的異常,所以對霍儀並沒有怎麽責備,隻是在問一些他的感受,霍儀仍是沉浸在對蘇巧兒的情感之中,對元通的話像沒有聽見一般,時而還把元通當成了蘇巧兒,說出一些話來讓元通的雞皮疙瘩一層層地掉。過得一會兒,霍儀的神情稍微恢複了一些,也還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時羞得如同大姑娘,想不通自己怎麽會做出這種糊塗的事情來。

蘇維在一邊看得憂心忡忡,她是火教的聖女,此時一眼就瞧出了霍儀的不正常,而且,她也從今天下午就發了傅介子和元通的怪異,這一切都說明有一團邪雲疑雲籠罩在漢使團之中,這樣下去,所有的人都會出問題的。

就在這時,聽到了外麵的吵鬧聲,霍儀趁此打破僵局,道:“怎麽回事?”

元通道:“好像是那個小姑娘。”

霍儀尷尬不已,但還是趕緊跑了出去,來到岸邊,此時的天色還是看不清,隻發現了阿裏西斯在岸上一個勁兒地呼喊。霍儀見到阿裏西斯,心神一下子又變了,拳頭一緊,又要打架。

阿裏西斯急道:“霍儀,蘇小姐跳水裏去了,你快救救她。”

霍儀如同著了魔一般,冷冷地道:“你不是要保護他嗎?為什麽不去救?”阿裏西斯苦著臉,道:“可是我不會水。”

霍儀也同樣不怎麽會水,他是貴介公子,平時很少有機會下水去,此時見阿裏西斯不能下水去,自己心中的表現欲竟似洪水一般不可抑製,衣服也不脫便橫撲著往水裏麵跳了去。

傅介子的水性一般,好不容易摸黑將蘇巧兒抓到,使勁向上遊去,蘇巧兒喝了幾口水,還在拚命地呼喊著蘇老爹,這裏的岸邊是一個筆直的一人高的崖,傅介子不由分說地將她拉上去,隻求這個姑奶奶不再添亂了,自己返身下去救蘇老爹,畢竟人命關天。

此時在水中澆了一會兒,他的神誌恢複了不少,也顧不得去想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而就在這時,霍儀似驚乍的青蛙一般摔到水中,伴著一些慘叫,隻差沒有被巨大的水壓給拍死。

傅介子和霍儀是師徒,古時師徒如父子,他對霍儀的身影再是熟悉不過,驚呼一聲,忙也跑了下去。蘇老爹和賈老頭自己是個會水的,他們在西域道上走了一輩子,這點兒本事老早就有了,此時神誌稍微一恢複便向岸上遊了過來,蘇老爹知道是傅介子將他扔下河的,一邊遊還一邊大罵,端的沒有當他是個將軍。

霍儀在水中這一摔便有些不聽使勁了,被水衝走了一段距離,傅介子好不容易將他拉住,向岸邊遊去,但是此時力氣早已經衰竭,他奮勇將霍儀推到岸邊,自己卻陡然間身子一沉,眼見要沉下去,霍儀突然反手將他抓住,眼睛裏麵現出無邊的空洞,頓了好一會兒,才使勁兒向上拉,自言自語道:“對不起,師傅。”

傅介子聽了莫名其妙,過得一會兒,元通在上麵幫忙,很快便將眾人拉了上來。

蘇老爹已經不知哪兒去了,蘇巧兒還在眼巴巴地盼著傅介子上來,阿裏西斯脫下自己的衣服給蘇巧兒批上,霍儀像是中了邪一般靜坐在地上,不去看任何人。

傅介子想到潘幼雲還生死未卜,也顧不得多說什麽,徑直趕了過去,元通也跟了上,蘇維幫蘇巧兒擦了擦身上的水,拉她去換衣服,蘇巧兒死活不去,要去看看潘幼雲,她也知道了阿爹對這個女子所做的事情,心中很是過意不去,所以蘇老爹上了岸之後她本來去問了一下的,但想到阿爹的行為太讓人傷心了,也就使性子不跟去。

來到營帳之中,潘幼雲還是那個樣子,沒有人去營帳之中,傅介子見了突然感覺到心裏麵一陣生疼,他雖然對潘幼雲沒什麽好印象,特別是神誌清楚的時候,但是現在潘幼雲的遭遇太無情了,他的心也痛了。

潘幼雲此時的身子很不雅,不僅沒有衣服擋在私處,更是連那些傷口都破了,血水胸脯和肩頭的幾處傷口向四處流去,顯得腥紅可怖。

元通一看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大怒道:“是哪個畜生幹的!給我站出來!”蘇巧兒聽了眼圈兒一紅,頓時哭了起來。

元通見蘇巧兒罵了,還道是傅介子幹的,但想想傅介子不是那樣的人,也隻是疑惑地看了一下傅介子。

傅介子歎息一聲,道:“師叔,求你救救她。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元通讓所有的人都出去,留下傅介子來幫忙,也好問問他一些事情。

蘇維雖然有些不願意,但是潘幼雲成了這個樣子,她也不便再說什麽,隻是幫著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在外麵候著,蘇巧兒一身濕漉漉的,一個人哭得如同淚人兒,突然聽見裏麵傅介子道:“巧兒,你去拿件幹的衣服來給她。對了,自己去換一件吧,別病了。”

蘇巧兒聽了心頭一暖,嗯了一聲,和蘇維一起去了。元通脫下外衣幫潘幼雲擦了一下身上的血跡,整理好傷口,用銀針穩住心脈,再冷峻地看著傅介子,道:“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傅介子將事情說了一下,他此時也十分想不通,自己剛才為什麽會那麽衝動。

元通頓了好大一會兒,道:“小傅,我們怕是中了邪術了。今天真是邪門兒了!”說完又頓了一下,道:“會不會是與精絕女王的話有關?”

