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談

下雨的天空，突然雷聲轟隆隆。紫嫣裹著半幹的衣服凍得瑟瑟發抖，她輕輕的將牛肉幹掰成兩塊，輕輕的走到風辰身後，伸手遞了過去：“吃吧，我吃不了那麽多。”

風辰沒有回頭，眼光依舊望著外麵的雨幕，淡淡說道：“銀兩不多了，以後幹糧可能會中斷，你吃不了就留著吧，以後用得著。”

紫嫣心底微微一顫，他，為什麽這麽關心自己。隨後紫嫣微笑著說：“不怕，我身上還有錢，吃吧。”

風辰一瞬間眉頭皺起，轉身揮手打落了紫嫣手中的牛肉幹，紫嫣一時間愣了一下，風辰冷聲說道：“讓你吃你就吃，別對我好，我會當真的。”

風辰雖然暴躁的說出這句話，可是紫嫣心底卻莫名的生出一股暖意。她淡淡的笑著，白淨的臉頰上兩個淺淺的酒窩露了出來，道：“你……要去福建幹什麽？”

“你也知道我殺了人，想要活命隻能投奔仙人了。”風辰又重新轉過來身子，背對著紫嫣。

紫嫣青絲未幹，粘連在麵龐上，在火光的映照下動人非常，以至於風辰不敢直視。紫嫣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突然心生可憐，但更多的是詫異：“你也要去五遙派嗎？”

風辰略感好奇，道：“哦？聽你話的意思……”

紫嫣點了點頭：“是的，我在家裏被逼婚，我也想去五遙派的。要不我們結伴同行吧。”

風辰眉毛一挑，道：“現在不就是同行嗎？”

紫嫣失語，尷尬了一下，低著頭俏紅了臉說道：“是啊……”

天地間的雨水放佛沒有了盡頭，無休無止的下著，又好像是老天爺瞧見破廟裏的兩人，不知動了什麽心思，故意降下雨水止住他們前行的腳步。

“能告訴我你的過去嗎？”紫嫣小心的問道。她知道多半不會得到答案。

豈料風辰點了點頭：“我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我是由養父養母帶大的，但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村子裏早了瘟疫，全村人死了大半，我養父養母都沒能逃過此劫。我僥幸活了下來，被村裏另外一個僥幸活下來的家夥拐賣到了揚州城。”風辰說到這眼睛微咪，拳頭緊握，心底的怒火又被挑動了起來。但是很快壓製下去，又恢複了淡淡的語氣說道：“賣到揚州城之後，我就一直在建造摘星台的工地幹活，幹了兩年多。後來石料不夠了，我被派去開采荒山，趁人不備，我殺了工頭張全，拿走了賬本和銀子。當時我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於是我又化妝潛入了揚州城，然後就是在客棧碰到你，後來城裏也嚴查了，我就把你給綁架出來，打算前往福建投奔仙人。”

紫嫣靜靜的聽完風辰的講訴，很短，卻概括了他悲涼的童年，氣氛一時之間有點沉默。紫嫣打破了這份沉寂，微笑著說道：“你還蠻聰明的嘛，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風辰默默低下頭，望著地上的雨水，自嘲道：“聰明還會被拐賣嗎？”

“這……”紫嫣有些語塞：“因為，那時候年齡小嘛，而且突然失去了雙親，心理打擊那麽厲害，誰都會有崩潰的時候。你已經很堅強了，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成大事的。”

風辰避過這個話題，問道：“你還沒說你的事情呢。”

紫嫣點了點頭，站在風辰的身後望著滿天的雨水，陷入了回憶之中。她慢慢說道：“我的童年是幸福的，在我懂事的時候就有一群下人陪著我了，我學琴棋書畫都是自己的樂趣，不像別人是被逼的，所以我很快樂。但是長大之後，就沒那麽快樂了。有一次，揚州知府楊祿榮帶著他的兒子楊天平到我家裏做客，那楊天平竟然對我動手動腳的。”紫嫣臉色微怒，悄悄看了一眼風辰的側麵，風辰卻似沒有聽見“動手動腳”這四個字一樣無動於衷，紫嫣心裏不由的感到失望。風辰此時心裏卻是猛的一顫，恨不得當初用錘子砸死的是那楊天平。

紫嫣接著說：“楊天平像他爹說喜歡我，他爹便去宰相麵前說了這事，宰相在朝中權力通天，他請求皇上下旨指婚，這種小事情皇上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就下了聖旨。”

“但是這個楊天平不學無術，而且好吃懶做，為人輕佻，我對他厭惡至極，我不答應此門親事，但是父親卻同意了，而且這是聖旨，就算我不答應也沒用。我去求皇後，但是皇後娘娘也勸說不了皇上。最近我發現摘星台一事有重大的貪汙之象，便去尋找證據，若是有證據能扳倒楊祿榮，讓他下台，那麽我爹身為巡撫，他為一介草民甚至是階下囚，這婚事自然便算了，門不當戶不對，即使是皇上也不好強加幹預。但是就在我調查的時候卻被我爹命令不準出門，我便做男兒打扮偷跑出來了，住到悅來客棧，然後……然後就被你抓來了。”

“我看到賬本之後，賬本之中牽扯重大，甚至把我父親也牽扯進來了。就算我拿到賬本，也一定扳不倒楊祿榮，所以，若想不嫁，隻有去拜入五遙派了，他們是不敢向仙人逼婚的。”

紫嫣看著風辰，略有不解的問道：“在客棧之中，我男兒打扮，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風辰目光自雨幕中收回，緩緩轉過身，盯著紫嫣那迷人的大眼睛，淡淡的說道：“即便是男兒打扮，又怎能遮住那傾國容顏。”

自小一來，讚美過紫嫣的人可謂無數，無論高官大臣還是貴族子弟，那讚美之詞真是用到惟妙惟肖，幾乎將所學之詞搜腸刮肚，紫嫣早就已經聽到麻木，每次都報以微笑了之，心裏完全沒有任何感情浮動。

但是風辰這淡淡的一句話，沒有華麗的讚美之詞，卻讓紫嫣心裏為之一顫，像嚐到了蜜一樣甜，臉頰不自覺的浮現起兩團紅雲，她羞澀的轉過臉，不敢與風辰相望。

風辰一怔，竟如同小女生一樣羞紅了臉，再次轉過身去，手指緊緊抓住廟門，閉著眼睛深出幾口氣，他壓製下莫名的感情，用盡量正常的口氣說道：“你淋了雨，別再亂動了，吃完幹糧就躺在火堆旁吧，等雨停了，我再帶你去最近的城裏瞧病。”

紫嫣也不再多語，帶著淡淡的羞澀，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