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火教的神棍狗聖

葛妮亞聽得傅介子的呼喊時退開已經來不及了,那根鞭子帶著無儔的呼聲直撲而來,葛妮亞嚇得後退不及一下子向後栽了個大跟頭,那鞭子就打在他的腳前麵一點,地上轟得一聲被砸出一個很細很深的坑來,土石四濺而起。

傅介子情急之下跳了下去才發現事情不對,趕緊抓住黑衣人打在柱子上麵的那根繩子,一刀斬過去,帶起一溜火花,這繩子雖然混有鋼絲,以火焰刀鋒利無比的刀刃居然沒有斬斷,當然這其中也因為繩子懸在空中,火焰刀斬過去無法用上勁,大部分勁被繩了一讓給缷掉了。

傅介子見無法斬斷繩子,當下順著繩子下滑,火焰刀直削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見了居然不認不避,突然間繩子一抖,這一抖居然有著好幾百斤的力氣,傅介子手裏一麻便抓不住了,被繩子一蕩過來一擊打在胸口,立時如遭萬斤巨錘,整個人被打飛出去撞在柱子上麵,似要散架了一般。葛妮亞一聲驚聲,正要過來扶傅介子,那個黑衣人鞭子一收,從鞭子根部閃出一柄很短的明晃晃的小刀,手一晃就向葛妮亞刺過來。

傅介子大吼一聲,手中的火焰刀猛得劃過去,一下子格在他前麵,接著一計彈腿將他的手腕踢開,一腿地將他的那一根繩子踩在地上。

北聖女不知什麽時候出來了,也隻穿了薄薄的一件褻衣,她飛跑過來趁機將葛妮亞扶起向屋裏麵躲去,緊緊得把門關上了。

那個黑衣人兩根繩子一根釘在柱子上麵,一根被傅介子踩住,眼見葛妮亞逃了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似乎是怒了,手一抖便將柱子上麵那根繩子取了下來,再一抖,這條繩子便如怒龍一般直撞門而去。

他這一鞭子足有千斤之力,打在門上絕對是一個洞,透過門落到葛妮亞或者北聖女的身上鐵定是致命傷,傅介子知道呼救她們也閃不開,當下一個橫躍,撲過去一刀打在繩子上麵,將繩子打偏了一個地方,落在了門旁邊的木牆上,木牆立時塌了一大塊,透過洞看,葛妮亞和北聖女都沒有被傷著。

傅介子趁著這一機會卻狠狠得拖了那個黑衣人一刀,火焰刀上立時發紅起來,印著朵朵花光。

看來,這一刀傷得他很重。

黑衣人悶哼一聲,腹部鮮血涔涔湧出,背上也還插著一支袖箭,知道再鬥也無望,等和尚們來多了再想走也走不了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些武僧真的來了。

為首的是練武堂的武師,此時他一臉的明王(佛發火後的怒像或者恐怖像)像,手執一根普通長棍,拉扯著十幾個弟子圍了過來。

那個黑衣人見勢不妙就要閃,迎著那幾個武僧而去,手中的鞭子一抖便三個武僧打得口噴鮮血,栽在地上爬不起來,那個為首的武師一棍打出,卻被黑衣人一鞭子卷飛了棍子,人也被帶倒在地上,看著黑衣人臉上頓時一陣抽搐。

黑衣人雙臂一探便掛在了高簷之上,幾個起落便沒有了蹤影。

這時葛妮亞和北聖女也探頭探腦得出來了,臉上驚恐之色未退。

傅介子也不去追,想到潘幼雲傷得很重,當下在上麵喊了一聲,潘幼雲出現在屋簷邊上,一手按在大腿上麵,聽了隻是搖了搖頭。傅介子再一次跳上去,用繩索將潘幼雲拉下來,葛妮亞和北聖女扶著她進去了,因為傷在大腿上麵,傅介子不方便進去,加上武僧傷了好幾個,傅介子趕過去看了一下,誰知發現那三個武僧居然無一生還,全被那一鞭子打實給丟了性命。

