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不速之客
天霸公司，昔日卓成的辦公室，赫青花麵對著牆上一付畢加索的自由女神，出神盯著那印象派的線條。
王翔悄然來到她身後：“隻是看著你的背影，都覺得你像個女皇。”
赫青花慢慢轉身：“在這個辦公室，卓成當了63天的皇帝，這個時期，比袁世凱還要短。”她伸出手來：“恭喜你，現在輪到你了。”
王翔笑：“我是皇帝？”
赫青花看著桌上的報表：“十六家單位的營業報表這個月來業績提升15%，兩項新產品打入市場，消除三方人事的困撓，新股繼續上升，在總裁不在的日子依舊保持穩定。王翔，你一點不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過獎了，我隻會打遊戲。我能處理這些事，基本上是蕭先生……”他指指身後：“還有白薇教我的。”
“說到白薇，我真沒想到你們發展這麽快。”她扭頭望去王翔的另一邊站著的白薇：“她看起來現在很幸福。”
“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吃虧的。”王翔把“我的”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很好啊！你擁有了天霸，有我家老爺和史天龍的支持，有出色的戀人，還有天賦過人的朋友幫忙。”赫青花望向小惠：“你王翔比卓成更有資格坐這個位子。”
王翔大大咧咧坐在卓成的位子上：“沒錯，卓成以前在遊戲裏作生意也是我給他打理，如果哪天我跟他說，喂，老大，天霸送我吧！他眉頭都不會動一下。所以，青花姐，你如果是來挑撥我們兄弟倆的關係，那你還是換個方式，這些玩意，我們都不計較。”
赫青花嫵媚一笑：“白薇說你有些變化，看來她的語言還是有所保留，你豈止是‘有些’，簡單變了個人。”
“不知道是變好還是變壞呢？”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我們一樣，都是生意人，而史天龍和卓成都盯著一些其他的東西，他們同我們不一樣。”
王翔隻是冷笑。
“其實白薇就算不跟你，我也會說服她，試試做個大媒，我和白薇也算親如姐妹，我的話，她一般會聽的。”
“我相信，不過她剛才還說，她以後要站在我們這邊。”
“王翔先生是不是認為我們蕭家就一定和你們是對立的？”赫青花優雅地點上一根煙：“難道你非得認為我們還得像從前一樣麵和心不和，你應該看出來情況不同了。”
“如果說這話的是蕭先生，我倒還信幾分，但從你青花姐嘴裏出來，隻怕十有六七靠不住。”
“你沒說十有九已經很給我麵子了。”
“是的，我有時都想不通，蕭先生雖然精明，但也是個正經生意人，看起來你實在和他格格不入。”
“這就是像你和白薇，當初誰認為你們配呢？但愛情就是這樣，沒有理由的。”赫青花隻抽了一口就按滅煙頭：“所以，白薇同你在一起我很滿意，我們可以成為一家人。”
王翔對這番話有點不耐煩了：“青花姐，有話你就直說吧。”
赫青花掏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們蕭氏企業的經濟年鑒，我們願意讓利15%給天霸。”
“條件呢？”
“踢走史天龍，我們兩家合作。”
“史總做了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
赫青花眼睛斜向小惠和白薇，王翔會意：“兩位美女，出去喝杯咖啡好嗎？”
白薇和小惠一走，赫青花說：“卓成那時鎮住了史天龍，但你應該清楚史天龍這種人不甘屈居人下，他願意結盟也是希望有一天吃掉天霸還有我們。”
“這沒什麽稀奇。他就是那樣的人。”王翔想了想又說：“其實蕭總也差不多，不過表現得溫和一點。我倒不在乎我的盟友有野心，我更怕豬一樣的隊友。”
“可問題是卓成不在了，你們沒了那無所不知的信息能力，現在史天龍擁的股份，想要奪走總裁之位王翔你隻怕攔不住他。”
“那正好啊，我正煩這個位子呢。”王翔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赫青花不禁有點無計可施，看來嚇王翔是嚇不住的。王翔斯條慢理地喝著茶，他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是因為這些事來的。
赫青花說：“你真的一點不擔心。”
