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化蛇
連日大雨昏天暗地，使得原本薄霧環繞的元虛門更加飄渺，朦朦朧朧的，給人帶來無限想象，也給人帶來壓抑。
玄虛子站在元虛殿外。他負手而立仰望天穹。嘩啦啦的雨水在他頭頂三尺位置便向周遭滑下，不曾沾染他的衣衫分毫。相對的，地麵也是幹燥如故。
他神色冷峻，沒有了平時的溫和。此刻正低聲喃喃：“那麽多年了，真的嗎？怎麽現在才感到那股氣息！”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那更磅礴的暴雨！
踏踏…
踏擊水麵的聲音響起，端木佑銘從元虛殿內走出，他身外卻撐起了一道湛藍的屏障，這道屏障就像一個倒懸的飯碗，一直覆蓋到小腿位置，將他和上空的雨水隔絕。
他來到元虛子身側，神色恭敬。可當他看到那冷峻的臉孔時，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惶惑感。這是一種專注、謹慎的表現！
究竟是什麽事？能讓師傅如此謹慎對待？
想到此，他不由低頭想了想，又看了看天，疑惑道：“師傅，這場雨已經下了三天四夜了，是不是有什麽古怪？”
玄虛子看了端木佑銘一眼，點了點頭，又再次抬頭看天，道：“是本門的守山神獸，化蛇！”
端木佑銘一怔。神獸！這個名字很遙遠，遙遠得要追溯數萬年。他微微搖了搖頭，驅趕腦海中的雜念，問：“本門有神獸？”
“有！”玄虛子動作不變，但語氣肯定。頓了頓，他繼續道：“可化蛇的存在，我也隻從上任掌門口中得知，未曾親眼見過。隻知它是太古遺種，血脈純正。嗯，或許景師弟的妻子在六十年前見過它！”
聞言，端木佑銘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看向元虛子，不肯定地問：“雲師叔不就在六十年前死的嗎？難道…”
“不知道！但在雲師妹死後，化蛇卻給了她兒子一滴精血！”玄虛子歎了一口氣，又道“可惜那孩子還是死了。我們都猜測，景懷序也有著這份血脈傳承！”
見端木佑銘不語，元虛子笑了笑，道：“你不要多想，人的潛力不比神獸的血脈差！”
“弟子明白！”端木佑銘點頭，他眼神閃過一絲莫名，不由自主地撇了都天峰的方向一眼。一會，他抬起頭看了看天，問：“師傅，是化蛇前輩要現身了嗎？”
元虛子沉默不語，良久，才緩緩道：“如此最好，當世能擁有神獸的仙門就隻剩下我們一家了！”
端木佑銘一笑，道：“若多一神獸，本門就更強大了”
元虛子沒有接話，他想了想，又喃喃道：“可是，現身沒必要鬧那麽大的動靜，除非…”
想著想著，他的臉色不由變幻起來，最終不肯定的道：“徒囚萬載，幻化成龍，天地為覆，百裏為澤！這應該是要化龍征兆。可怎麽天地威壓卻是如此弱小？”
他低頭沉思了起來！
聽聞化龍一說，端木佑銘倍感錯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玉佩，因為玉佩內就藏有一條蛟龍的精魂，同樣的，這條蛟龍也是差一步就能化龍了。可是…它的威勢就連現在的雷雲也比不上。雙方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他不由惶然了起來！
…
當元虛再次抬起頭時，卻看到端木佑銘神色變幻，不停地摩擦著自己的玉佩，他笑了笑道：“不用介懷，蛟龍也有蛟龍的威能，就是血脈不純，先天不足。你好生對待，必為大器。”他說完沒多久，忽然微微抬起了頭，一動不動。一會，他急聲道：“你去一趟真武殿，有什麽情況及時回報！你莫師叔已經到那裏了！”
“是！”端木佑銘回神，隨即駕馭流光消失在茫茫暴雨之中。
玄虛子又再次抬頭望天，此刻，他的表情略顯凝重：“能幹擾神獸幻化，非神獸而不可為。那麽多年了，你還有這個能耐嗎？”
昏暗的天際不時閃過電光，照亮那猙獰的雲層。
“這日子…唉！”楚袁唉聲歎氣！
這幾天，因為下雨的關係，他不用再打掃山門！可就因為這樣，他反而感到空虛寂寞。
“犯賤！”
狠狠地罵了自己一聲，楚袁又取出那神秘聲音給他的符紙，細心專研起來，但不知怎麽回事，每當他多看一會，就會感到頭暈眼花，早前還好幾次因為強行觀看而導昏厥在地。
他納悶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日子枯燥無味，演武台不好去，修煉又遇到瓶頸了。鱉屎的日子怎麽過！”
一會，楚袁厭煩了，便坐到床上，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一條繡著花兒的手帕，看了又看。他不知道繡著的是什麽花，也不曉得欣賞，但是，他覺得很美，美得沒有理由。根本不需理由！
