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滴水不漏 下1

蕭瑉站在後麵聽她們兩人好不容易抱怨完,這才輕輕一挑珠簾,走了進去,展顏一笑說道:“你們處在深宮內院,楚宮又守衛森嚴,不練也罷,自明天開始,你們想怎樣便怎樣吧。”

瓊章抬頭一看蕭瑉眼中隻有調侃沒有惱怒,禁不住歡呼一聲,直爽地說道:“公主萬歲,我實在不是練武那塊料,不說練武,說寫字讀書你怎樣罰我罰我多少都行。你實在不解氣,罰我繡女紅也受了。”

蕭瑉但笑不語,繡玉偏頭問道:“我們不練,公主你還練不練。”

蕭瑉說道:“我自己喜歡習武,自然要堅持下去,不想半途而廢。”

繡玉聞言垂下頭去,讓人看不清她眸中所思,半晌說道:“既然如此,繡玉便陪著你吧。”

蕭瑉略一沉吟,直接說道:“你想怎樣都由你,隻是不要委屈了自己。”

月明星稀,啟明星升起多時,月亮清亮的輪廓還掛在深藍的夜幕當中沒有消失,四周寂靜無聲,隻有一絲冰涼的晨風直直吹進蕭瑉單薄的衣裳,讓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蕭瑉抬頭一望,遠處的空地一名高大男子負手而立,挺拔如鬆傲岸如崖,正是早早已在等候的無鋒,隻是站得穩如磐石,不管什麽樣的冷風也絕不能動他分毫的。

蕭瑉放輕腳步向著無鋒走去,一不小心卻被地麵上的石子咯了一下,禁不住輕呼出聲。

不遠處的無鋒聽見蕭瑉驚呼,立刻疾風一樣趕來將蕭瑉護在懷中,警戒地向四麵查看。

蕭瑉偎在他的結實溫暖的懷中,能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不由驀地紅臉,小聲說道:“無鋒,沒事,我不過崴了一下腳。”

無鋒查看四周沒有異樣,聽她如此說,立刻蹲下去查看她的腳踝,用兩根手指仔細探明她骨頭確實無礙,才放開她,說道:“應該沒有傷到骨骼。”

他抬頭向蕭瑉稟報,卻看見蕭瑉比天邊啟明星還明亮的一雙眸子笑著望他,心神一蕩,卻強自抑製,沉聲說道:“公主如果準備好了,我們繼續學習昨天的美人四招。”

蕭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清脆的笑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很遠。

無鋒愕然地看著蕭瑉,她抱歉地笑笑,示意無鋒開始演示,心裏卻更加想笑,無鋒要傳授給她的美人四招正是西施浣紗、昭君鳴琴、貂蟬拜月和貴妃醉酒。這四招從古代四大美女典故幻化出來的招式,聽起來就很美,由無鋒這個高大粗獷的漢子演示起來卻是不倫不類,蕭瑉實在忍俊不禁。

無鋒剛比劃了一招西施浣紗,已經聽到身後傳來蕭瑉的忍笑之聲,心頭尷尬,他當然也知道他演示這個招法有點笨重。

蕭瑉在他身後問道:“無鋒,你師傅傳授你這種武功的時候有沒有很生氣。”

無鋒一頓,默默無語。

蕭瑉一怔,立刻想到無鋒是男人,他的師傅應該不會傳授這種武功給他,然後試探著問道:“該不會這武功是你為了傳授我們,自創的吧。”

無鋒沉默不語,隻是繼續演示昭君鳴琴的招數,說道:“公主,請你仔細看好昭君鳴琴。”

蕭瑉仍然不肯放過他,笑著問道:“不回答我,難道是我猜對了。我說無鋒,你一個大男人怎麽有如此閑情逸致創造這種柔美的招式?”

無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說道:“我演示不好看,公主練起來會很美。”

蕭瑉一怔,看著無鋒眼中柔和的光輝,聽著他繼續說道:“我創立這招式之時,腦海裏就是公主在練的情形,姿態很優美也很容易練,對敵也有很大的效果。”

蕭瑉聽著無鋒如此說,突然不想看無鋒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下意識的逃避什麽,隻是嘴裏簡單地說道:“是嗎,那我就好好練練,你再重新演示一遍,我用心記住。”

無鋒注意到蕭瑉不自然的神情,壓抑住心底的一聲歎息,點頭說好。

蕭瑉這次仔細地看了無鋒的演示,便嚐試照做一遍。

漫無邊際的深藍蒼穹之上,隻剩一彎新月幾粒晨星,說不清的寂寥靈動,一個白衣若仙的女子在星月的清輝下翩然舞動,仿佛全身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從銀河落下冰肌玉骨的九天仙子,如盛開在天池碧波上纖塵不染的美玉蓮花。

她秀美絕倫的小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眉目如畫,膚如白雪,發似墨染,舉手投足之間,輕巧無比,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流風回雪,日暮朝霞,無鋒的心裏被這樣的美景猛地撞擊一下,竟然自心底處疼了起來。

蕭瑉按照無鋒的演示,將美人四招似模似樣地模仿一遍,偏頭向著無鋒笑道:“無鋒,快看我練習得怎樣?”

