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勢
良久，中年人睜開雙眼，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他對楚袁道：“穀均軒還在丹坊接受治療，這案子還需要等他清醒後才能落實，你就先回去吧，有事我會命人找你！”
聞言，楚袁一怔，繼而猛地甩了甩頭，他感到不真實。
但是，中年人沒必要騙自己！
楚袁疑惑起來！
可對方既然讓自己走，自己沒道理留在這個鬼地方。想到這裏，他便幹脆地向著中年人躬身一禮，繼而轉身離開。
中年人沉默了，他望著楚袁的背影，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
…
再次走出刑法殿的楚袁可謂熟門熟路，他也算是這裏的常客了，每次進來都有驚無險，這是的他心情大好。沿途他還跟一些弟子點頭打個招呼，完全沒有犯事弟子的覺悟。
刑法殿外，劫刑峰上。
一道筆直如劍的身影迎風而立，剛毅線條隱有幾分出塵。
莫征手中提著三個酒壺，他臉帶微笑走了上來，對楚袁打趣道：“真想不到，你還真能鬧啊。三天之內竟然兩次出入刑法殿，本門第一你當之無愧啊。”
看到莫征，楚袁心中的疑惑瞬間明了。他笑容滿臉的回道：“我也不想的，可麻煩總是要來，一時是烏龜，一時是人！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打掃任務，我還想躲在房間裏修煉呢！”
“你，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像是能驅趕陰霾，將一切都變得晴朗。聽著莫征的笑聲，楚袁的心也歡愉了起來。他走到莫征近前，伸手接過三壺酒。
“等一會再喝，先去見見萬俟胥！”
說完，莫征便帶著楚袁飛向後山。
後山一片清冷，夜色中，竹影搖曳，草木迎風，顯得孤寂淒涼。唯有那道道蟲鳴起伏，給這裏帶來一份生氣！
萬俟胥的墳前，楚袁和莫征都靜靜站著，久久不曾說話，似是跟墓碑無聲交流，又像是在緬懷過去。
這裏早有祭拜過的痕跡，墓碑前整齊地擺放著二十六塊破布，破布上皆染有血跡，而且，還有一個濃烈的酒味。
良久，楚袁吐出一口氣，他轉過頭望向莫征，問：“萬俟胥很貪財，和我一樣。哈哈。估計是沒什麽朋友了。之前是你來過？”
莫征一笑，他靜靜地看著墓碑上的刻字，那朱紅的字體。良久，才輕笑道：“你是不錯的朋友！我在出關那天就來看過了。當時，墓碑上還有黃金的粉末，我想，應該是你的吧！哈哈。”
楚袁一怔，苦笑道：“嗯，我當時很心疼！”
“這才顯得你的真誠！”說完，莫征深呼了一口氣，給楚袁遞過酒壺，又道：“之前我是來送祭品，以祭他的在天之靈。現在我們應該好好喝上一瓶。畢竟朋友難得，我們三個也應該好好的聚一聚！”
楚袁點了點頭，喃喃道：“說起來，我們三個還真的沒有一起喝過酒，我入門的時候你閉關了，你出關的時候他不在了。嗬嗬，是天意吧！”
莫征小飲了一口，對著夜色淡笑道：“現在也一樣，起碼共聚了！”
“嗯，是共聚了！”
楚袁跟著喃喃一聲後就不再說話。
兩人靜靜地對著墓碑喝酒，氣氛顯得沉重。
良久，莫征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夜空，對楚袁道：“近來修煉得怎樣了？有需要幫忙的嗎？”
楚袁也站了起來，他沉吟片刻，道：“八變需要累積，急不來，就是技法上有點想不通，對了，你修玄門百藝的嗎？”
“不！”莫征回答的斬釘截鐵，他忽然伸出右手，一柄暗紅的長劍憑空出現在他的掌中，仿佛與生俱來，一念而成。
他垂劍而立，沉聲道。
“修劍，足矣！”
星月下，一道身影挺拔，迎風持劍，長劍上映耀一抹幽冷，似月華，又更勝繁星。刹那間，大地蟲鳴失音，就連山風也不再凜冽。唯有蕭殺之意充斥著這片天地。
莫征挺拔的身影越發高大，仿佛他就是天地間的唯一，永遠也無法改變。
楚袁視之而失神，一會，他後退一步，繼而笑道：“望師兄指教！”
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
莫征點頭一笑，他就這樣持劍而立，靜靜等待。良久，楚袁的呼吸恒定持續，身體的線條變得柔和。又過了一會，莫征的眼睛儼然閃過一絲驚詫。
這片被他掌控的天地仿佛有所改變！
山風掠過，沉寂良久的蟲鳴再度響起，星月所灑下的光輝也變得柔和，柔和得如同在水中，依稀有光影蕩漾。
楚袁的雙眼依然禁閉，但他那伸直的手臂已經微微上揚。那揚起的動作很緩慢，但很有節奏，一彈一頓的。像是在演繹著脈動的痕跡。一會，他的手臂停止了彈跳，手掌停頓在腰部的高度。
