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分為二
碧青河的水流清澈異常，且永遠流淌不絕，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它也不會結冰。河的兩岸生長著鬱鬱蔥蔥的碧青竹林，一年四季都不會有顏色改變，碧青河也由此得名。
竹林深處，是一片蕭索的荒地，無人開采，便成了輕水鎮的公眾墳場，死後的人們都會統一埋葬在此地。於是，在這片荒地上，隨處可見高低不平的土堆，土堆旁邊還有墓碑，上麵書寫著死去之人的姓名。
竹林、荒地、墳墓，這樣的場景，一般人，別說去，就是在其它地方聽一聽，就會覺得心裏有些虛，總會將它與鬼怪聯想在一起。因此，除了死者忌日或者是每年的年祭，那裏會稍微熱鬧一點，其餘時間，幾乎無人光臨。久之，就有烏鴉等喜歡屍氣的動物，經常在那裏停留，時而發出一些古怪叫聲，似鬼非鬼，恐怖異常。
就在這天，這個無人停留的墓場竹林，兩隻烏鴉撲騰飛走之後，竹林裏的一條荒蕪小道上，一個幼小身影忽然鑽了出來。
此時已經快要入冬，天氣略微寒冷。小孩穿著一身灰色棉衣，釘著不少補丁，戴著一個黑色小帽兒，眼睛大大，臉蛋紅紅，顯得十分可愛。
一陣涼風吹過，竹林裏竹葉嘩啦嘩啦響。小孩微微一笑，眼睛一眯，一道紫光幽幽一閃，轉瞬即逝。
“今天一定要成功！娘，你要為我加油啊！”
小孩名為江輕陽，正是江秋和輕河的孩子。已經平平安安地長到了五歲。
很熟悉地順著小道前行，江輕陽走到輕河的墓碑麵前，跪下來，磕了一個頭，然後摸著石碑，輕輕說道：“娘，我又偷跑出來了。爹他現在一定很生氣呢！”
“好了，娘，我今天一定要把它吐出來，看看它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就悄悄幫我一把，我怕痛！”江輕陽用手在石碑上刻的“愛妻輕河之墓”上劃了幾下，隨後把腰一扭，原本跪著的姿勢就轉成了盤膝而坐。
江輕陽眼睛裏紫光一閃，臉色變成與其年齡毫不相符的凝重與沉穩。
輕輕閉上眼睛，江輕陽的表情漸漸放鬆，一動不動。
良久，似是有所感應，江輕陽陡然睜開眼睛，臉上充滿了堅定之色。
念頭一轉，江輕陽眼睛裏紫光幽幽，猛地大放光明，形成兩道尖錐形狀透射而出，在眉心前方虛空聚合在一起，凝成深紫色的一點。
江輕陽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張大嘴巴，喉嚨滾動了幾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忽然他大叫一聲，嘴裏竟長出兩顆尖銳獠牙，眼睛裏紫光燦爛，凝聚的那一點宛若明星，亮得刺眼，仿佛無形的光已經變成了實質。
“吼！”
江輕陽又是一聲大吼，聲音沙啞如貓。嘴裏猛噴一顆白色珠子，骨碌旋轉，一道刺目紫光在珠子裏麵一閃一閃。
珠子自動飄浮起來，正好停在江輕陽眉心前方，那一點化成實質的光點上，便與珠子融合在一起。
頓時，珠子上麵紫光大放，化成一道一道紫色光波，形成光圈，一圈圈蕩漾出去。
這珠子正是江秋五年前無意拾得的那一顆，一直極為神秘。
片刻後，江輕陽眼睛裏迸發出來的兩道尖錐形狀的紫光似乎也化成了實質的繩索一般，連接在珠子上。然後珠子往前輕輕一拉，江輕陽也跟著往前踏出了一步。
這珠子仿佛一個人一般，牽著兩根“繩子”，拉著江輕陽的眼睛，往前麵拉！
停留片刻，珠子又往前移動一截，江輕陽也跟著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以往，江輕陽到了這一步，就會被它拉著走上一段，然後因為劇痛，趕上它，它就會再次自動鑽進輕陽身體裏麵。
今天，江輕陽的目的就是想把這珠子與自己徹底分開，想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不能往前走！”江輕陽念頭一動，做出決定。雙手往後麵一抓，拉住輕河的墓碑。墓碑很重，穩穩陷入土中。
珠子又往前移動一截，江輕陽手上緊抓，硬是不讓它把自己拉走。珠子又往前移動一截，牽引著江輕陽眼珠子的錐狀光芒變細了一分，卻依然堅韌，不會斷掉。
就這樣，珠子往前逐漸移動，一直離江輕陽一米遠的時候，江輕陽就覺得自己再也堅持不住了。眼睛仿佛要被拔出來似的，牽引得全身都在劇痛。
“又要失敗嗎？”江輕陽心道。
江輕陽正要放棄，準備鬆手，讓珠子重新鑽入體內。可就在這時，那珠子竟突然加速，一拉之下，江輕陽渾身都冒出一道紫光。
紫光被珠子拉著往前匯聚，居然形成一道紫色人影！
隨即這些紫光嘶的一聲，把江輕陽的衣服褲子帽子全撕成了粉碎。