“身外之物，有什麽好擔心的，這錢來得容易去得也快，不像你們辛辛苦苦混了幾十年才混到手，我真的不在乎。”王翔放下茶杯：“青花姐，你太喜歡繞彎子了，你還是實說了吧，蕭總是不是又有什麽把柄落在史總手上了？”
“憑什麽這麽說？”
“我也是猜的，你連衛斯理這樣的人物都請來了，他總不會對這些商業糾紛感興趣吧？”
赫青花大驚：“白薇連這個都同你說了？”
“她說她站在我們這邊，現在看你的表情，她是說真的了，嘿嘿，回去要好好對待她了。”王翔挺得意。
赫青花終於沒了主意：“好吧，王翔先生，我就實話實說了，不過我說了以後請你保持冷靜，這是個壞消息。”
“消息就是消息，有好壞之分嗎？”
赫青花一字一頓：“甘琳是史天龍殺的。”
當啷！王翔的杯子落地，他雖然早已作好吃驚的準備，但還是太吃驚了，他握緊拳頭：“看來真是個壞消息。”
赫青花如今隻能說出實情：“當初我家老爺和史天龍的確有過一條心，想密謀對付卓成，沒想到不小心讓經過的甘琳聽到了，所以史天龍想追殺他。我家老爺試過阻止他，但沒成功。”
王翔拍案而起：“有嗎？你現在又轉而來挑撥我和史天龍嗎？”
赫青花從包裏掏出一個錄音機按下，一段錄音放了出來，裏麵一個氣喘籲籲的男人在說：“史天龍說幹完這一票就給我一筆錢讓我去國外，我相信了他，沒想到他會過河拆橋，那個女孩子我不認識，我根本沒想過殺她，是史天龍指使我幹的。蕭老先生沒幹什麽，都是史天龍一個人的主意。”
“這是……”
“黑鷹！”
王翔跌坐在椅子上：“你們抓到他了？”
“不是，是黑鷹來找我們的，他知道蕭總被牽扯進來了，隻有我們才有辦法對付史天龍，他願意作證，如果你懷疑這錄音的真假，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見他。”
“為什麽你們不報警。”
赫青花搖頭：“雖然蕭總沒幹這事，但畢竟參與了，如果事情鬧大，他名聲就毀了，再說史天龍是什麽人？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到時把他逼急了狗急跳牆，殺人滅口這種事對他來說想都不用想，就算讓他進了法院又怎麽樣？他那麽有錢，打官司可以同你打到八十歲，法律對他這種人根本不管用。就算我家老爺肯犧牲名譽，那也……”
王翔怒道：“你們這群混蛋！還名譽？你不臉紅嗎？”
赫青花低下頭：“我家老爺就是讓我來道歉的。”
“哼！”王翔冷冷一笑：“道歉就可以了事？”
“其實我們並不怕史天龍，否則我們可以選擇繼續同他合作，但我們怕的是卓成，我們沒想到他對甘琳的感情那麽深，現在他不知所蹤，以他的能力他幹什麽都有可能，我想這紙裏包不住火，他總有一天會回來報仇的，我們想通過你聲明，這事同我們沒關係，至少不是我們害了甘琳。”
“來不及了，我告訴你，卓成一定會回來的，到時你們就知道死字怎麽寫？”王翔怒不可遏，心中哀傷：“可憐的甘琳，她那麽好的女孩子。難道你一進來就大談特談要同我合作，原來是怕我們報複，人命是用錢可以收買的嗎？告訴你，這事就算你把整個中國買下來送我們，也沒完！”
赫青花頭更低：“是的，我低估了你們朋友之間的感情，我為剛才的小人之心道歉，但是，我家老爺有錯，但罪不致死，我們願意全力幫助卓成對付史天龍，將功折罪。王翔，隻有你的話卓成才聽得進去，請你幫幫我們，我們真的不願意再淌這淌渾水，讓我們退出，所有的股份統統可以歸你，我們什麽都不要。”
王翔正要發怒，忽然他清醒過來：“不對啊，這不像你赫青花的作風，你又耍什麽詭計？你難不成又想利用白薇？”
赫青花說：“這次我們真的沒什麽詭計，而且白薇跟這事也真的沒關係，換成以前我是不會這樣做，我寧可同卓成正麵對抗。但這是……”
“什麽？”
“這是衛先生的意思。”
“衛斯理？他真的來了。”
“是的，他對KK很有興趣，他不願用卑鄙的手段，他讓我們來道歉，爭取你們的原諒。我知道我們沒有資格同你們討價還價，但請你們給衛先生一個麵子。”
王翔慢慢壓下心頭怒氣：“他還說什麽？”
“他說他要去會史天龍，讓他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但他也說了，你們利用KK得來的天霸也不能算是合法所得，但他不會幹涉你們的運作，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這話如果是旁人說的，王翔甩都不會甩，但衛斯理的威名實在太大，他不敢不重視：“這個不用他操心，我們知道怎麽做？這麽說他主要是來充當執法者的？”
