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黑市買龍馬
到達了大宛國,這裏的秩序就好了很多,而且這裏是西域除了樓蘭之外最繁華之地,南北絲綢之路在這裏匯道,各個城裏麵都有著大批的商客,漢人雖然不多,但是樓蘭、龜茲那邊來的卻非常多,有的是從漢朝送來的,有的是直接在樓蘭從漢人手裏麵買來的,而且價格比較公道。
傅介子是和元通一起出來買馬的,但是蘇巧兒想看看阿爹的人會不會在這裏出現,所以也要跟著來,葛妮亞和潘幼雲對這個都沒有興趣,所以就早早得窩在了驛棧裏麵歇著。
一路上,蘇巧兒這看看那看看少不得要買一些,傅介子想到她本來也沒有什麽生活用品,買就買一些,反正銀錢都還夠,可是沒想到這一買就沒有個收頭,傅介子不得不提醒她,咱們是來買馬的,一會兒錢花光了你就走到貳師城去。
蘇巧兒這才感覺到自己確實買了很多沒有用的,可是不知為什麽,那些人一說自己就好像非買不可,買過之後又覺得後悔了,道:“那我去退了去。”
女為悅己者容,男為悅己者窮。
傅介子歎了口氣,道:“算了,該買的買,這些東西你阿爹那裏都有,你買了做什麽。再別聽那些人瞎糊弄就是了。走,我們去看看馬。”
蘇巧兒應了聲,元通嘖嘖讚道:“小傅啊,還是巧兒聽話好伺候。你家那個和我家那個,都不太好聽話啊。”
傅介子大有同感得點了點頭,蘇巧兒見他們說自己,臉上微紅,一個人快步走在前麵。
傅介子道:“師叔,大宛的汗血寶馬可是天下聞名的良駒,要是能買幾匹可就好了,不管怎麽樣,我們先到馬市上麵去看看。”
元通對馬沒有傅介子那麽有感情,不就買幾頭畜牲,他沒有太大的意見,傅介子說什麽也就是什麽。
三人走了一陣,一路問到馬市,傅介子見了突然愣住了。這個馬市的模式簡直就是七年前的傅家馬場。
這裏麵養了大小足有三千匹馬,都是放養在一個牧場裏麵,四麵不是高山就河岸,再麽就是柵欄,有專門的牧馬人在其中守護,看上去規模很大。
傅介子想到在北地郡時,自己傅家也養了足有兩千匹馬,要不是因為戰爭,他到現在還是一個馬匹商人。
商人便商人,至少可以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匈奴的一場戰爭不僅奪去了他的馬場,也奪走了他心愛之人的性命。
想到這些不由傷感。
元通道:“小傅啊,別想那些傷心事了,你在這兒等會兒,我過去問問情況。”說完道:“巧兒,靠你了。”
蘇巧兒點了點頭,和元通過去當翻譯。傅介子道:“還是一起去吧。”
過去一問馬場看守的門衛,才得知這裏的馬匹是官家的馬匹,私自賣馬被抓到是要斬首的。
傅介子聽了不由一怔,道:“怎麽這麽重的刑?”
蘇巧兒道:“他說這裏的全是官馬,每一匹馬的身上都烙有烙印,是沒有辦法賣的,而且大宛國的戰事多,出於軍事的考慮,馬匹是不能名賣的。”
傅介子道:“這怎麽行,我們就是來求馬的,你問問他,我們漢朝派了使者過來求馬,現在有什麽情況?”
蘇巧兒問了一下,道:“他說他不知道什麽漢朝的使者求馬。他隻管這馬場,不論如何是不會賣馬的,想買馬可以到市上去買民馬,或者去黑市上麵買。”
傅介子道:“既然如此,你問問他們,可不可以讓我進去看一下,我也是相馬的高手,就想看看這裏麵的馬怎麽樣。”
蘇巧兒嗯了一聲再去問,卻被眾人給趕了出來,道:“傅大哥,他們說我們再不走就把我們抓起來,在大宛國這是刺探軍情,抓了會點天燈的。”
傅介子不由臉色大主,點天燈是一處極厲害的大刑,看來大宛國對馬的管理確實很嚴,道:“那算了,走吧。”
元通道:“小傅啊,隻怕馬市上買不到好馬,我們不妨到黑市上去看看。”
蘇巧兒一聽是黑市不由有些害怕,道:“會不會有事?”