武僧默默得抬著三個人起來,有幾個小沙彌怒氣衝衝要去報仇,卻被為首的武師喝罵了幾句,身為佛家之人,是不應該心存仇恨與罪惡的。

過了一會兒,摩柯大師也過來了,他看了一下這裏的情形,讓人準備舉行法事為死去的弟子超度,可是言語之中傷心之意卻是忍不住的。武僧得令而去,摩柯大師問了一下傅介子這裏的情況,傅介子大致說了一下,因為這裏懂醫的人倒是不少,可是與傅介子一樣,都是男人,沒有一個方便出麵的,所以傅介子讓摩柯大師不必去找人,潘幼雲的傷勢由自己來治。

摩柯大師在屋外問了幾聲,潘幼雲傷得雖重,卻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他也就放心了,自己去處理寺中的事情。

這時,葛妮亞過來道:“你快幫潘姐姐看看吧,她流了很多血。”說完見傅介子麵有難色,道:“救人要緊,我不要怪你的。再說,你們……”

傅介子聽了前麵句立時喜道:“好,我這就去。”

潘幼雲傷在大腿比較隱晦的地方,傅介子還真有些別扭,特別是身後兩個女子四隻眼睛看著,他心裏麵直犯怵,看來自己心裏麵還是有肮髒的念頭,他舉出銀針,又讓拿來藥箱給潘幼雲上了一下藥,道:“葛妮亞,你去給你潘姐姐找件幹淨的衣服來換上。”葛妮亞沒有一絲不悅的言語,應了一聲就去了。

傅介子心裏麵一陣感激,葛妮亞到底要比一般的小女孩成熟了許多,能理性得考慮事情,這為他省去了很多煩惱,她美麗、善良、能主大事,可惟一的不足就是有時候太冷靜了太理性了,少了一份打打鬧鬧中的情趣。

比如,很多時候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葛妮亞都會說,相公,你這麽做不對……你再不聽我可不理你了。所以傅介子對這個喜歡較真,遇事嚴謹特別有幾分呆板的姑娘感到比較我無奈。

一會兒葛妮亞取來衣服,北聖女將傅介子哄了出去,幫潘幼雲把衣服換上,傅介子這才沒好氣得進來,心說,這你丫頭,我們沒睡覺時你還打哈欠呢,小樣病了別求我。

可是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她縫的,似乎不該這麽想。

潘幼雲額頭上麵已經出現了細細的一層汗,她可真是堅強,居然忍住一聲沒有吭,倒是葛妮亞和北聖女在旁一直讓傅介子輕點兒。

傅介子分析了一下刺客,目的很明確,就是衝著葛妮亞來的。

葛妮亞聽了不由道:“潘姐姐,連累你了。”

潘幼雲笑道:“當時我還以為是我們今天結了仇招的刺客,沒想到是衝你來的。不知是些什麽人。”

葛妮亞也很不解,道:“在身毒我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哪兒來的仇人?”傅介子道:“我看惟一的可能就是因為你修建複活場的事情,就如上一次在蒲犁國一樣。”

葛妮亞道:“可是,他們為什麽隻衝我來呢?妹妹也在這兒呢。”說著看了北聖女一眼。

北聖女道:“所有工事都是姐姐在主辦,我隻是從旁協助,而且我是新設的聖女,知道的人還並不多。”

這麽一講也說得通,傅介子道:“會不會是月氏?不過這種可能不大。”傅介子想到大月氏現在四分五裂,根本就無暇他顧,而且這裏離月氏已遠,月氏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葛妮亞的所在。

葛妮亞道:“如果按這麽想的話,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塞人。”傅介子道:“你隻想了一個方麵。這是從你們安息的角度來講,從北身毒來講,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南身毒國。南、北身毒不和已經百年,北身毒與安息聯盟他們自然也不願意。不過這種可能性小些。”

葛妮亞沉吟道:“也有這種可能,不過我們火教來北身毒,南身毒的人知道的可能性很小,想來想去還是塞人……哦不好!可能是他!”

傅介子奇道:“誰?這麽驚訝?”