“也不是，他最有興趣的還是KK，他說KK太過危險，這種能力對世界安全是個威脅，現在卓成不知所蹤，他不久會來找你，希望你能把所知的都告訴他，千萬不能讓卓成幹出傻事來。”
“好一個衛斯理，他真當自己是根蔥！”王翔不禁有氣：“我要不答應怎麽樣？”
赫青花歎口氣：“那他就真的會插手的。他現在還在盡量低調和平地處理這件事，王翔先生，你最好不要激怒他，否則他會奪走KK。”
王翔年青氣盛，桌子一拍喝道：“那你就回去告訴他，我們兄弟的事我們自己處理，他要當自己能把KK搶走的話就盡管放馬過來，他當他自己是什麽？神？”
話音未落，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我不是神，因為神有憐憫之心，但我沒有。”
一個戴墨鏡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口，他樣貌普通，穿著普通的黑西裝，但銳利的眼光仿佛從鏡片後穿射出來，能洞穿人的心髒。
“衛斯理？”王翔大叫一聲，他醒悟過來，他怎麽進來的？他大叫：“保安！保安！”
沒想到保安就在衛斯理的身後，他低頭說：“對不起，王總，我是衛先生的粉絲。”
“滾！”王翔惱怒地把他趕走，真想不到衛斯理威名響亮如斯，他也沉下氣來：“好吧，衛先生，既來之則安之，請坐吧。”
小惠和白薇好奇地把頭伸進門內，一些員工也聽說大名鼎鼎的衛斯理來了，無不震驚，一傳十十傳百，許多人都想往裏湧，王翔大叫：“現在下班！保安，關閉大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一陣忙亂，保安把好奇的人們趕出大樓，鎖死大門，除了幾名保安外，如今樓內隻留下王翔，赫青花，衛斯理，白薇和小惠。另外還有一個半百老者，一付學者派頭，跟著衛斯理一起來的。
王翔打量著麵前這個傳奇人物，他實在看不出，這個人有什麽能耐？居然有偌大名頭，簡直比電影明星還紅，想到他是赫青花請來的，想必是來者不善，站在他麵前，王翔不禁有點發虛。
為了給自己打氣，王翔使出一貫的插科打諢的辦法：“哈哈，我還以為衛先生出場有多麽與眾不同，這場麵也沒什麽創意嗎？”
可惜衛斯理根本不理他的玩笑，他打個手勢，白薇知趣地把小惠和白薇帶離了，等門一關他開門見山地問：“到底什麽是KK？”口氣中帶著不容違背的意味。
王翔白眼上翻：“不知道。”
“那我問你卓成在哪，你肯定也不知道。”
“說對了，我還就真的不知道。”說完又加一句：“當然知道也未必同你說。”
“小子，看來你還沒意識這事有多嚴重。”衛斯理身體伏下：“你以為我真的對你們這些私人仇怨感興趣？你知道嗎？你的朋友已把這個世界推到毀滅的邊緣。”
“啊哈！你可真看得起他。”話是這樣說，王翔心裏卻是惴惴不安，他聽過傳說，衛斯理一向把事情輕描淡寫，他都這樣說了，但事情真的嚴重了。
衛斯理從口袋掏出一份報紙：“這是前天的紐約時報，上麵有F22戰機誤中警方直升機的新聞。我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朋友向我透露，真正的原因，是有人黑進了美國軍方的情報網，向空軍發送虛假命令，而同時，北美安全事務特勤處遭到襲擊，電腦中心被人控製，兩名武裝人員劫走了一名刑事重犯，這個人叫普修•馬德。你知道這個普修•馬德是幹什麽的嗎？”
“什麽？”王翔努力想表現得滿不在乎，但心中已嚴重不安。
“他是名生物學家，最傑出的成果叫再生細菌，據說可以讓死人複活，我想你的朋友卓成非常需要這個東西。”
王翔再鎮定也不得不跳起來，卓成居然想讓死人複活。
“十個小時以後，美國十一家電視台又遭到入侵，顯示一個世界末日的畫麵，在我看來，這可不像是哪個黑客的惡作劇，這是你朋友幹的，對嗎？”
“那也未必。”王翔做最後的死撐。
衛斯理微微一笑，向門外叫道：“進來吧，司馬教授。”
那個老學者進來了，王翔不認識，但卓成看到肯定要大吃一驚，因為他就是司馬傅教授。
衛斯理指指司馬傅：“在卓成得到KK的當天，他見過司馬傅教授並請教了一些關於‘空殼’的問題，當時他還解開了沃希尼密碼，這事說來巧，我同司馬傅教授是朋友，在赫青花向我發出邀請前，他在一次聚會時同我提起這個了不起的年青人，我當時沒怎麽在意，但所有這些事情聯係起來，我得出一個結論，卓成得到了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寶貝，它無所不能，可以解開世上所有密碼，能控製一切電子係統，結合他與司馬傅教授的對話，它就是空殼，KK就是它的英文縮寫。”