傅介子道:“這個得看運氣。走,去瞧瞧。”
說話歸說話,但是他們卻也找不到哪裏有黑市,還是在市集裏麵轉了一圈兒,沒有見到合適的馬匹。這裏的馬匹遠沒有漢朝那麽貴,到底是名馬之鄉,價格要公道一些。
但是在馬市上見到的最好的馬也就是一些體形比較高大的天馬,這雖然已經算是馬中上品了,但是傅介子這一回來大宛求馬,求的就是汗血馬,自己買幾匹騎著,雖然貴了些,但是卻可以算在采購的數目之中,所以能買到汗血馬盡量買汗血馬,要是在這裏買了些蒙古馬回去,鐵定得被人當作笑話。
轉了一圈兒,汗血馬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問之下才知道所有的汗血馬都被國家收購了去,以作戰時之用,平民都養的汗血馬也都被迫賣到了官家,否則以誤軍之罪論處,隻有一些貴族大戶人家可以擁有汗血馬。
傅介子失望之極,看來汗血馬還真難弄到手,看樣子隻能去找貴族或者官家了。可是他們在這裏什麽人也不認識,如何去找官家?
正當這時,身後突然有個人叫他們,傅介子一看是剛才還凶神惡煞的馬場守門人,此時他卻顯得小心翼翼的,他知道隻有蘇巧兒最懂他的語言,便附在蘇巧兒耳邊道:“這位遠方來的小姐,你們要買多少阿哈爾捷金馬?”
阿哈爾捷金馬是汗血馬在大宛國的本名,之所以稱為汗血馬,是因為二十多前年張騫來到大宛,發現這種寶馬居然身上流血,如流汗一般,他不解之下便將這種如神一般的馬取名為汗血寶馬,後來又被漢武帝封為“天馬”或者“龍馬”。
蘇巧兒問了一下傅介子,傅介子猶豫一下,這種人往往不怎麽可靠,如果說得太多,可能會讓他們有謀財害命或者拚命提價之嫌,所以道:“就要三匹,先看馬再議價。”
那人聽了不由有些失望,道:“隻要三匹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傅介子聽他這口氣是要到馬場裏麵去偷馬,不由蹙眉道:“馬從何處來?”
蘇巧兒問了一下,那人道:“馬從何處來你們不必知道,隻是不可以外傳,騎了就離開此地。而且價格不菲。”
傅介子想想在這裏買他偷來的馬,肯定會招出事端,道:“我們是去貳師城的,你這馬匹如果有問題,我們是不會買的。你還是先說說來源吧,不論好壞,生意人講誠信,我們都不外傳。”
那人顯得有些猶豫,但想了又想還是道:“兩位是誠心買馬,你們放心,這馬買賣我會有危險,眾位卻是無事。先前我與眾位說的黑市便是這樣。這馬確實不是這馬場裏麵的馬,但是因為百姓不敢私養,所以我們就收了一些馬匹馬場之中,卻是沒有烙印的,這些馬可以以貴族宦養的馬來賣,隻是得向官方暗中塞點兒。”
傅介子道:“可是這樣,我們騎出去豈不是同樣有麻煩?”