葛妮亞道:“你們知不知道塞人中出了一個奇人?”北聖女的臉色立時大變,道:“姐姐是說黑暗之王?”

葛妮亞很沉重得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人是教王在世時最大的敵人,如今他先教王一步複活,自然是最不想教王也複活,而且也隻有以他的超凡的智慧才能知道我在這裏,隻是,刺殺這種不上台麵的手段似乎不該是他所為才是。”

傅介子道:“如果真的有你說的這麽神,那麽剛才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他。可是,這個人到底是哪路的神仙?別的看不出來,武功確實很高。”

葛妮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潘幼雲道:“這個未必就不是他,不要把那些人想得太過神秘。之所以神秘是因為不了解。曆史上再英明的君王或者賢者都有頭腦發昏的時候,再高明的棋者也會偶爾出臭招。”

傅介子道:“潘娘娘說的也是,我們也不要把這事情想得太複雜了,不管是不是黑暗之王,我們自己戒備嚴些就是了。葛妮亞,明天我陪你去複活場。”

葛妮亞一怔,道:“可是教規……”

“去他娘的教規!”傅介子將手中的火焰刀擺,道:“你忘了,那時長老們賜我這火焰刀是幹什麽用的?”

葛妮亞聽了頓時轉笑道:“當然記得,保護我的嘛。”

傅介子道:“知道就好,明天乖乖兒得叫上我,咱們一塊兒去複活場。”葛妮亞笑著點了點頭,可是再看潘幼雲和北聖女,兩人的神情明顯都有些詭異,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傅介子剛才那麽有些親昵,兩人眼睛裏麵出針眼兒了。

潘幼雲笑道:“也該陪陪。那人武功之高實所罕見,別的人還真防不住,也隻有你的這個貼身護衛才有這本事。”她故意把“貼身護衛”拖得很長很重,葛妮亞的臉上頓時一紅。

北聖女也道:“姐姐,既然他有火焰刀在手,這就不算是違背教規了,讓他去也好多個人侍候。喂,你也得保護我才行。”

潘幼雲和葛妮亞說的保護都是另有他意的,偏生北聖女不知這麽說了一下,三人的臉色立時都換了個樣兒,傅介子哼哼幾聲沒作聲,心說我侍候你,我把你再脫光了好好侍候。

可是突然間又想到自己在葛妮亞麵前許了願不這樣的,看來真如潘幼雲所說,說過未必明白,明白未必能做到。

三個女子再也不敢單獨睡,加上潘幼雲受傷,所以三人就擠在了這裏,傅介子去換了身衣服就提刀在外麵守著,這時摩柯大師已經派了弟子前來巡視,傅介子稍微放心一些,就到隔壁的房間去小睡,將火焰刀一直都帶在身邊,可是夜間卻什麽事情也沒有。

第二天一早,摩柯大師在給弟子們做法做,傅介子和葛妮亞等人都去參加了,平白死了三名弟子,給複活場的修建帶來了煞氣,葛妮亞心裏麵很不舒服,明知道佛教的葬禮是火化,與火教的習慣大不相同,她還是忍著參加了,以示心裏麵的謙意。

摩柯長老知道火教的習俗,所以葛妮亞等人參加了一會兒他就讓其離開了,讓他們先去複活場,自己將弟子的骨灰撒到恒河之後就會趕來。

潘幼雲受了傷得在水榭裏麵休息,會有摩柯大師派人保護,而且那人的目標也不是她,所以沒有必要擔心。傅介子帶著葛妮亞和北聖女去外麵的館子裏麵,因為寺中死了人,葛妮亞心裏麵不舒服,所以傅介子也就沒有去點大魚大肉的,隻是隨便點了兩個小菜吃了一下就離開了,來到複活場,葛妮亞道:“到了裏麵都得嚴肅些,你可不許……”說到這兒看了北聖女一眼,就不說了,想來傅介子也懂她的意思。

