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龜茲舞會
龜茲國的王子到了,傅介子忙些起身,和馮嫽出去,弟史、陸明也跟著。
來到驛棧前麵,驛長帶過來一隊人,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男子,看上去和一般的西域人的粗獷大不相同,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儒雅俊秀,斯斯文文的甚至看著有些儒弱。
驛長過來向兩人道:“馮夫人、傅將軍,這位是我們龜茲國的大王子絳賓,今日特意前來拜會馮夫人和傅將軍。”
傅介子向絳賓微微行了個禮,因為語言上不通,所以也就沒有多說話。絳賓向傅介子和馮嫽還了禮,居然用著頗為流暢的漢語道:“馮夫人,傅將軍,昨夜聽得驛長來報,說是有使隊過來了,所以我今早就趕了過來,還忘沒有怠慢了諸位。傅將軍離開龜茲可有一年之遙了。”
傅介子聽了不由一愣,這個絳賓王子雖然是會漢語的!上一次雖然見過絳賓,但是從來就沒有說過話,所以對此事並不知情,道:“路途漫漫,不得已費了些時日。王子殿下,陛下身子可好?”
絳賓歎了口氣,道:“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
馮嫽似乎早就知道絳賓會漢語,一點兒也不吃驚,道:“上一次來龜茲,王子殿下才十二歲,如今都長成人了。”絳賓欠身道:“馮夫人來龜茲的事情,絳賓已經聽父王說起過了。今日絳賓過來是奉父王之命請諸位進宮。”
馮嫽笑著稱好,傅介子的心還放在殷茵身上,這個絳賓王子不過是例行公事,並沒有什麽可說的,殷茵此時仍是不敢看傅介子,臉蛋兒一直通紅通紅的,她被傅介子冷不丁得親了一口,本來就沒踏實下來的心又陡然飄了起來,更想到這個人以前是自己的相公,這事情就變得更加曖昧了。
見傅介子望向自己,殷茵沒好氣得瞪了他一眼。
傅介子見了暗地裏發笑,上下打量著殷茵,似乎永遠也看不夠一般,正看著,傅介子突然發現這個絳賓王子也時不時得看殷茵一眼。絳賓王子和馮嫽說完了事情之後就過來了,他向傅介子行了個禮,轉而又向殷茵行了一個,道:“鶯鶯姑娘,好久不見。”
殷茵對這個絳賓王子似乎沒有那麽客氣,哼哼道:“前幾天不是才見了麽?”
絳賓王子微微有些尷尬,道:“絳賓正準備今日去請鶯鶯姑娘來看舞會,不想在這裏遇見了姑娘。”說到舞會,絳賓王子道:“馮夫人,久聞烏孫國的弟史公主美若天仙,舞樂出眾,今日有幸見得,果真名不虛傳,不知弟史公主有沒有意願去參加我龜茲國一年一度的舞樂大聚會呢?”
弟史公主一點兒不含糊,連點頭,道:“絳賓王子,舞會是在今日麽?”
絳賓道:“是的,今日父王也在舞樂大會上,正好在那裏接見傅將軍和馮夫人。”
馮嫽笑道:“如此就請王子代我等謝過陛下,屆時必將趕到。”
絳賓應承下來,向眾人辭行,又向殷茵道:“鶯鶯姑娘,也希望你能來舞會,你的美麗和笑容,一定可以震驚四座的。”殷茵嘟著嘴哼哼了兩聲,並沒有答話。
傅介子看絳賓王子這個樣子,又想到車火奴兒曾說過的話,不由明白了,敢情是這個絳賓王子看上了自己的媳婦兒!這還了得,傅介子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但是轉瞬之間他又釋然了,殷茵長得這麽漂亮,盯上她的牲口一定不在少數,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也無可厚非,看殷茵這個樣子,十足是沒有對上眼兒,自己沒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絳賓王子離開之後馮嫽就讓人去準備一下,然後進宮去。
傅介子過來和殷茵說話,殷茵見他來了,又緊張起來,但是卻沒有躲開。弟史很不解風情得在一邊發愣,過了一會兒才癡癡道:“漂亮姐姐,這個絳賓王子好像很喜歡你哦,哎呀,傅將軍你可不要罵我。”
傅介子哼了一聲,忍著性子沒有和這個小妮兒計較,心裏麵卻是有一些別扭。
殷茵臉上一紅,跑過來搔了弟史的腰肢一下,啐道:“小公主,你可別胡說,這個人死討厭來著,總是纏著我。”說完不經意得又看了一下傅介子,好像這個人也是纏著自己吧,比絳賓王子還要過分些,自己怎麽沒有生氣呢?
