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 錢太多
錢太鐸走進銀行，大門上的智能攝影儀對他一陣掃描，一個機械的聲音響起：“歡迎光臨聯邦儲蓄銀行，請到二號櫃台辦理業務。”
指示燈亮起，一位長相甜美、兩邊臉頰各有一個酒窩的女孩帶著職業化的笑容道：“先生，請問您需要辦理什麽業務？”
“存錢。”
老舊的皮箱被甩上櫃台，“嘭”的一聲響，錢太鐸打開箱子，裏麵是碼放得整齊的一疊疊鈔票，還有十幾張零錢散落在一角。
“先生，一共是371360元，能出示一下您的信用卡嗎？”女孩瞟了一眼箱子，甜美的說道。
“存到這個賬戶就可以了。”遞過一張寫有銀行賬戶的紙條，錢太鐸注意到女孩的胸牌上寫著：“鄒琳琳；銀行客戶接待；身份編碼：Ⅳ528B23K*****；異能：天眼Ⅵ型；異能等級：4級”，了然的點點頭。天眼Ⅵ型，是“瞬間數清任何物品數量”的異能，做這一行的，沒有一雙毒辣的眼睛，就意味著下崗失業三餐不保。
兩分鍾後，錢太鐸辦完業務，走出銀行。
大街上人來人往，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年輕人看見他，立刻走了過來：“先生，請問您需要保險嗎？聯邦星空保險公司，為您提供最全麵最快捷最貼心的人身和財產保險，本公司業務範圍廣泛，包括……”
錢太鐸冷不丁看到他的胸牌：“宏偉；保險推銷員；身份編碼：Ⅳ693700CO*****；異能：舌辯；異能等級：5級”！他一個冷顫，連忙衝到路邊，攔住一輛的士：“北平路幸福北街33號！”
不要驚訝錢太鐸的表現，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職業有三種：醫生、警察、推銷員。醫生身懷各種透視、預測、身體感知異能，隻要站在他的麵前，你就無所遁形，讓你沒有秘密可言；警察是個特殊職業，囊括飛毛腿、麻醉唾液、電子控製、瞬間蒸發自來水、音樂催眠術等等各個領域的各種異能，你永遠猜不透一個警察身懷何種能力，因為他們在公眾麵前從不以真實的胸牌示人；至於推銷員，這是最令人恐懼而又最有前途的職業。舌辯，俗稱三寸不爛之舌，可以在談話時令人不知不覺相信對方的論調，無論他的口才有多拙劣！可以想象，當一個推銷員喋喋不休的告訴你，你應該使用“XX牌衛生巾”，而實際上你正準備買一打男士內褲，該是多麽恐怖的事情！
“先生，您確定是北平路幸福北街33號？”
錢太鐸點點頭：“你沒有聽錯。”掃了眼司機的胸牌：“王中華；出租車司機；身份編碼：Ⅳ9L4Q501*****；異能：機械Ⅻ型；異能等級：3級”，這是能瞬間給發動機點火的異能，錢太鐸心想這個能力不錯，不用鑰匙也能開車，不過修車工的工作比出租車司機更適合他。
的士在大街上穿梭，街道兩旁的景物飛速的後退，錢太鐸凝視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燈箱廣告，什麽“XX電影院”、“XX按摩廳”、“XX診所”等等，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每一家招牌的大字下麵，往往少不了“4級專業異能人士服務，歡迎光臨”之類的字樣。
開過幾條街，所過之處漸漸荒僻，當車駛上一座立交橋的時候，橋外一塊巨大的廣告牌闖入視線：“公元2085年12月1日，改變人類曆史的一天！”下麵還有一排小字，“華夏國發現第一萬種異能，人類全麵進入異能時代！”當然，這個牌子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了，這裏地處城郊荒廢區，毗鄰貧民窟，早就無人問津此處的公共建設。
又過了十幾分鍾，出租車在一家孤兒院門口停下。這裏是宜都這座城市最著名的地方之一，以福利院、孤兒所、敬老院的高度集中而出名。
錢太鐸是個有愛心的人，他是孤兒院的兼職老師，教授課程為異能啟蒙。
這裏，先要介紹一下錢太鐸的出生履曆。
錢太鐸，諧音“錢太多”，生於公元2119年，25歲，宜都人。他的父親錢不苟，因為名字取得不好，窮困潦倒一輩子，因此“錢太多”應運而生。在人類進入全民異能時代幾十年後，第一個異能時代的輝煌來臨，錢太鐸算是生不逢時，異能測試時被鑒定為“異能鑒定”，即可以看穿他人異能屬性的異能。這是個既牛|逼又雞肋的能力，牛|逼之處在於無論是誰，隻要被錢太鐸看上一眼，就會被看穿異能屬性，無論如何偽裝都無濟於事；而雞肋……這個時代的人自出生開始，就會不斷的進行異能測試，幾乎每年一次，測試結果會被寫入個人檔案，而上街時人們則必須佩戴胸牌，上麵清晰明白的寫著異能屬性以及異能等級，根本用不著他去看。
於是，既牛|逼又雞肋的錢太鐸大學畢業之後，徘徊掙紮了兩年，終於在孤兒院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孤兒院老師。雖然是兼職，好歹有了一份收入。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
他的父親錢不苟得了這個時代發病率最高的一種病症——異能綜合症，也叫“突發性惡性細胞（精神）變異症”，住進了醫院，短短兩個月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錢太鐸需要很多的錢為父親治病，於是他找到了人生的又一份工作。這份工作具有一定危險性，但來錢很快，錢太鐸很滿意。當然，在孤兒院他是不會透露自己另一份職業的，怕給小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
“錢老師，錢老師……”幾個孩子圍了上來，老師老師的叫個不停。