王翔結結巴巴，想說什麽半天說不完整，衛斯理真是神嗎，一來就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淨。
“我的推測是，卓成已經前往美國試圖營救普修並已取得成功，其實蕭家豪本來還不想與我合作，但後來他的兒子蕭虎在美國離奇失蹤，時間就在甘琳死後，嚴格地說是卓成去往美國之後，這是我從特勤處拿來的圖紙……”
他把一張紙放在桌上，上麵是個拚圖，電腦根據人物麵部的外部輪廓演算出來的麵目特征，這又是蕭虎的一個疏忽，他們扮成送貨員進去時攝影頭把他的臉拍了下來。
“不知什麽原因，可能是巧遇，卓成遇上了蕭虎，兩人對甘琳都有感情，也許是達成一致協議，為共同目標奮鬥，他們雇用了歐陽晴和賽珍珠進入特勤處，闖下大禍，三名警察因此以身殉職。”
王翔撲通跌坐在座位上：“卓成……殺人了？”
“更嚴重的還在後麵，得知自己兒子與卓成混在一起，蕭家豪就再也坐不住了，其實剛才赫青花說的話從頭至尾都是我授意她這麽講的，目的是試探你的態度，你同卓成的感情，還有目前的心理狀況。”衛斯理從耳中取下一個耳機，看來剛赫青花身上有個竊聽器，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聽在耳朵裏。
“我的結論是，你同卓成感情非常深，而且你對他的出走並不十分擔心，證明你對他很有信心，所以，你應該了解KK，知道它的能力。而其他的事情完全是卓成的個人行為，與你無關，你不是參與者，你頂多也就同他一起享受了下天霸公司的榮華富貴……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同你說這些嗎？”
王翔聲音顫抖：“為什麽？”
“我給你一個拯救世界的機會，把KK所有的資料都告訴我，普修那人是個變態，再生細菌一旦使用會變成極可怕的生物武器，它足以殺死全世界的生物，就算沒有再生細菌，光憑KK的能力，如果落到別有用心的手上，這個世界也是一場災難，像電影《大甩賣》中的舉國混亂的鏡頭，將真實地發生，所以，你該明白，我不能讓KK就這麽在世界各地竄來竄去。告訴我，KK的詳細情況，卓成隨時可能犯下大錯，如果你誤了大事，你將來會被當成同謀來處理。”
王翔大叫：“卓成是個好人！”
“好人就一定會幹好事嗎？愛情使人盲目，他衝動下去做什麽都有可能，現在他已經與普修走到一起，你知道嗎？那是個用活人作生物實驗的變態狂，他還是個心理學專家，很擅長利用別人的心理來達到目的，說不定卓成現在被他玩得團團轉，如果他有了再生細菌，再有了KK，這個世界就完了。”
王翔使勁搖頭：“你危言聳聽！你危言聳聽！”
“你聽好，我現在是在幫你們，如果你再不聽我的，後果難以想象，事情現在還有挽回的餘地，你是不是非要等到卓成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才來後悔？我已經把所知的資料傳送到聯合國總部，就是現在，正在召開常任理事國臨事緊急會議，我的朋友原振俠和羅開已分別飛往紐約和佛羅裏達，美國已發出紅色警報，你真以為我還有心情同你危言聳聽嗎？”
衛斯理說到這裏，已是聲色俱裂，王翔終於低下了頭：“衛先生，傳說你是個好人，你一定要幫幫我朋友。”
“我會的。”衛斯理誠摯地應承。
“KK就是萬能解碼器。”王翔一五一十地把卓成那天和小惠和他一起探討的關於KK的結果說了出來，他說話時，司馬傅正在一邊不停地記錄著，越往後記他的臉色越是蒼白。
當他說完後，司馬傅驚叫：“上帝啊！KK的能力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料，他幾乎可以諦造一場新的文明，也可以毀滅一個時代。相比之下，再生細菌反而隻是一種武器，好對付得多。”
衛斯理站起身來掏出電話：“局長先生嗎？可以對史天龍實施逮捕了。”
他又掛了電話再次撥通，這次通話的人把王翔嚇了一跳，聯合國秘書長。
“秘書長先生，事態非常嚴重……是的，就算是美國核武器箱子被盜也遠遠不及，世界的確到了毀滅的邊緣……資料都收到了嗎？是的，該行動了，就算把這個世界翻過來，也一定找到他們。”
對方回應：“那我們就把世界翻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