傅介子道:“你放心就是,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一定和往常一樣。”說話間來到複活場,傅介子看了一下這個占地十餘畝的大工程,這裏隻分了八個巨大的壘台,中間有一處很高很寬的高台,高台上麵印著無數的鏤文,整個高台裏麵並沒有傅介子想象的肅穆和幹淨,相反的到處是狗,其中還有幾隻正對著高台的柱子撒尿。

傅介子指了指,葛妮亞道:“狗是我們火教的聖物,沒有關係的。”

傅介子一陣無語,心想這聖物也總有不聖的時候,還好這高台建得高,要不然狗跳上去撒泡尿拉泡屎,我看你們怎麽坐上麵膜拜。

正想著,突然聽見有狗叫,聲音有些怪異,傅介子回過頭一看,一隻狗正趴在另一隻狗的背上,想來是**了。

傅介子覺得這一定是褻瀆了,指著道:“葛妮亞,你看。”

北聖女有些忸怩,但是葛妮亞卻是顯得很平靜,道:“這是吉祥的象征,北聖女,快記錄下來。”北聖女哦了一聲,忙跑過去吩咐匠士在高台的壁上麵加印了一些鏤文。

傅介子心裏麵好生別扭,道:“你們記錄這個幹嘛?難怪這也算大事?”

葛妮亞道:“你不明白,我們火教中最講究的便是探求光明的這一過程,相比之下,對結果都不那麽看重。所以探求光明是一輩世世代代的事情,上一輩無法完成的事情會交給自己的獨子繼續完成,因此生育後代是每個人火教都應修的功德。所以生殖是火教的一大崇拜,特別是在大事中遇上此種事情,都是必須記錄下來的。”

傅介子看著那高台上麵,雖然看不懂,但是一想到上麵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某狗**了,某狗懷孕了”就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心想這都什麽破規矩,兩狗亂搞也要記錄下來?

可傅介子想問的是,既然兩狗幹上了會被記錄下來,如果是兩個人呢?

是也記錄下來,還是綁在這高台上麵往死裏打?

想想覺得這個問題肯定會惹惱葛妮亞,自己還是老實些別添亂了。

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傅介子算是見識到了,這裏被葛妮亞說得聖潔無比,可是自己看來卻也稀疏平常,特別是走了一會兒,居然有幾隻狗不買自己的賬,衝他狂吠不已,傅介子很想宰了吃頓狗肉,那可是大補,滋陰壯陽。

將狗趕開之後,傅介子想到了身毒國的牛神那個大搖大擺囂張之極的模樣,這惡狗與那神棍牛神有異曲同工之“不怎麽妙”。

這裏麵有數不清的民眾在搬運石塊和石壘,時常發生傷亡事故,葛妮亞每一次都是親自過去看望,傅介子對她的敬意又漲了幾分。

一個善良的人,特別是女人,往往會顯得優雅和尊貴。傅介子第一次用看聖女的眼光看這個女子。

做了約一個上午的事情,葛妮亞和北聖女便被請到複活場中的一個涼台去休息,這裏的民眾對葛妮亞顯得很和氣,沒有那麽害怕,也沒有那麽懷恨。

傅介子轉了一個上午早就想休息了,在涼台坐了一會兒,這時外麵突然有人大喊大叫起來,一會兒進來一個人報告說,太陽神台上麵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傅介子聽了心頭一凜,昨晚的黑衣人一下子湧入他的腦袋裏麵,道:“莫不是他還敢來行凶?”葛妮亞道:“出去看看。”

三人出來,這時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這邊,那個最高的聖台上麵,一個全身黑衣,頭上也罩著一個連著衣服的黑色帽子,隻看見這一身黑色行頭,根本就看不出人來,但是看塊頭,似乎要比昨夜來的那個人高大威猛一些,而且手裏麵也沒有拿著鞭子,看樣子不太像是一個人。

北聖女上前喝道:“你是什麽人,敢褻瀆聖地?”

那個黑衣人不言不語,而是雙手背在身後,顯得說不出的瀟灑和寫意,頓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們便是火教的聖女?這裏便是複活場嗎?瑣羅亞斯德那老頭兒也要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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