“這是怎麽回事？”江輕陽大吃一驚，頓覺渾身發涼。
江輕陽渾身紫光再次大現，珠子又往前麵一拔，所有的紫光都從江輕陽身上脫離出來，形成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飛到空中，與那珠子融合在一起。對此，江輕陽慘叫一聲，覺得自己仿佛被撕成了兩半。意識再也支持不住，就要痛暈過去。
暈厥之前，恍惚中，江輕陽就看到那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紫色人影和珠子攪在一起。珠子陡然爆開，一顆顆紫色粒子分散開來，融入紫色人影身體各處。紫色人影似是有生命一般，猛然跳到地上，轉過身來。雖然沒有麵孔，沒有眼睛，江輕陽卻覺得他好象在觀察自己。
“怎麽會這樣？”江輕陽想完，徹底暈厥過去。
由紫光組成的人影站在江輕陽麵前，一動不動。隨後一道紫光從他腦袋上射出來，籠罩在渾身赤裸的江輕陽身上，上下遊走。
他似乎是在觀察江輕陽。當紫光遊走在江輕陽的腦袋上時，他自身的腦袋上便紫光一攪，竟變化成一張臉出來，隨後臉上漸漸生出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緊接著又生出臉頰、額頭、下巴的輪廓，由模糊轉為清晰。這一切拚合在一起，居然和江輕陽一模一樣。頭頂上紫光一亮，就變化出一頭紫色的頭發。
接下來，從上往下，他頭上射出的紫光遊走在江輕陽全身。同時他身上的紫光也會跟著一攪，變化出脖子、胸腹、手、腳、陰·部……一個人的全身器官，和暈厥的江輕陽完全一致。
手指指甲、汗毛這些細節也跟著變化出來。最後，視覺無法查看的內部器官，心肺、肌肉、骨頭、血管……
另一個渾身皮膚都為紫色的“江輕陽”在不到一盞茶的工夫終於誕生出來。不僅皮膚是紫色，毛發、指甲、眼球……一切一切都是紫色。
此人渾身顏色陡然變化，似乎在模仿江輕陽，紫色的皮膚一下子淡去，隨即一轉，變成了黃色，頭發也跟著變黑，指甲透明……終於，此人變成與江輕陽再無區別。除了身體周圍，散發出一層模糊紫光以外，就眼球瞳孔還是紫色。
似乎沒有靈魂。他隻是站著，一動不動。
整個竹林都安靜異常，無論鳥獸昆蟲，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如果此時有人經過，看到眼前這一幕，一定會驚訝無比。兩個江輕陽，一站一躺，都沒有穿衣服。
微風襲過，似是陰風。
讓人誤以為是撞到了鬼。
這顆江秋無意拾到的珠子，竟是這樣的匪夷所思！竟生生的把江輕陽一個人拉扯成了兩個人出來！活生生的造出了一個人！
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總之，江秋這輩子似乎會一直平凡下去。可他的兒子，江輕陽，卻會因為這珠子演變出來的另一個身體，而不再平凡一世。
太陽歸西，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靜謐的竹林墳場裏麵，江輕陽幽幽轉醒，在地上滾了幾下，然後掙紮著爬起來。
“頭怎麽這麽痛啊！”江輕陽輕哼一聲，揉了揉腦袋，忽然覺得身上發涼，往下一看，不由大叫：“啊！我衣服哪去了！”
看到周圍變成碎片四處散落的衣服，江輕陽苦笑一聲：“回去又要挨打了！”
腦袋一轉，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江輕陽呀了一聲：“珠子呢？”忙摸了摸牙齒，發現獠牙已經消失，身上也無其它異常，不由鬆了一口氣。
江輕陽忽然把頭一抬，就看到一個光屁股的小孩站在前麵。夜色朦朧，江輕陽一個沒看清楚，汗毛都驚得豎了起來：“鬼呀！”嚇得連連後退。
江輕陽站起來，用顫抖地聲音問道：“你，你是誰？”念頭一轉，就想讓眼睛裏注入紫光，好在黑暗中看清楚，卻“咦”了一聲，竟然無效！
從小，江輕陽就發現自己身體裏藏了顆珠子，而且眼睛可以冒紫光，嘴巴能生獠牙，還有一個“怪物”的稱號。
以前，夜晚，輕陽隻需心裏一想，念頭一動，眼睛裏就能注入紫光，能看清楚一切，也能看得很遠。
此刻，他想看清麵前這人的樣子，試著讓自己眼睛發光，竟然不行了！就好象一個四條腿的動物忽然少了一條，一點都不習慣。
沒其它辦法，膽子本來就很大的江輕陽猶豫片刻，就一步步接近那人，隱約看清了他的模樣，不由驚呆了！
“怎麽會這樣？你、你、你，怎麽長得跟我一樣！”江輕陽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搖頭，臉上盡是不可思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