傅介子心頭一動,自從見過女王之後,怪事接連發生,別人他說不準,自己卻是真的變了,他變得心誌不堅,意誌力極弱,並且時而有空洞之感,像是活在虛幻之中。

元通道:“那個精絕女王活了一把年紀還這麽年輕,本來就有些邪門,我們道家雖然會養顏駐生,但也不曾到過那種境界,她的話好像應驗了一些。小傅,我們還進不進龜茲?”

傅介子哼了一聲,道:“當然要進了。生死在天,如果師叔不敢進,那就折道走吧,等過了龜茲,我們再匯合。”

元通見傅介子現在說話有些衝,知道他也不對勁了,所以並沒有太過計較,道:“我隻是想,我們在哪兒出了問題,為什麽會發生這些怪事?”

傅介子一時也說不上,兩人說冷了場,都愣了下來。這時蘇巧兒取來一套自己的衣服,她也換了一套,傅介子讓她幫著給潘幼雲穿上,潘幼雲此時已經暈死了過去,但是臉上的麵容還是顯得極為陰狠。

這時,營帳外麵蘇老爹的嗓子傳來了。

“巧兒,快出來跟阿爹走,這裏我們待不下去了。”

蘇巧兒聽是阿爹,又使起性子,不與理會。

蘇老爹不敢進帳,隻是在外麵喊,傅介子鐵青著臉,他也看出來了蘇老爹的神誌有些不清楚,但發生了這種事情,他哪裏消得下氣來。

出去一看,蘇老爹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和駝隊,看樣子是要分道揚鑣了。

蘇巧兒跟著傅介子出來,見了蘇老爹堵氣地將頭偏在一邊。蘇老爹來拉女兒,扯著嗓子道:“巧兒,跟阿爹走,這裏我們沒臉呆下去了。”

蘇巧兒死拽著不肯走,氣道:“阿爹,你怎麽能那麽做?太丟人了。”蘇老爹拿不下臉麵來,喝道:“你嫌你老子是吧,沒我這個丟人的老子,你從哪兒來的!跟我走,這裏跟我們沒關係了。”

蘇巧兒不肯走,這是她少有的幾次不乖的時候,氣道:“我不走。”蘇老爹喝道:“你不走是想留著讓傅將軍殺了我才肯甘心是吧?跟我走!”蘇巧兒一個人眼淚汪汪的,就是不走,蘇老爹伸手欲打,卻被傅介子攔住。

蘇老爹冷笑道:“我打我的女兒,關我屁事。走!”傅介子冷聲道:“她是我的姑娘。”

蘇巧兒聽了心頭一暖,垂下頭去把頭埋在傅介子的懷裏,不知該說什麽好。蘇老爹道:“好啊,這個女兒是白生了。你要跟著他也沒關係,老賈,我們走。就當這姑娘是埋在大漠裏好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後麵的駝隊慢慢來拔,賈老頭老著臉過來,道:“對不起了,傅將軍。是我們幾個老糊塗壞事了。巧丫頭,跟我們走吧,他是好是歹都是你的阿爹。”

這離別來得太匆忙了,蘇巧兒顯然沒有這個準備。傅介子有些傷感,道:“巧兒,你走吧,他是你爹。”蘇巧兒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怎麽說也不聽,傅介子心裏麵亂成了一團麻,特別是怪事太多,留在自己身邊往往會更危險,他想不通,也沒有時間去理會情愛之事,心一橫,喝道:“叫你走就走,我發過誓的,不會再娶。你纏著我幹什麽!”

蘇巧兒聽了心頭苦楚,喃喃道:“是啊,將軍不會娶巧兒的。將軍說話不算數。將軍說如果有一天你僥幸不死,就會娶巧兒的,可是巧兒盼了很久將軍都沒有提過,巧兒知道,將軍隻是隨口說說,現在早已經忘記了。巧兒不會怪將軍的,總之,是巧兒不夠好,巧兒什麽也不會,更是遠不能和殷茵姐相比。帶著巧兒隻會是個累贅,巧兒不會期許將軍什麽,隻盼著將軍能平平安安的,巧兒就放心了。”

傅介子聽了不由喟然,蘇巧兒道:“將軍,巧兒就走了,長老說過,離別的人應該笑著走,這樣送別的人才不會傷心,可是巧兒笑不出來,就是覺得心裏苦……”

遠遠看著蘇巧兒和賈老頭離開,傅介子久久沒有說出話來,他一直不曾覺得這個姑娘在他心中有多麽重要的地位,現在走了,心裏麵竟是那麽的失落。

走的人已經走了,他們的事情還在繼續,傅介子迫使自己回過神來,精絕女王的話像咒語一般印在他腦海中,他會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殺死?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會是誰呢?傅介子突然想到霍儀剛才說的一句話:對不起,師傅。

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