她還擺著曼妙的姿勢在那裏,卻突然回頭笑著喚他,那回眸一笑的驚豔,便是貂蟬再生也難及萬一。無鋒一窒,看著那如花女子竟然說不出話來,蕭瑉不知他心頭悸動,沒有聽到回答,又緊跟催促了一聲:“無鋒,我到底練習得如何?”

無鋒這才回過神來,嗒然若失,隻能走上前去和她繼續練習。

不遠處的庭院角落裏,不知何時來到的繡玉並沒有走到兩人近前,她神色複雜看著蕭瑉無鋒兩人在一起練武的情形,耳中聽著晨風送來蕭瑉清脆快樂的笑聲,陷入自己的沉思,渾然不覺已經將身旁樹枝上盛放的花朵揪下來,蹂躪得落紅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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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瑉練完武功之後,一看天色已經不早,便去給長樂妃請早安。楚安也正陪著他的母妃用早餐,見到蕭瑉突然進來,連忙讓蕭瑉坐下一起用餐。

蕭瑉邊吃早餐邊觀察楚安和長樂妃在一起的情形,果然多大的兒子在娘眼睛裏都是孩子,長樂妃不斷地給楚安添菜,楚安也讓長樂妃多吃,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麵,看得蕭瑉心有戚戚焉。

吃了一會兒,長樂妃摒退左右,看著蕭瑉說道:“玉兒,洞房夜我把安兒叫來,你沒有放在心上吧。”

楚安一聽母親直接問蕭瑉這種話題,險些沒把含在口中的山藥鴨絲粥一下子噴出來。

蕭瑉麵色通紅,不知道回答什麽卻也不能什麽都不說,隻能支支吾吾地說道:“母妃,您是說的哪裏話?”

楚安好不容易把一口熱粥咽下去,這才一下拉住長樂妃說道:“母妃,吃飯時不要說這些事。”話雖如此,他的臉色也漲得通紅。

長樂妃眼看兩人都如煮熟的螃蟹,更加興致盎然,不理會他們二人神情,繼續說道:“我早就想問下玉兒,可是每次你父王在這裏,都很不方便。總算今天有這個機會,我也要把話說清楚,免得玉兒心裏有疙瘩。”

蕭瑉心想,不用和楚安圓房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長樂妃不知道實情,還真以為讓自己獨守空房對自己抱愧於心。隻是她還是不好表態,隻能說些年齡尚幼之類的話來搪塞。

長樂妃看著蕭瑉麵色通紅,心中高興,繼續說道:“正是年齡尚幼的這個話,等待你到了二十,事情自然圓滿。我年輕時受過智圓大師很多點撥,他的話一定不會錯,你們若有什麽隻管忍一忍。”

蕭瑉頭一低,楚安已經聽不下去,猛地站起身,口中含糊說道:“母妃,我們吃飽了,改日再來陪你,我們現在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楚安說完,不等長樂妃回應,拉著蕭瑉就向外告退。

兩個人走出忘憂殿,楚安才發覺緊緊捏著蕭瑉的手,抬眼一看蕭瑉潔白如玉的纖纖素手上已經被他捏出了通紅的印跡,連忙鬆手,抱歉道:“公主,母妃她說話直爽,你不要放在心上。”

蕭瑉搖搖頭,她樂得楚安每日宿在乾陽殿內,兩個人從來沒有就不同房的事情交談過,在她是樂得於此,隻希望五年之內達成逍遙王的任務,完璧歸燕。在楚安是不知如何開口跟她解釋智圓大師的卦言,也不好說明自己的態度。

楚安看著蕭瑉低下頭去,說道:“公主放心,我楚二說話,說到做到,絕不有負公主。”

蕭瑉抬起頭,看著他說:“世子待我之心,我心中明白。隻是世子也實在不必為我特別禁錮的。”

楚安一怔,看著蕭瑉的桃花粉麵低垂下去,露出一截光潔如瓷的細膩肌膚,不知道她說的是不必擔心她的事情,可以侵犯她,還是不必擔心她的心情,可以找別人。

蕭瑉等著楚安回複,良久沒有聽到聲音,抬頭一看,楚安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臉龐,意識到楚安可能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加了一句:“世子正值壯年,血氣方剛,便是在外邊正有些什麽,玉兒也能理解,隻是不要動了真感情就好。”

蕭瑉心裏說,楚安隻要不騷擾自己,在外麵想怎樣都行,隻是不要動感情留下子嗣,到時還要和我爭權勢地位這才麻煩。

楚安聽她說完,心中一動,半晌才回道:“公主真是體貼。”其餘的話他卻是不想多說,隻因為他心中也十分矛盾,一方麵覺得蕭瑉如此大方善解人意正是所謂的賢妻,另一方麵他隱隱覺得蕭瑉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心裏,所以也不在乎他是否出去花天酒地。想到這第二層,他心中十分失落,也隱隱感到不痛快。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禦花園裏前麵卻走來一個急匆匆的年老宮人,看見楚安便施禮叫道:“世子,楚王宣你趕快覲見。”

楚安一怔,輕聲問道:“什麽事,公公這樣急匆匆的。”

那名宮人恭敬地回道:“秉世子,不是好事,夷狄派使者求救兵,不知道又要和哪裏開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