隨後，他卻變得倘若石雕，一動不動！
此時，莫征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因為他的氣場已經受到了幹擾。此刻，兩人的氣場正在進行輕微的碰撞。
這是劍意！
不像！
就在莫征不停思索的時候，楚袁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雙眼明亮而有神，眼眸中內涵的精光仿佛能與天上的明月媲美。然而更駭人的是，正當他雙眼完全睜開的時候，周遭的氣流仿佛也隨之而頓了頓。
麵對如此情景，莫征也不由屏蔽了呼吸，他緊緊盯著楚袁，身上的肌肉也漸漸收緊。他敢肯定，當楚袁的氣勢攀升到頂點的時候，那一擊，將會非常可怕。
但是！
啪！
楚袁身體一歪，整個人癱倒在地…
忽然的變化，讓莫征大感愕然，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隨即一個閃身來到楚袁身邊，伸手將他扶起。
楚袁雙眼禁閉，儼然已經昏死了過去。
莫征將楚袁平放在一旁，對他做了一番檢查，才鬆了一口氣。
“脫力了！”
他在懷裏掏出一刻丹藥塞到楚袁嘴裏，便坐在一邊低頭思索了起來。
楚袁的能耐大大出乎了他的意外，剛剛的切磋雖然隻是氣勢上的比鬥，但莫征比誰都清楚，楚袁輸的不是勢，而是自身的功力。雖然莫征也沒有完全運用劍意，但楚袁的成就已經得到了證明。更重要的是，楚袁還隻是一個煉體境的外門弟子！
莫征沉默了，他在考慮楚袁的事。
究竟將不將這件事上報師門？若然上報，楚袁將會得到莫大的好處，但同時也會耽誤了他的時間和影響了他的心態。
嗯，一個外門弟子太出色恐怕不是好事，還是等他成為內門再說吧。
心裏有了決定，莫征旋即想到了楚袁的‘勢’，那種跟劍意相似而又涇渭分明的‘勢’。他覺得這很有研究價值。慢慢地，他的心靜了下來，腦中不停回憶、分析。將剛才的一切回放，在心間流淌。
就這樣，莫征如同一塊石雕。直至晨曦展現，枝頭鳥鳴，還是那個模樣。
嗚哇！
楚袁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打出一個悠長的哈欠，他一個彈身站起，活動一下手腳。留意到莫征沉思，他也沒有說話，而是自顧自的盤膝坐下，回想著昨晚的經過。
對楚袁來說，昨晚的感覺就像是一場夢，一場很自在而且充滿了自信的夢。
那時，他受到了莫征的刺激，不自覺地運用了新領悟到的技法—風迅。這次的使用，他又有了新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完全被一種偉力所包圍，這種偉力幫助他驅趕蕭殺之氣，還他一份平靜的天地。而且，使他擁有了安全感，因為當時，周遭的一切，他儼然能洞察一二。
距離完全領悟，又近了一步。
楚袁一笑，再次站直了身子，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把目光移向莫征。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亮白。
莫征忽然睜開雙眼。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對楚袁笑道：“起得很早嘛，傷好了嗎？”
楚袁誇張的擺動一下手腳，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良久，他才道：“昨晚你幫我治療了？”
“沒有，就一顆丹藥，不過你的體質真讓人驚訝，那麽塊就能吸收丹藥藥效。”莫征嘖嘖稱奇。
楚袁低頭一笑，道：“你很厲害，昨晚你沒有盡全力吧，可我還沒支撐多久就暈了！”
說道這個，莫征收起了笑容，道：“不，你很厲害，可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明，你昨晚運用的是劍意嗎？不過據我了解，哪怕擁有極品劍訣的人，也不一定能修成劍意。你是怎麽修出來的？”
楚袁想了想，他伸出了手指道：“我修的是指法，這應該叫‘指意’吧，嗬嗬。這玩意的要求很高啊，要閉上眼睛老大一會才能捕捉到一點感覺，怪難受的。對了，你的劍意也是一樣的嗎？”
“嗯，我初次接觸到劍意的時候也是這樣，慢慢熟悉了就好。”頓了頓，莫征想了想，又接著說：“你既然用手指，那應該就是‘勢’了，我怎麽沒聽說過有那麽奇怪的‘勢’？他明明就是一種劍意嘛！”
說著說著，莫征摸起了下巴，喃喃道：“聽師傅說，你修的技法叫《風雷絕穴手》！估計是地級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