是長得比絳賓秀氣麽,殷茵上下打量了一下傅介子,嘿嘿,還真沒看出來。
弟史有些出神,道:“漂亮姐姐,這個絳賓王子也不錯啊,哦,傅將軍在旁邊,我不說了。”
這妮子分明是添堵,傅介子本來就有些鬧心,經她這麽一說,自己更不爽快了,道:“弟史你又想說我的壞話麽?可不許這樣。”弟史兩眼上翻,道:“我隻是說絳賓王子很不錯嘛,又不說你壞話。”弟史似乎是發現了這個傅將軍不那麽容易發火,說話也就放肆起來了。
“喲,行啊,小公主思春啦。”殷茵故意轉過頭去打量著弟史,弟史聽了忙捂著臉,撇過頭去。
一會兒馮嫽安排好了人手,傅介子也準備進宮一下,回來之後就去找鄭吉。
龜茲的舞樂是西域之冠,這裏的舞樂之風也十分的濃重,每年都有一場廟會,是專門聚集年輕男女來此跳舞的,時間一長百姓們都習慣得稱之為舞會。
傅介子和馮嫽將隊伍放在了驛棧裏麵,隻帶了弟史和殷茵進去。
渠犁城中今天顯得特別的熱鬧,這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龜茲的宮門不像漢朝那麽森嚴,尋常的百姓都是可以到王宮裏的,隻是不能進女牆以內,舞會就在宮門以內女牆以外的大廣場上麵,這裏有著千奇百性的塑像,各式各樣的花卉園藝,幾乎就包含了龜茲最美的風景。
廟會裏的青年男女人山人海的,在廟會的前麵有著數百的席位,這其中坐著的都是頭臉人物,龜茲國王帶著一幹大臣來迎接馮嫽和傅介子,一番簡易的禮節之後就請他們入座。
國王請馮嫽和傅介子到一邊議事,絳賓則以王子的身份招待殷茵和弟史。
馮嫽向國王提起了請求匈奴之事,國王的臉色立時就變了。傅介子也同樣提起了請龜茲出兵阻攔匈奴的請求,國王聽了隻是含糊其辭,一時也問不到什麽明確的答複。
現在舞會之期,馮嫽也不好提什麽過份的要求,隻好罷口。
這時絳賓以王子的身份主持廟會,眾多的青年男女都聚到了廣場上麵,拾對得開始跳起舞來。一時之間,廟會上麵飄紅過綠,極是熱鬧起來,絳賓王子是出了名的會舞,一會兒就有幾個姑娘來請王子出去跳舞,這些女子基本上都是內定了的,不是王公大臣之女,就是將軍節烈之後,不論長得怎麽樣,舞跳得好不好,她們都有上來請王子跳舞的資格,下麵還有一些平民的女子,能隻能是看看了。
先後出來了五個姑娘,絳賓王子都隻是笑笑,陪著跳了一會兒就回來了,也是在應承。
傅介子留心看了一下絳賓的舞藝,在他的這個時代,對男子跳舞頗不好看,傅介子對此也有些不以為然,所以看得並不怎麽起心,他現在關心的事情是如何讓龜茲出兵相助,別的事情都放在二上。
這時絳賓王子卻撥開人群,朝著一直沉默得看著的殷茵走了過來,來到殷茵的身前,躬身行了個半身禮,道:“鶯鶯姑娘,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漢人姑娘,你的美麗讓我們對遙遠的長安充滿了期盼和向往,我能代表龜茲的小廝們,請你跳一支舞嗎?”