那人道:“馬在賣出的時候會打出貴族的印跡,成了廂馬,不算是官馬。各位放心騎就是了。”
這麽一說傅介子就放心了許多,道:“如此,你帶我們先去看看馬怎麽樣。”
那人道:“阿哈爾捷金馬是天馬的後代,常見的毛色有淡金、棗紅、銀白及黑色,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強。放眼天下這也是最好的馬。馬匹朋友放心,絕對是好馬。”
傅介子笑道:“這種馬我也見過許多次,你不必多說,帶我去看便是。”
他在皇家見過汗血馬,貴霜翕侯也送過他一匹,無奈被小女王要了去,汗血馬的速度和力度等他是見識過的。
那人將他們帶到馬場外麵不遠處的一個哨口,道:“三位在此稍等,馬一會兒就牽到。”說著便去了。
蘇巧兒還是擔心,道:“傅大哥,真的不會出問題嗎,這樣總歸是不好。”
傅介子笑道:“沒事,先看看馬再說。”傅介子愛馬成癡,性子又愛犯險,所以並不害怕什麽。元通道:“巧兒放心,這黑市在哪兒都一樣,這裏和我們漢朝的差不多,都是官商勾結,從朝廷裏麵揩點兒油水,沒有什麽大事。”
蘇巧兒這才點了點頭,她心思純正,與她那阿爹完全是兩個路數。
過了一會兒,那人夥同一個小廝牽來三匹,一匹銀白的兩匹棗紅的,傅介子看了不由大加讚賞,過去摸了又摸看了又看,這三匹馬果然不是凡品,全身光潔得鑒,頸部高,腿細滑而修長……
再說就像在說女人了。
但是這三匹馬確實是上品,汗血馬有的特點它全俱備,傅介子是相馬的高手,自然不會隻看這些,看馬的腦形、耳朵、臀寬、腿長,越看越讚,卻忘了買賣的潛規則,你這麽讚的話就相當於在自己提價了。
果然那個人開始要價。好馬一匹千金,在漢朝一般的大戶人家是買不起的,隻有貴族才可以買。不僅是馬,弓箭、刀、槍、矛、戟、槊,都是很貴的武器,一般說窮文富武,你不富還學什麽武?
汗血馬太貴,這提價提得太猛,傅介子道:“我雖讚你這馬,也是相比於一般劣馬,這馬絕對不是你馬場中的極品,你這般坐地起價,馬我們就不買了。”
那人嘿嘿笑道:“朋友說笑了。這馬確實不是馬場裏的極品,但卻是我們能賣的極品了。我剛才一路看朋友相馬,知道朋友是相馬高手,糊弄不到,所以沒有拿劣馬來蒙你。而且朋友有所不知,咱們馬場裏麵都是挑好馬來賣的。”
傅介子哦了一聲,道:“這話怎麽講?”一般來講,好馬都是不願隨便賣的。
那人道:“一來是開始選馬駒時我們都把最好的沒有烙印,自己私留了下來,馬這東西講究品種,所以賣的馬再不濟也是個上品,朋友也看到了;二來,這馬如果是極品,那麽就是這一群馬的馬王了,馬群都會跟在它周圍,這樣太過拉風,容易被查出來沒有烙印;三來,咳,最好的馬都被官老爺自己要了,他們也是撿好的挑,所以咱們小婁羅把好馬留著也不是自己的,所以有機會賣一匹是一匹,多賺幾貫錢。”
傅介子聽了不由釋然,這人如此說倒也坦白,看來朝廷到哪兒都有人鑽漏子,這雖然是個不好的事情,但是到哪兒都有,傅介子隻想買馬,對大宛國的吏治沒有興趣,此人雖然是個朝廷的蛀蟲,但是與他無關,所以對他也說不上反感,反而因為見了好馬,對那人的印象也頗好。
和那人討價還價一番,算是折衷而行,傅介子買下三匹馬,這馬確實夠貴的。傅介子道:“巧兒,你想騎哪一匹?”
蘇巧兒指了指那白的,傅介子笑道:“我猜就是,這馬善解人意,聽話得很,你放心騎吧。”
三人上馬回去,因為馬場離市集很遠,他們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的,而且在僻靜之處,所以得快些趕回去。
此時騎了馬就快了許多,蘇巧兒騎著白馬走在前麵,那馬顯然是有段時間沒有出來了,跟撒歡似的跑,傅介子擔心蘇巧兒會摔下來,和元通緊跟在後麵,卻發現蘇巧兒的騎術非常了得,她也是從小就騎馬,還有沒有馬腿高時就被人抱著上去了,後麵來西域,更是長時間騎馬,所以她看似柔弱,但是騎馬這本事卻不小。
走了一程繞過山腳,這裏是一處平坦的淺彎,周圍雜草眾生,一條不寬不窄的小徑直通向遠方。
蘇巧兒的馬卻突然廝了一聲,前騎人立而起,停在原地不肯走,蘇巧兒連催兩次都沒有問,孩子氣得問道:“馬兒馬兒,你怎麽不走了?”
而就在這時,傅介子突然喊道:“巧兒,快回來!趕快調頭回來!”
聲音之中充滿了驚懼和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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