他邊看邊傻笑，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他離開床，微笑地走到石桌前。
“等你成為符籙大師的時候，我還要向你求幾張符籙防身呢！”
他腦海閃過柳玥的話！
“嗬嗬”
輕笑一聲，他執起符筆。心裏暗道，還是不要太急於求成，現在連利刃符也畫不好，那神秘的符文還是先緩一緩吧！
想到這裏，他心頭一鬆，人也漸漸活絡起來，筆尖更是隨著心態流轉如意，如行雲流水。豔紅的朱砂在符紙上勾勒出圓滑的痕跡。輕、重、粗、細一氣嗬成。在符籙完成的那一瞬，楚袁喘著粗氣，並沒有跌倒。
他進步了！
對此，他很得意。看著手中的療傷止血符，他想也不想就用在自己身上。
一股暖流流入心窩，支援四肢百骸，最後上升頭頂，讓昏沉的大腦為之一清。
半天時間，楚袁消耗了三十多張符紙，成功製作出兩道成品。成功的比例已經不言而喻。他不禁放聲大笑。忽然，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像是想到了什麽，雙眼死死盯著桌麵上的利刃符，一動不動。
漸漸地，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而且抖動的越來越厲害！
他吞了吞口水，飛快地取出一張空白符紙，伸出手指就去沾染朱砂…
蓬！
剛畫上一指，符紙就直接燃燒起來，可是他並沒有就此停手，而是繼續取來新的符紙！
他的手在顫抖，因為力竭而顫抖，失去了毛筆的加持，失去了毛筆的細膩，他難以自如。可是，他依然嚐試，也許對他來說，這是對手指的一種證明！
轟！
一道閃電掠過，這道閃電特別明亮，而且威壓巨大，它仿佛能代表天地的意誌，成為這片高空主宰。
感受到那狂猛的威壓，牛屎龜最先收縮六肢，渾身發抖！而楚袁則停下手看著那高天，莫由來的，在心底閃過一絲凝重。與此同時，他隻覺得左手手腕一緊。
‘嘭’地一聲，他直挺挺地跌倒在地，人事不知！
天空漸漸晴朗！
元虛門後山處不時有電光閃爍，那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上電蛇亂舞，直讓湖中生靈滅絕，不少水族直挺挺地浮上了水麵！
這是元虛門的禁地，潛淵湖！
嘩啦一聲，水麵似有生物蠕動，漸漸地，那生物腳踏水麵發出一道如同嬰兒啼哭般的叫聲，尖銳刺耳。
這生物人麵豺身，背張雙翼，渾身沒有皮毛卻長有鱗甲，晃動間形似蛇行。它的臉龐很俊秀，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流露出懵懂的稚氣，一雙惺忪的眼睛打量這周圍的環境，像是陌生，又像是熟悉！一會，它伸動一下身子，忽而抬頭望向天際。
空中徒然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
五男一女出現在它的麵前，它隨意看了看，又別過頭，打了個哈欠，繼而伸頭，一口咬著一條魚，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見此情景，元虛子一怔，他看了身旁眾人一眼，便對生物道：“化蛇前輩，得知你出關，特意前來祝賀！”
化蛇看了元虛子一眼，三兩口把魚吞進肚子，尖叫了一聲，便又繼續尋找食物。但馬上，它又霍地抬起了頭，這次，它的神態不再懶散，稚氣的臉掛上一抹凝重。
虛空無聲，一道人影閃現。此人頭帶玉髻，身穿絲綢長袍，腰掛玉玲瓏，可謂貴氣逼人。他張口一笑，露出金光閃閃的金牙。
見到此人前來，元虛子等人當即行禮，元虛子道：“賈師叔，您怎麽來了！”
“嗬嗬嗬，藏典樓太無聊了，出來走走！”說完他對化蛇拱手行禮道：“化蛇前輩，你可終於出關了。咦？不是化龍了嗎？”
聽到賈老頭的話，化蛇並不做聲，它看了對方一會，才點了點頭，指了指真武殿的方向尖叫了一聲，神情有這說不出的無奈！
賈老頭一怔，他看向元虛子問：“它還有能耐幹擾神獸幻化？”
元虛子微微點頭道：“這件事，還是有莫師弟來說吧！”
莫震川的麵色略顯蒼白，他上前一步，對賈老頭一禮道：“確實是它所為！”
“你受傷了！當時的情況怎樣？”賈老頭問。
“我趕到的時候，它的氣息已經紊亂，估計是千年所積！”
“千年！嘿，不愧是神獸！可沒有一千幾百年它也別想有所回複！”賈老頭轉而對化蛇道：“前輩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我們一定配合前輩，讓前輩再次幻化？
化蛇又啃了一條魚，它想了想，又看了看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