這一句話說得不洋不土的,傅介子聽著特別的別扭,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別扭的不是這句話,但是一承認似乎就顯得自己很小心眼兒了,不由有些不願意。
但是轉念一樣,別人都在打自己妻子的主意,是個男人的,誰會大度起來?
想到這兒,傅介子也就釋然了,遠遠得看著殷茵,看她如何去做。
這時眾多的青年男女都看向了殷茵,殷茵沒有怎麽打扮,雖然不一定就是這眾人中最美麗的姑娘,但是因為是漢人,與這裏的大不相同,加上她本來就姿色出眾,又有絳賓王子另加青眼,早就成了全場注視的中心,殷茵看了一下絳賓王子,又看了看傅介子。
傅介子本來不怎麽緊張的,經她這麽一看又不由緊張起來,怔怔得猜著,殷茵會怎麽做呢?
殷茵頓了一會兒,道:“王子殿下,弟史公主是烏孫國最能歌善舞的姑娘,我可不敢獻醜。”
絳賓王子有些尷尬,他是王子之身,尊貴無比,他當眾向殷茵求舞,在龜茲雖然沒有明說,但都有求偶的意思。絳賓王子如此一示好,眾人都明白了過來,國王也看了過來,不由有些變臉色。
在坐的王公大臣們也多有微辭,在他們看來,絳賓王子的婚事都是內定的,他怎麽能從城裏麵隨便找一個沒有家世和地位的女子呢,而且還是異族人。
殷茵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糊塗,起身道:“回王子殿下,小女子不會跳舞,弟史公主是烏孫國最能歌善舞的姑娘,王子能否與公主共舞一場,也好讓我們見識見識。”
弟史公主對男子之事不那麽敏感,聽殷茵這麽說也就有些躍躍欲試。
絳賓王子到底囿於身份不能再自作主張,聽殷茵這反說,他也沒有辦法,隻好來請弟史公主跳舞。
弟史確實是個出落得無比漂亮的姑娘,但是因為年紀小了,看上去有些青澀,在這種大的曆史宮廷舞蹈上麵就很難表現出那種味來,絳賓王子剛才看這種曆史舞蹈看得多了,此時看來的時候難免就還會用舞蹈中的美感來評價人。
弟史美麗歸美麗,可是身上缺了那種厚重感。
弟史會主伸出手由絳賓拉著,來到廟會的中間,和十多名青年男女混在了一起,弟史的舞姿優美傅介子是見過的,隻是沒有想到會驚豔到這個地步!
這時場周圍的人群慢慢得都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人吵鬧,全場之中隻有樂師還有敲打編鍾還有鼓樂,和絳賓王子一起跳的另外十多對豪門子弟也都停了下來,紛紛看向了絳賓王子和弟史。
弟史曼妙的身材此時才漸漸舞開,隨著大膽、誇張的表演,入戲了之後身上的青澀也就漸漸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美麗脫俗的仙子!
絳賓也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癡了一般得看著弟史。
這是龜茲的一段曆史舞蹈,弟史根本就沒有係統學過,而此時的弟史,似乎是天生為跳舞而生的,一支舞蹈跳完,場下麵的歡呼聲雷動。殷茵更大跳起來,和眾人一起為弟史歡呼。
馮嫽看著弟史,也會心得笑了,笑容之中,帶著一絲的若有若無的深意。
傅介子過來拉著殷茵,也為弟史歡呼,前麵的王公大臣們也多有放聲大喊著更有人使眼色,示意自己的兒子們出去找這個姑娘跳舞。
殷茵在人群之中歡呼著,傅介子拉著殷茵的手,看著殷茵樂了,也就跟著樂了,很有些豬頭。
殷茵發現被傅介子拉著手的時候已經是好久以後的事情了,她突然安靜下來,咬著嘴唇從傅介子手同抽出來,向傅介子橫了一眼,道:“你又對我不規矩。”
傅介子不由一陣苦笑,自己的媳婦兒,牽個手還能成為不規矩,這世事也真夠詭譎的。
這時弟史滿載著榮耀的光環回來,這個姑娘舞姿出眾,一出場便藝壓全場,龜茲是著名的舞樂之鄉,會跳舞姑娘比比皆是,但是想比於弟史,卻又差了不止一個兩個層次。
這時絳賓也過來了,看著弟史,眼睛裏麵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一個勁得稱弟史跳的不錯。
弟史剛才被此人小視了一下,現在終於找回了榮耀的光環,回來向馮嫽道:“嬸嬸,我跳的怎麽樣?”
