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節,一劫未盡一劫起
此話一出下麵的人皆盡愕然,但是兀難長老卻突然明白了,因為要撤去聖女一職的事情教主已經事先和他說過了,隻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麽個倉促而不莊嚴的時候提出來,但是別的長老卻顯得很突然,三三兩兩議論開來,八百教徒則更是不知所措,聖女一職已經設了幾百年,現在教王的事情他們心裏麵還沒有落踏實,教主卻又突然提出取消聖女一職,更是他們慌亂不知所想。
北聖女臉色陡然間變白了,如同被判了死刑了一般,失聲道:“教主,為什麽?”
光明教主道:“你想聽真的理由,還是假的?”
“真的。”
北聖女的聲音有些生氣了。
光明教主道:“真的理由就是,聖女一職本來就不合火教的教義,而是教王在世時的特殊環境下設定的臨時職務,現在已經過去了幾百年,聖女一職的弊端漸漸顯現出來。所以本教主決定,撤去聖女一職。”
北聖女忍不住道:“什麽弊端?”
光明教主道:“常年以來,作為聖女,得禁欲,得終生守身不嫁,而這一百多年來,聖女犯戒者占了一半。如此大的比例,說明聖女犯戒,非聖女之罪,乃是戒條所誤。我們火教教義追求光明、真理、自由、公平、和平,不禁欲,不齋戒,推崇生育,然而這一切的教條對聖女都不公平。”
兀難長老上前拜道:“教主英明。當年教王在世之時,正是全國動蕩戰亂之時,所以臨時設立聖女一職來作為使者和重大儀式的主持者,這樣可以更好得領導教徒們抗爭,因為怕聖女因為自己的私事而誤了國事,所以命所有的聖女都必須禁欲起誓,終生為火教,不得有私情。此一條已然不合當今的時勢。”
葛妮亞聽了心裏麵又是激動又是失落,看著蘇維,眼神是一樣的。她又偷眼看向傅介子,見傅介子正望著自己笑,也不由微微釋然一下,但還是很緊張,不敢太大膽得看過來。
兀難長老是教中的執藉大長老,他的地位雖然在聖女之下,但是在教徒心中的地位卻遠在聖女之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之前兀難長老嚴正提出了許多光明教主感到棘手的問題,光明教主對他沒有辦法,才把他和蘇維調到東方的漢朝去,說是為了傳教,何嚐沒有清淨耳根子的用意。
兀難長老提出了這個事情,那麽便十拿九穩了,其它的長老對此本來沒有什麽意見,教徒們都是沒有發言權的,所以聖女一職就此撤去。
光明教主宣布改北聖女為大祭司,而對葛妮亞和蘇維則沒有提及去留,顯然是知道她們有去處。
教中許多人都知道葛妮亞這個星聖女紅杏爬上了牆,但是對蘇維卻不怎麽了解,接著光明教主又道:“鑒於星、天兩聖女則出使漢朝,今再次命其二人以俗家的身份出使漢朝,此後長居於此,可傳教漢朝人,不必囿於教義可擇條而信。”
這明顯的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借著傳教的名義把星、天兩位聖女送出去,不知道的人為兩個如花似玉的聖女惋惜,以為是教主不好處理他們,而留在身邊又不太好,所以就送到怎麽也見不到的漢朝去,眼不見心不煩。
而這話落到傅介子、元通和兩個聖女耳朵裏,則成了很好的賜婚宣言。
下麵有火教的教徒私底下議論。
“奇怪,你看兩個聖女居然在笑,都要被流放萬裏了,居然還能笑出來,看來聖女的豁達,我們一輩子也做不到……”
“你知道什麽,剛才教主都要殺她們了,流放總比賜死要好,至少可以活著,還能嫁人……”
“不知哪裏的牲口,可以娶到兩位聖女……”
“你個傻蛋,誰不知道星聖女已經跟了那邊那個漢朝男人了。”
“那天聖女呢?”