錢太鐸很有愛心，但也是個很有原則的男人，現在正是上課時間，看著這些小崽子圍著自己不放，臉立刻就沉了下來：“吵什麽吵，回去上課！”今天出門本是為這些孩子采購日常用品，不過他辦了自己的私事，這事就擱置了下來。
“錢老師，院長有事找你。”遠處的走廊上，本該在給孩子們上課的柳湘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對錢太鐸叫道。
孩子們一哄而散，眨眼走得幹幹淨淨。錢太鐸搖搖頭，看這老師當的，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沒有小女人有威信，真是失敗啊。
“知道了，柳老師。”錢太鐸回了一聲。
敲響院長辦公室的門，裏麵傳出一聲“進來”，錢太鐸推門而入，隨即看到一個略顯拘謹的女孩坐在沙發上，長發垂下遮住半邊麵孔，顯露出來的肌膚白皙而細膩。不知為何，一看到她，錢太鐸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不是孤兒院的人……”錢太鐸瞬間下了結論，目不斜視的走到辦公桌前，說道：“院長，你找我？”
孤兒院並不大，孩子十幾個，老師三兩隻，加上院長總共不超過二十人。而辦公桌後這個頭發斑白、戴著老花鏡的女人，就是孤兒院的院長。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海晏，據說當年她一手創辦了這家孤兒院，每年隻有極少的政府救濟，院裏其餘的資金都是她到社會上一分一分籌集來的，這樣艱苦的條件下她撐了三十年，救助過的孤兒近千人，錢太鐸對此極其欽佩，但是此刻，老院長抬起頭看著他，卻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東西買回來了嗎？”
“呃……沒有。”錢太鐸愣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他今天出門去辦自己的事情，耽誤了幾乎整整一天，從銀行出來時，孤兒院預定的采購點已經關門了。
海院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歎了口氣：“小錢，你叫我說什麽好呢……我這裏是慈善機構沒錯，可是我給你發工資，你就要全心全意為孤兒院辦事，不然耽誤了孩子們的學習，將來他們怎麽在社會上立足……”
“孤兒院的情況你也知道，資金緊張，入不敷出，難啊，”海院長搖著頭歎息，指了一下沙發上的女孩，“這是新來的陳羨老師，她將負責孤兒院的異能啟蒙課，還有，生活采購明天開始也由她負責。”
錢太鐸“咯噔”了一下，異能啟蒙課和生活采購一向是自己的工作，怎麽……下一刻，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黯然的點點頭，轉身離開。扭頭的瞬間，他看到桌上放著新老師陳羨的簡曆：“陳羨；女；大學本科學曆；身份編碼：ⅣHY70329*****；異能：親和力；異能等級：4級……”
錢太鐸不想解釋什麽，當初能來孤兒院上課是海院長大發慈悲，如今海院長要自己離開，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而事實也證明，他並不是一名合格孤兒院老師。並非授課有問題，而是一個男人，總是難以把孩子們的生活照顧得麵麵俱到。
收拾好東西，全部裝在一個紙箱子裏，出來時已經下午放學了，正遇柳湘老師從教室裏走出來。柳湘愣了片刻，說道：“錢老師，你……”看來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錢太鐸笑了笑：“不要說送別的話，過一段時間我再回來看你們。”點點頭，抱著大紙箱子離開。他不想彼此尷尬，畢竟自己被炒了魷魚，說什麽好像都不太合適，不如瀟灑離去的好，就好像兩百多年前的一首詩，“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走在大街上，左右盡是孤兒院、福利院，裏麵傳來孩子們放學後歡快的笑聲，錢太鐸思緒飛揚：“童年真好啊，無憂無慮。一旦步入社會，就必須麵臨殘酷的競爭，在如今這個時代，一項好的異能天賦，就足以決定大多數人一生是平庸還是飛黃騰達……”
沿著出租車來時的路前行半個多小時，直到看見立交橋邊的那塊大廣告牌，再右拐進居民區，就是宜都市有名的貧民窟。遠離鬧市的喧囂，街道上充斥著難聞的氣味，蒼蠅攜帶著數不清的病菌在垃圾堆中肆意飛舞，房屋低矮破敗，人們神情冷漠，仿佛生命不再屬於自己。
錢太鐸在街口的便利店買了一盒壓縮餅幹，回到小巷的家中。說是家，其實不過是一間簡陋的屋，狹小而逼仄的空間，沒有廚房，沒有臥室，也沒有客廳，唯一的小隔間是一間廁所，所有東西都零亂的擠在屋子裏，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錢太鐸把紙箱扔在床上，用水和著壓縮餅幹吃了，然後從抽屜裏翻出一疊紙，提筆寫道：
“鄒琳琳；聯邦儲蓄銀行客戶接待；身份編碼：Ⅳ528B23K*****；異能：天眼Ⅵ型；異能等級：4級；
宏偉；星空保險公司保險推銷員；身份編碼：Ⅳ693700CO*****；異能：舌辯；異能等級：5級；
王中華；出租車司機；身份編碼：Ⅳ9L4Q501*****；異能：機械Ⅻ型；異能等級：3級；
陳羨；孤兒院老師；身份編碼：ⅣHY70329*****；異能：親和力；異能等級：4級；
…………”
這是錢太鐸的另一份工作，一份不甚見得光、來錢卻比較快的工作。
他需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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