馮嫽笑道:“不錯。”
弟史嘟了嘟嘴,道:“怎麽叫不錯啊,那就是還不夠呢。”
馮嫽笑道:“你知道這世上最美麗的舞蹈在什麽地方嗎?”
弟史不由搔頭,雖然她聽解憂公主和馮嫽說過,這個時上最美麗的舞蹈都是出自長安,但是現在卻不敢就這麽回答,這話中,馮嫽明顯有著另類的深意。
這時也有幾個龜茲人問了起來,馮嫽道:“是漢朝的長安。”
弟史聽到這個再是熟悉不過,突然明白了馮嫽的意思,接話道:“馮嬸嬸,母後派我去長安學藝,這麽說來,是想讓我學習這世上最美麗的舞蹈?”
馮嫽見國王和眾大臣都看著自己,隻是淡淡得笑了笑,道:“算是吧。”
傅介子也明白了其中三昧,道:“弟史公主,絳賓王子,我漢朝的天子曾邀各國的賢良前往長安,目前在長安學習的人有千餘人,如果公主和王子有意前往,我漢朝歡迎之至。”
弟史道:“傅將軍,父王也同意了讓我前往長安學藝,你可得帶我前去哦。”
傅介子笑道:“我漢朝與烏孫國乃是聯姻之邦,兩者之間同氣連枝,弟史你是烏孫國的公主,我漢朝自然是萬分歡迎的。”
三人唱了一會兒的雙簧戲,其中的意思明眼人都知道,現在看這個神情,漢朝與烏孫的聯盟似乎勢在必行。
西域的國家之中,以烏孫最大,別的國家皆看著烏孫,如果烏孫肯投向漢朝,那麽將會有大半的國家投來,那麽剩下的國家也隻能順風倒。龜茲國王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這等國家大事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成的,國王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讓舞會繼續。說著重重得咳了幾下,臉色有些臘黃,絳賓王子見國王身子不適,忙過來讓侍衛護送國王回宮休息。
傅介子看著國王,又不經意得向馮嫽看了看,馮嫽眼中閃過異樣。
舞會很晚才結束,傅介子一行中道就回了驛棧。
傅介子剛一回來就把殷茵拉到了邊上,此時尚是中午時分,沙漠裏的太陽很毒,殷茵躲躲閃閃得躲到了傅介子身後的陰涼處,因為隔得很近,傅介子突然很想就這麽好好得抱抱這個姑娘,自己曾經的妻子。
但是殷茵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之後,現在對傅介子有了防備,傅介子剛要抱的時候,她就笑著閃開了。傅介子歎息一聲,他和殷茵的關係特殊,因為曾經是夫妻,他對殷茵身上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比的熟悉,一別經年再相見,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急色。
“茵茵,一會兒我就要去見鄭吉了,你呢?你跟我走好不好?”傅介子頭腦有些發懵,明知讓殷茵跟著去會有危險,還是忍不住提了出來。殷茵搖搖頭,道:“我要回去好好想想,雖然說,你以前是我的相公,可是我真的不熟悉,傅將軍,你讓我好好想想吧。”殷茵說到這裏的時候又開始抱著頭。
傅介子知道她這樣的時候就是不能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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