“這個誰知道,說不定也是這條牲口……”
“哎,世道啊,世道啊!兩位聖女都是我們火教中最漂亮出塵的女子……”
“你想什麽!找死啊,雖然教主已經撤去了聖女之位,可她們在火教教徒心中還是有著同樣的地位,你要想娶,非被人罵死不可。你看你看,已經有人在罵了。”
旁邊不遠處,有的火教教徒看傅介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裏麵嘰哩咕嚕的,這裏麵一定有傅介子和其家人的份兒。
“咦,北聖女怎麽沒笑啊?”
“對啊,北聖女像是要哭了。”
北聖女似傻了一般立在當場,她才做這個聖女之位沒幾天,說是貪圖這個位子吧,她自己也覺得不是,可是取消了之後又挺舍不得的,取消了聖女之位也就取消了她心裏麵的枷鎖,而她才一直是在靠著這個枷鎖守住禪心,就像漢朝裏的許多世家子弟一樣,心術本來不怎麽正,但是因為家教嚴,所以一直規矩得很,但是突然家沒了,家法也就法了,那麽他不正的心術也就要用出來了。
北聖女看了傅介子一眼,心裏麵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很美妙又很刺激。
光明教主說完又道:“今日正好有兩位漢朝的使者在此,你們兩人正好可以結伴上路,也免得途中危險。”
葛妮亞嘴角有些發顫,激動道:“是,教主。”
蘇維也盈盈下拜,她心裏麵的感覺是最複雜的,她一直以為教主不知道,又時常覺得教主知道,現在教主這麽一說,明顯就是知道了,可是自己還一直瞞著,她的脾氣不像星聖女那樣愛較真,所以能瞞就瞞了,她首先要想的是讓元通好好活下去。
雖然到現在為止她都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但是因為撒了謊,麵對教主時顯得很尷尬。
傅介子也誠心得行了個禮,道:“請教主放心就是。”
光明教主再宣布一些事情就讓教徒們回營去,他既然來了,就得麵見國王。傅介子等人解散之後再來向光明教主致謝,光明教主並不怎麽買他的賬,隨口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葛妮亞道:“教主的脾氣我們誰也摸不著,我們回去吧。”
傅介子笑道:“現在該放心了吧?小媳婦兒。”
葛妮亞一慌,四下瞄了一眼,見蘇維在衝著自己笑,臉上一紅,但是這個人是姐姐,也就沒有那麽多事了。
此時北聖女過來,看著星、天兩個曾經的聖女,神情很是淒苦,頓了好大一會兒,才向葛妮亞道:“姐姐,你真幸福!”
說完急匆匆得離開了。
傅介子見葛妮亞不怎麽高興,道:“你怎麽了?”
葛妮亞哼道:“瞧你到處留的情!你這人總是讓人不放心。”
傅介子老大別憋,自己似乎也沒做什麽太沒品的事情,就隻是把北聖女脫過、親過、抱過而已……
看到葛妮亞一臉小委屈的樣子,傅介子將她摟了摟,道:“別鬧了,今天事情可夠多的了。我們去看看巧兒。”
葛妮亞哼了一聲,一臉的不願意卻還是跟著去了。
她是聖女出身,理性上要較一般人強許多,但是今天的一係列事情使她理性完成失去,所以醋味也就有些大了。
來到雨棚,潘幼雲正守著蘇巧兒,此時蘇巧兒還是沒有醒過來,元通和蘇維自顧著到一邊去吃話去了,他們兩人也和傅介子、葛妮亞一樣,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潘幼雲道:“這裏髒兮兮的不是個久待的地兒,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葛妮亞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潘幼雲拉過葛妮亞,回頭對傅介子道:“這寶貝疙瘩就你自己抱回去吧,我和葛妮亞說會兒話。”
傅介子不知她又要出什麽幺蛾子,怕她跟葛妮亞說一些對付蘇巧兒的招,巧兒可就慘了。
正想著,潘幼雲道:“你就放心好了,不會害你的。”
傅介子想想也是,潘幼雲自從到了身毒,還真沒有害過自己,當下也就笑道:“葛妮亞,你早點兒回來把衣服換了,小心生病。”
潘幼雲拉著葛妮亞就走了,丟下一句“婆婆媽媽”。
這時元通等人過來,因為沒有帶傘,所以就扯了件外衣幫傅介子擋著,三人很快就回到了潘幼雲的水榭。
好遮歹遮,蘇巧兒的衣服也打濕了,雖然不嚴重,但是這麽潮著總是會生病的。
元通和蘇維把佛送到西天就開溜了,傅介子三把兩下將自己洗了換了身幹的衣服,因為蘇巧兒還有沒醒過來,他和元通都有很高明的醫術,知道蘇巧兒這樣子還要兩到三天才會醒過來,現在得把她安排好。
首先得把濕衣服給換了。
這是一個難題。
蘇巧兒雖然已經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是畢竟他們兩人之間是最清白的,而且蘇巧兒對這種事情看得很重,也還沒有像漢朝的規矩那樣明媒正娶,傅介子到底還是有些顧忌。
蘇維早和元通去享受二人世界去了,潘幼雲又和葛妮亞沒有回來,北聖女也不在,自己總不能去請和尚吧?
