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舍車保帥

以前，黑九咬人的方式簡單粗暴，先是派個小兄弟，裝一瓦罐大糞，砸在對手的家門上，以示警告，若警告無效，再派幾個弟兄趁著黑燈瞎火修理修理對手，來得直接，也痛快。

現在，黑九是有頭有臉的雞鴨托拉斯的董事長了，個人素質大大提升，豈能街頭小混混的作派，那作派不上檔次，而且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是信息化社會，不是石器時代，雙方對決，靠的是高科技而不是板磚。

於是，黑九找到了網絡水軍。網絡水軍是幹什麽的？大家應該比我清楚。在網絡上扔板磚，隻要有人挑頭，就有無數好事者緊隨其後，黑九的網絡水軍就發了五十多條跟帖，馬上就有十幾萬條跟帖緊跟其後。

當然，跟帖當中，也不是一條對包大成有利的都沒有。

市政府的調查報告，也讓陳思思很受傷，她的報道被推翻了，說嚴重點，就是她寫了一篇不符合事實的虛假報道，這對於一個記者而言，就是巨大的失敗和傷害。

陳思思麵對這樣的結果，大為傷感。她是個聰明的女孩，一看調查報告，結合自己的采訪所得，立即就明白過來，她的報道夾雜了太多的個人感情，嚴重偏離事實。錯在自己，不在包大成。

所以，陳思思良心發現，發了一條：“三自培訓班沒有錯，錯的是那篇《三自培訓班——官商結合的怪胎》的新聞報道，市政府的調查結果是正確的！”

這條跟帖很快就沉沒在鋪天蓋地的謾罵中。

陳思思無奈，隻得保持沉默。她要是不知趣，板磚就會把她砸個體無完膚。

在水軍的帶領下，廣大人民群眾紛紛加入群毆，包大成和牛麗麗被打得鼻青臉腫。

各位看官，有關網絡群毆，大家肯定不會陌生，這種群毆，比街頭打太平拳，來得更痛快，而危險係數幾乎為零。在街頭打太平拳，弄不好會沾血，可在網絡上發板磚，卻是百益而無一害，打得對方體無完膚，自己毫發無損，且永遠不必擔心會負什麽責任。所以，隻要有人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小小點點鍵盤，就能誅心。所以，網絡群毆就成了大家喜聞樂見的娛樂方式，隻要有一個人帶頭出拳，群眾就積極參與，把個倒黴的包大成往死裏打。

事情愈演愈烈，矛頭指向，從三自培訓班，轉到了上江城市政府頭上。

“官商勾結！”

“黑惡勢力的*！”

“揪出三自培訓班的*老板！”

……

市政府猝不及防，頓時手足無措。市政府有的是辦法讓報刊電台閉嘴，可從來沒見過網絡群毆，沒有相應預案，更沒有讓網民閉嘴的手段。

於是，市府一連開了三天的緊急會議，也討論不出個結果。最後，省裏領導也過問此時，市政府眼看招架不住，汪市長隻得請出德高望重的前市委書記熊老，也就是帥哥熊勝利的爸爸，希望借助廖老的威望，擺平此事。

可是，市領導們也不想想，防民之口勝於防川，民眾群情激昂，熊老賦閑在家多年，此時出山，要是堅稱調查結果沒問題，就是和群眾對著幹，就是自毀名節。

熊老保持沉默，市領導如坐針氈。

最後，熊老見汪市長實在可憐，隻得長歎一聲：“要不，你們再調查調查？”

熊老這句話，看似簡單空洞，其實，含義深遠，甚至，可以說是殺氣騰騰。

一個龐大的工作組已經下了調查結論，還要調查，那麽，新的調查，就不能重複以往的結論，否則，“再調查”還有什麽意義。

新的結論是什麽？

結論是現成的——舍車保帥！

而且，要舍棄的，不能算是“車”，甚至，連個小兵都不算。那不過是個三自培訓班，老板是一個寡婦和一個無業大學生，相對於上江城的穩定大局，這兩個家夥連螞蟻都算不上。

於是，第二天，一個更為龐大的調查組浩浩蕩蕩殺奔葫蘆街。

這個調查組的規格級別比前一個高出一倍來，組長不是副市長宋弗，他也被網民罵了個狗血噴頭，哪裏還敢露麵。組長由汪市長親自擔任，成員均是各主要監管部門的一把手或者技術帶頭人。

工作組以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馬上控製了包大成、牛麗麗、黃小菊等一幹人等，分頭進行審查，這一次，調查人員不再春風細雨，而是雷霆萬鈞。

其實，事實非常清楚，結論也早已有了，調查組根本不需要再做什麽調查。之所以還要如此興師動眾，是給群眾做出一個姿態，表明市政府對群眾反映的情況高度重視，要一查到底，決不姑息！

所以，新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調查組發現了三自培訓班存在三個極為嚴重的問題。

第一，無培訓資質。三自培訓班一應營業證照齊全，但是，調查發現，總教練、教練、陪練、政治輔導員均沒有取得相應的文憑以及教練資格證、教師資格證，均屬無證上崗，培訓班業務主管包大成一貫品行低下，在葫蘆街照耀撞騙橫行霸道，曾經有教唆嫖×，假借人工呼吸騷擾十三位婦女，毆打吉斯吉總經理趙達，等等一係列前科；槍棒教練牛麗麗，武功棒法來路可疑，無正宗流派傳承，少林寺方麵否認有牛麗麗這麽個俗家弟子，培訓班存在誤人子弟、欺詐消費者的嚴重事實。

第二，殘酷剝削員工，肆意毆打學員。三自培訓班廉價雇傭務工人員，肆意克扣務工人員的血汗錢，員工柳青青和宋清風每月領取的工資，低於最低生活保障工資，嚴重違法《勞動法》相關規定，是一個榨取黑勞工的黑培訓班。陪練包大成，打著“以練帶訓”的旗號，體罰毆打學員，並以陪練為名，大肆對女學員進行性騷擾，學員和員工攝於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第三、國家公務人員參與違法經營。葫蘆街居委會主任黃小菊，疾控中心職工人員宋清風、柳青青，身為國家公務人員，對於黑培訓班的存在，不僅不予製止，反而參與其間，推波助瀾，謀取私利。尤其是葫蘆街居委會，無償動用國家財產（居委會大院），為黑培訓班提供便利，嚴重敗壞政府形象，敗壞領導幹部形象，在群眾中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造成群眾與政府的對立情緒。

各位看官應該看出來了，這三條嚴重問題中，第一條倒也像那麽回事，第二條和第三條是自相矛盾的。三自培訓班的員工黃小菊、柳青青和宋清風就是國家公務人員，他們既受到了殘酷，又謀取了私利，既是受害人又是犯罪嫌疑人。調查組也是沒辦法，否則，實在羅列不出足以服眾的罪名。

鑒於以上嚴重問題，調查組做出以下決定：第一，勒令三自培訓班立即停止非法經營活動，並補交拖欠居委會的場地租用費；第二，撤銷葫蘆街居委會主任黃小菊的職務。第三，沒收黃小菊、柳青青、宋清風三人的違法所得，這其中，黃小菊違法所得為零，但是，零收入也要沒收！至少在程序上應該有此記錄：沒收葫蘆街居委會主任黃小菊違法所得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