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兩千年前的人
齊越憤憤地走出學術報告廳，一屁股坐在了外麵的台階上。
“怎麽了，齊越？”隨後趕出來的楊柳關切地問道。
齊越臉上的憤怒還沒有退去，滿腔抱怨地說道：“我真的無法理解，我說的明明都是對的，為什麽就沒有人肯相信我呢？”
楊柳挨著齊越，安靜地坐了下來，說道：“其實，這也不能怪大家。按照學術研究的要求，沒有真憑實據的論斷，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怎麽，連你也不相信我？”齊越失望地看著楊柳。
“不，我相信你！”楊柳連忙解釋道，“雖然你的證據並不充分，但我相信你並非是胡言亂語……”
“說來說去，你隻是為了安慰我，才會相信我的……”齊越歎了口氣，說道。
楊柳托起下巴，說道：“齊越，我不隻是為了安慰你，而且是真的相信你！在沒聽到你剛才那番言論之前，我和餘教授的觀點基本一樣，因為現在的曆史教材都是這麽說的。可是你的話讓我想到了一些文獻中的很多細節之處。仔細一揣摩，我發現你說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
“細節？什麽細節？”齊越問道。
楊柳眨了眨眼，開始搜尋腦海裏的曆史知識。隻見她一邊想，一邊說道：“先說第一個問題吧，也就是關於項羽是否坑殺了二十萬秦軍降卒的問題。如果從項羽前後的兵力對比來看，我覺得你說的反而更有道理。巨鹿之戰後，項羽嫡係軍隊約八九萬，另外還有章邯降卒二十餘萬。而《史記》記載，項羽到達鹹陽後，曾有過一段‘鴻門宴’的故事，當時項羽‘軍四十萬’。如果那二十餘萬降卒真的全被坑殺了，那麽項羽怎麽可能在短時間之內由八九萬軍隊變成四十萬呢？雖然後世史學家揣測項羽那四十萬軍隊包括其他諸侯的兵力，但其實也沒有十足的證據……”
“就是！”齊越終於聽到有人同意自己說的話，難免有些興奮，說道，“其實事實是這樣的！項羽收編的二十萬降卒雖然在新安遭到秦朝北方軍團的偷襲，但隻損失了十餘萬。秦朝的三十萬北方軍也損失了近十萬。項羽精銳部隊趕到後，將秦軍擊潰，並全部接收。也就是說，項羽以十餘萬降卒的犧牲換來二十萬秦朝北方軍團的投誠，兵力瞬間增加到了四十萬……”
“嗯，聽你這麽一說，倒更應該是這麽一回事了！”楊柳一邊思索著，一邊點頭說道，“其實我以前也詫異過，秦朝最有戰鬥力的兵力其實有兩股，一股是原本隸屬於蒙恬的三十萬北方軍團，主要任務是抗擊北方匈奴；另一股是趙佗率領的征服南越的南方軍團。可秦末鎮壓農民起義之時，秦王朝所依仗的兵力主要是修築驪山陵墓的二十萬獄卒，而戰鬥力最強大的兩股正規軍卻一直沒有出現過。南方軍團地處偏遠之地，而且主帥趙佗原本就有自立為王之意，他不參與鎮壓秦末農民起義可以理解；可北方軍團到哪裏去了呢？為何自始至終史書上都沒有提及過呢？如果你所說的屬實，那麽我的這些疑問也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齊越看著楊柳的小嘴一張一合，將整個問題分析的頭頭是道，忍不住在心裏對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了些許敬佩。
古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項羽並不是庸人大眾，他向來對懷有才學的女子深感敬佩。當年項羽最寵愛的虞姬，便是一位才德兼備的賢良淑女。
楊柳抬起頭，突然發現齊越正出神地看著她，忍不住小臉一紅，說道：“怎麽？我是不是哪裏說錯了？……”
“不……不是！”齊越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趕緊收回視線，說道，“你接著說第二個問題吧，你為什麽相信項羽沒有焚燒阿房宮呢？”
“當然也是通過古代文獻的記載！”楊柳說道，“其實：《史記》記載得很清楚：秦二世即位時，阿房宮“室堂未就”，因始皇“崩”，便停工，將70萬勞力全趕去修秦陵。等到這年四月“複作阿房宮”，七月陳勝吳廣就反了。前後就這麽點時間，顯然建不成阿房宮！因此，在這個問題上，我其實更加讚同你說的觀點……”
“分析的對，實在是太對了！”齊越聽了楊柳的話，忍不住激動萬分。他萬萬沒想到，他麵前的這個女人竟然能夠將兩千多年的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徹，簡直是將曆史的原貌給複原了！
楊柳看著麵前手舞足蹈的齊越，忍不住靦腆地一笑，說道：“其實，我之所以能想到這些，都是被你的話激起靈感的。說到底，這些都是你的功勞呢！”
齊越搖了搖頭，說道：“不能這麽說！若非你聰明伶俐，即便我說出這些事實，也找不到任何證據來證明自己，因而也不會有任何人會相信我……”
“什麽？你真的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話？”楊柳有些不敢相信，說道，“那你這些驚世駭俗的論斷又是從何而來的的？我還以為你有十足的把握才會理直氣壯地在公眾麵前說出來呢……”
“我對我說的話確實有十足的把握！不過，我卻沒辦法證明自己！”齊越歎了一口氣，說道，“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到的事實，你會相信我麽？”
“親眼所見的事實？”楊柳忍不住摸了摸齊越額頭，說道，“齊越，你不會說的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齊越說道，“這種事情，我怎麽會亂開玩笑呢！”
“可是……這真的有些不可思議！”楊柳吞吞吐吐地說道，“除了穿越小說和電影外，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夠親眼目睹過兩千年之前的事情……”
“可這確實是事實！”齊越仰頭看了看天空，說道，“如果我再告訴你，我其實根本就不是你以前所熟悉的那個齊越，而是另外一個來自兩千年前的人，你還會相信麽？”
“這……這太讓人不敢相信了！聽起來簡直有些……有些荒謬……”楊柳張著她那張薄薄的小嘴，說道。
齊越看著一臉驚恐的楊柳，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不談論這個了！我早就知道，即便我將事實說出來，也不可能有人會相信我的……”說完，齊越便起身去圖書館去了。
楊柳依然坐在台階上，兩眼呆呆地望著齊越的背影。她腦海裏努力地回憶著這些天來齊越的點點滴滴，思緒不由得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