和尚要得我要不得?
傅介子心一橫,從裏間去拿了一套葛妮亞的衣服出來,這是他從市集上,那次因為買情趣無奈中買的一些紗麗衣服,女子嘛,對新奇的衣服總是比較好奇,葛妮亞也穿過一回,但也就僅僅一回,因為紗麗衣服大都很寬鬆,她穿著很是不合身,也就永久當紀念品藏了起來。
當要去脫蘇巧兒的衣服時,傅介子突然感覺到很緊張,甚至是有些害怕。
他是久經事故之人,這種事情應該是不會發生的,她和葛妮亞在一起睡覺的時候還故意做一些脫衣服的小遊戲,如果說這是夫妻之間的原因,那麽蘇巧兒也是她的妻子。而且北聖女與他妻子半文錢的關係都沒有,他還不是說脫就脫了。
現在想來想去,傅介子隻能把這一切都歸咎於生疏了。
可是,他和北聖女見第一麵時,就已經把人家給脫了。
想來想去,傅介子突然有些害怕得想到,莫不是自己對蘇巧兒更加珍惜?
在他心裏麵,他一直告訴自己,要把葛妮亞和蘇巧兒平等對待,不會什麽發妻平妻。而且發妻已死,這兩個要算也都是平妻的地位,不分什麽大小。
也許是因為這一路來,蘇巧兒經曆了更多的痛苦,自己更加珍惜了吧。
傅介子到底隻是幫蘇巧兒把外麵的衣服換了,反正也濕得不重,裏麵的褻衣他卻是碰都沒有碰一下。
看著蘇巧兒白晰的身體,傅介子並沒有起什麽褻瀆的念頭,蘇巧兒經過這幾個月吸食天地靈氣,整個人都顯得圓潤了許多,但仍是掩飾不住處子和青澀和小女孩才有的憨態。
這一切的一切,讓傅介子從始至終都心存著敬意,希望蘇巧兒親口答應自己,她是自己的妻子,而不是通過蘇老爹的一句話,傅將軍,這丫頭是你的了。
傅介子幫蘇巧兒穿好衣服,她的那一身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紅衣服已經破舊了,傅介子扔在了一邊。
想到蘇巧兒醒了會沒有衣服穿,葛妮亞要比蘇巧兒成熟許多,那件衣服都嫌大,蘇巧兒自然也是沒法起身的。所以就想去市集上麵找一件小女孩兒穿的瘦小衣服,同時去看看葛妮亞他們到哪兒去了。
拿了傘輕輕關好門,傅介子就去找葛妮亞他們,此時摩柯大師已經見過了光明教主回來了,他一路回來顯得十分倉促,傅介子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出去沒一會兒就遇上了歸來的潘幼雲和葛妮亞,兩人也不知說了什麽話,看到傅介子時神神秘秘的,想來定然也不是自己能打聽得到的。傅介子讓她們去換身衣服,自己出去給蘇巧兒買點兒衣服。
正說著,前麵的馬蹄聲陣陣,一會兒就來了一批身毒的軍官,他們見了傅介子就下馬了,傅介子一問之下是公主派到靈光寺商議商隊開通的事情。
為了公主一個人而開通一條商隊,可也夠奢侈的。但是這是漢朝和身毒卻一件好事,這個公主也算是無心之中做了一件功德千的大事。
衣服是買不成了,傅介子隻得與潘幼雲、葛妮亞回去。
回到靈光寺中,摩柯大師召集部分弟子在大雄寶殿,傅介子先去了,一會兒葛妮亞和潘幼雲也過來了,公主開出的命令居然是要摩柯帶人去漢朝。理由是他去過大月氏,對漢朝的路途熟悉一些,而且此事已經得到了護國禪師阿思度的許可,讓他帶上部分經書,隨行前往漢朝,以示傳教。
有這麽大的擔子壓下來,摩柯不緊張,反而很興奮,傳教在佛教中同樣是一件功德千秋的事情。
