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馬鎮長招親

六月二十九,大晴天,天空沒有一縷雲彩絲兒,隻有太陽那個老色鬼嫌姑娘們不夠性感,在逼著她們拚命地脫衣裳。

今天,黃飛龍沒有像往常一樣下河摸魚,而是呆在家裏,陪母親做著臨行前的準備。外公鄭河山的生日剛好在七月一,所以他們明天就得動身了。

當母親將近五米長、一米寬的十字繡,從斑駁的立櫃裏拿出來時,黃飛龍驚得目瞪口呆,他甚至不知道母親是從何時開始繡的,又是什麽時候完成的,清明上河圖,如此精彩複雜的一幅圖,沒個三兩年的功夫,肯定是不可能的。

“媽……”黃飛龍的嗓子有點堵。

“傻孩子,別多想了,明天咱們就帶這幅圖上江城。”說完,母親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傑作,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時近中午,門外響起幾聲汽車的喇叭聲,母子倆都沒理會,剛收完圖,門外走進一帥氣的青年,自稱是馬鎮長的司機陳勝,說鎮長想請他們母子去家裏吃飯。

聽到是那位擅長川劇變臉的馬鎮長有請,黃飛龍頓時興致缺缺,看了眼母親,母親卻發話道:“小龍,你去吧,媽就不去了。”

母親不喜鬧的性子,黃飛龍也習慣了,隻是沒想到她會幫自己應下來,隻得點點頭,一聲不吭地隨著陳勝上了車。

陳勝見黃飛龍坐到副駕後,並不言語,略一琢磨,開口道:“小龍,鎮長請你是好事,一般人他可是不會派車來接的。”

“幾步腳的路,派個車子來接,傻子也知道不是壞事,隻是不知道這次他會唱哪一曲。”黃飛龍心裏暗想,嘴上去應承道:“榮幸之致,謝謝陳哥親自跑一趟。”

幾人又不痛不癢地廢話了幾句,車子便馳進了政府大院,隨後陳勝將黃飛龍送進鎮長家後便主動離開了。這次,馬天明笑得平易近人,黃飛龍自然也不會表現得太過拘謹,依舊是馬小清和她母親在廚房忙活,不過,這次因為有所準備,所以黃飛龍進屋沒等多久,菜便開始上桌了。

幾個人圍坐在餐桌旁,邊吃邊聊。馬天明看看黃飛龍,又看看默默坐在他身邊的馬小清,滿臉笑意,連馬阿姨也盯著他倆看個不停。

黃飛龍不明所以,也側頭看了眼馬小清,今天的她,穿著一件天藍色緊身短袖,將少女將熟未熟的美好曲線凸顯得淋漓盡致,而她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項鏈中間位置,一顆拇指大小的珍珠十分好看,他盯著那珍珠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眼熟,認真想了會兒,才想起這應該就是當初柳寒焉帶走的兩顆之一了。

“我女兒好看吧?”馬天明笑眯眯地開口道。

黃飛龍一臉尷尬,他剛才不過是盯著那顆珍珠,可旁人都以為他盯著瞧的是少女誘人的胸脯。他不想被誤會,自然不能說好看,可真要當著人家的麵說不好看,又有點太傷人,遲疑了幾秒,索性答非所問道:“阿姨做的菜真好吃,剛才光顧著回味了。”說完,象征性地將口中的土豆絲用力咀嚼。

馬阿姨也笑了,道:“小龍啊,喜歡吃以後可以常來,還有,這道菜可是咱家小清親手做的。”

聽到這話,馬小清從脖子到臉倏地紅了,黃飛龍這會兒也琢磨出今天這飯的味道來了,感情人家這是想招親啊。於是他趕緊回道:“明天我和母親就要去江城了,以後上學忙,可能沒空來。”

馬天明聽出了黃飛龍的回絕之意,語氣微冷,道:“天龍大學的高才生,果然不一般啊。”

“馬叔叔不是教導我要合理定位嗎,我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裏。嗬嗬。”黃飛龍聽出他話語裏的冷意,也淡淡地回應道。馬小清不傻,聽到父親和自己喜歡的人在話語裏刀光劍影,臉色越來越白。

“年輕人,有時說話要多考慮下,有些機會錯過了,可能就是一輩子,比如,你見義勇為以及省十佳青年的事……”馬天明說到這裏,沒說結果,故意頓住了。

“謝謝馬叔叔的好意,我隻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哪裏有資格擔當那份榮譽,臨時有點事,先走一步了,自罰一杯,希望馬叔叔不要怪罪。”黃飛龍最討厭別人用條件威脅自己,說到這裏,已經沒有再吃下去的欲望了,他一口喝完身前滿滿一大杯白酒,思維加快,力量也陡然增大了幾分,放杯子的時候,中指故作不經意地戳了下結實的木桌,便起身告辭了。馬小清聽到這裏,已經顫抖著身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歡而散。