可是潘幼雲和傅介子聽了這個消息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這其中肯定有三王子的事。
去漢朝什麽人不可以,為什麽非要選摩柯大師,摩柯是一寺之主,又怎麽能隨便就離開了,而且之前還請示了阿思度,這分明就是鐵了心要讓摩柯離開。
不論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問題是,摩柯走了,自己再跟著一走,三王子鐵了心要找潘幼雲的麻煩。
潘幼雲也陷入了憂慮之中,摩柯大師當下就已經決定要離開。
傅介子道:“既然如此,你在這裏也待不太平,如果不想當王妃,就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吧。在漢朝,隨便找個殺豬屠狗的大漢還是有的。”
潘幼雲本來就沒有心情,被他這一逗,笑了一下就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都什麽時候了還拿我開玩笑。”
傅介子道:“如果摩柯大師離開了,你也就跟著走吧,我們一起回漢朝去,在哪兒不是住呢。如果你實在沒地方去,到我傅府,至少一個端茶倒水的丫鬟還是養得起的。”
潘幼雲當然知道他不是真的要讓自己去當丫鬟,笑道:“你這個人太花心,葛妮亞可就在這兒呢。”
葛妮亞聽了潘幼雲的事情也正在擔心,聽了道:“姐姐,如果你有意,我不反對的。”
這一句說出來傅介子差點兒沒換過氣來,潘幼雲也是一陣尷尬,道:“葛妮亞,我開玩笑的。你放心好啦,我不會和你搶男人的。”
潘幼雲大方了,反倒把葛妮亞給窘住了,道:“姐姐,我是說真的。姐姐一個人無親無掛,如果能在一起,我真的願意。”
葛妮亞之所以這麽說,並非完全是替潘幼雲著想,她想著自己一個人去長安,到了傅府他一個熟人也沒有,如果,試想如果傅介子或者別人欺負她,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和潘幼雲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潘幼雲連**都教於她了,怎麽說也算是貼心的朋友了,所以她是真的不介意,反正已經多了巧兒一個,一隻羊是放,兩隻羊也是趕,沒有太大的區別。
傅介子被夾在中間送來送去反倒生氣了,道:“葛妮亞,你這是幹嘛,我是一塊肉麽?你們可以送來送去的,誰餓了誰啃一口?”
潘幼雲掩口笑道:“你當你自己是個香餑餑,誰都想啃一口?去去去,你去看你那寶貝疙瘩去,我和葛妮亞說會兒話。”
傅介子感覺到她們又像在背著自己說什麽地下條約一般,將信將疑道:“你們要談什麽?”潘幼雲橫了他一眼,道:“你們都要走了,我和她話會兒別也不行嗎?呃,現在離晚上還遠呢……”
傅介子趕緊閃,再說下去話題又黃了。
而就在這時,傅介子來到水榭卻看到蘇巧兒的房間外麵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在外麵徘徊,不由大吃一驚,喝道:“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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