馬天明看著快步走出屋子的黃飛龍,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突然,他的眼神打量到杯子旁邊,目光微縮,眼裏露出一份駭然,隻見一厘米厚的實木桌子上,居然多出了一個略帶傾斜的指洞。

良久,馬天明才長歎一聲,道:“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啊,咱們還是絕了那份念想吧,女兒那邊,你多開導。”說完,心裏隱隱升起一股悔意。

另一邊,黃飛龍早已快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隻是臉上的表情並不舒坦,剛才為了震懾馬天明,那看似不經意地戳了一指頭,卻是用了十成的力量,十指連心,這會正鑽心兒的疼。

不過,想到今後少了一樁麻煩,他指頭的疼痛又緩解了幾分。一來,他對馬小清本來就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單純覺得好看,偶爾多看兩眼罷了,純粹是審美;二來,自己沒考上大學前,老馬讓自己合理定位,現在考上了牛叉的大學,就想憑著一頓飯就將自己招安了,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回到家後,黃飛龍對鎮長家的午餐隻字不提,母親自然也不會多問,母子二人又是一通忙活,最終收拾妥當,閑話了一陣子,吃過晚飯便各自睡覺了。

六月三十日,母子兩人一大早就起來,去鎮口等那輛前往大河市的班車。河西鎮地勢較偏,靠近神龍架原始森林,出鎮的盤山公路就如同那首歌唱的:“這裏的山路十八彎……”故而隻有每天早上八點半的時候,才有一輛車敢衝到山路裏去彎上一彎。

盡管這趟車不是第一次坐了,黃飛龍每次坐上,還是會心懸得高高的,不斷在腦海裏強化自己的意識,遇到變故,得如何跳車,有道是防患於未然。此時,班車隻在山路上拐了四五個彎,離大河市還很有些距離,車上人不是太多,加上他和母親,隻有十來個。

開車的是位中年人,粗獷的臉上,有一股豪邁勁兒,大家都稱他張師傅,大概是看出了黃飛龍的緊張,張師傅笑道:“小夥子,不用緊張,打你穿開襠褲時,老子就在這條道上混了,這些道彎彎就像自家女人身上的曲線,摸得是一清二楚!”

車上一陣哄笑,便響起一道婦女的聲音:“沒羞沒騷的,年齡都活到狗身上了,小心回家讓你家春花罰你……”

婦女話音未落,便聽到一聲熟悉的大吼:“操了……”緊接著,班車車尾猛地甩向懸崖一邊,車上驚呼不斷,黃飛龍心裏一緊,毫不猶豫地一拳砸碎左邊的窗玻璃,抱住母親就要跳車,卻聽到刺耳的刹車聲,班車終於在崖邊生生止住了。

饒是以黃飛龍經過河水改造強化的心髒,看到半個車頭如鴕鳥般伸在懸崖之外,也是一陣心跳加速。他小心地將母親扶下車,又將那些無辜的乘客接下來,才看到張師傅罵罵咧咧地下來,苦著臉看著癟癟的左車胎。

張師傅看了看車胎,又看了看被黃飛龍一拳砸碎的窗玻璃,目光古怪地盯著他掃了幾眼,“莫非這臭小子有預感……”,他神經粗大的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終究沒有對他提出什麽賠償要求,一車人命守住了,讓他後怕,也讓他很知足。

張師傅詢問了下眾人,沒什麽大傷,便放心地打起了電話,幾分鍾後,他苦著臉說:“鄉親們,車胎爆了,送備胎的人臨時有事,估計要三個小時才能送到,今天對不住了。”眾人自然是一陣抱怨,不過,大家撿回一條命,自然也沒太為難他,畢竟這事兒誰也不想發生。

黃飛龍隻得陪著母親慢慢等著,十分鍾不到,路邊馳來一輛白色小麵包車,麵包車開過去後,又倒了回來,一位酒紅頭發的精瘦小夥伸出頭來吼道:“去大河,五十塊一個人,上的速度!”

等候的幾人打量了那人幾眼,沒有應聲,黃飛龍想到去了大河市還得倒車前往江城,如果趕不到車,還得在大河住上一晚,也得花銷,不如直接上去。

黃飛龍帶著母親去往麵包車時,看到紅頭發目光不時掃向他身後背著的包裹,又看到母親悄悄對自己使眼色,心裏有了幾分猜測,回頭看到大夥一臉憐憫地瞅著自己二人,猜測便變成了肯定。

“沒事的,放心吧。”黃飛龍笑著輕聲安慰母親道,然後一起上了紅頭發的車。

二人上了車,黃飛龍才看到車上副駕位上,還有赤著上身留著板寸的壯漢,但依然一臉平靜地坐了下來。紅頭發對著眾人又吼了幾聲,見沒人答話,便發動車子帶著二人離開了。

“你和你父親一樣,從來不讓人省心。”母親在後車位上笑著低聲說道,臉上表情十分淡定,似乎對自己的兒子十分放心。

“我會比父親更加出色!”黃飛龍目光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