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草船借箭 下2

月黑風高,蕭瑉向著城牆外的成軍大營瞭望,熊熊的營火在火盆中燃燒,燈火通明,值夜的士兵仍在兢兢業業的巡視營帳,但是營帳已經由初時的沸騰擾攘變得越來越安靜,看來除了少數值夜的士兵,大部分士兵都已經開始休息,也許進入了夢鄉。

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蕭瑉心頭一凜,隨即卻告知自己放硬心腸,轉身向著士兵們布置早就想好的連環計中的後著。

草船借箭,若成軍大營的人無法識破,就當多收獲點箭支,若他們已經識破,不予理會,則無中生有,草人變真人,偷下城牆縱火襲營。

蕭瑉將這個計策交代下去,兩百名士兵已經齊聲呼喝誓死完成任務,龍老將軍受傷昏迷,龍家軍將士心中忐忑,想不到這年少公主機智謀略層出不窮,讓他們對勝利又充滿了信心和渴望。

那生擒馮奎德失敗的近衛們也在其中,齊聲立誓道:“不惜一切完成任務,誓死報效公主信任。”

蕭瑉聽到誓死二字,緩緩垂下頭,半晌才有聲音低低回道:“我要你們死做什麽呢,隻盼著你們都能好好回來。”

兩百名士兵換好夜行衣,又在胸前綁好裝滿油的瓦罐,雖然行動不便,但是那油才是能火燒連營的關鍵,若沒有助燃物火勢不強,則沒有放火的必要。

蕭瑉轉頭看著守衛在身邊的無鋒說道:“無鋒,你也去吧。”

無鋒眼看逍遙王派來的王爺近衛和龍家軍的精銳戰士都被選出執行著偷襲任務,實在不敢離開蕭瑉,怕她生出意外。

蕭瑉笑著說道:“哪有意外,你們這裏偷襲成功,成軍大營不毀也毀了,千萬人中取將帥首級的任務,我隻相信你,他們放火你殺人,隻要將那主將副將全部殺了,給我們信號,這裏便擊鼓喊話,投降者不殺。這一切便隻能靠你。”

無鋒皺著眉頭,他不想離開蕭瑉身邊,可他又知道蕭瑉的話很有道理,當下一看蕭瑉堅毅神色不容抗拒,隻能默默地換裝和他們一起出發了。

夜色如墨,封裏郡城牆上又懸下無數條繩索,兩百名士兵混在黑衣草人之中一起向下,一支燃燒著火焰的箭矢快似流星射了過來,噗地一聲射中了一名士兵的身上。

蕭瑉猛地捂住嘴,不敢出聲,兩百名士兵混在五百個草人之中,竟然如此之巧就試探的一箭,正射在真人身上,旁邊的士兵要拉那被射中的士兵上來,陳副將沉住聲音說:“別動,一旦對方看出真相,亂箭齊發,外麵的兄弟就都葬送了。”

蕭瑉低頭看著,那被射中的士兵一動不動,穩如磐石,人都是血肉之軀,他是怎麽挺住的,蕭瑉眼角濕潤,輕輕將頭轉了過去。

被射中的士兵正是逍遙王府的一名近衛,那包著油布的箭矢並沒有射中身體很深的地方,但是火箭點燃衣服,一下子蔓延開來,烈火炙烤後背鑽心的疼痛和心慌,恨不得馬上掙紮起來撲火,他趁著腦海中的清明立刻封住自己周身穴道。

寧可被火燒死也不能動一下,隻要他一掙紮,對方亂箭齊發所有人全部沒命,隻穿著輕薄夜行衣的血肉之軀根本擋不住鋒利的箭矢。

烈火炙烤的疼痛燒到骨子裏,還好,還好他已經不能動,他的視線漸漸模糊,隨著火勢燒到綁在胸前的瓦罐,哄地一聲,猶如火上澆油,搖曳的火魔將他全部吞了進去,他的腦海裏模糊地想起,那張清麗秀美的容顏不肯抬頭看他們,隻低低說出:“隻盼著你們能好好回來。”,便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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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軍大營,排列齊整的成軍營帳外除了不定時巡視的士兵,還有守在各營帳前的值夜士兵。那路巡視的衛隊剛剛走過去,幾個黑影夜魅般從密林邊的灌木叢爬起,為首的那個人隨手擲出一鏢正中一名值夜士兵的咽喉,其餘幾人已經迅捷如獵豹一般撲向了背對他們的其他成軍,一臂勒住他們的肩膀,鋒利的匕首在他們咽喉處一劃,幹淨利索就結果一條人命。

他們又如法炮製了其他幾個臨近的營帳,為首的黑衣人輕輕一揮手,灌木叢中又爬出一兩百名黑衣士兵,走到營帳附近,將瓦罐裏的油潑在營帳之間,綿延成線,隨即取出火把向幾個易燃處一扔。

火借風勢,那熊熊大火獵獵作響,頃刻就燒了起來,成軍的所有營帳連成一片都被火圈包圍在內,肆意通紅的火焰搖曳著越撲越高,搖曳的火影倒映在營帳上,猖狂如鬼魅。

無數成軍在睡夢中被驚醒,吵吵喊喊地救火,隻是火勢太猛,已經難以撲滅,他們又掙紮著想逃出火場,整個成軍大營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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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成軍大營被封裏郡的偷襲縱火眼看著就毀了。”封裏郡野外的密林深處,十幾名高大的黑衣男子垂手站立在一名黑衣帶銀質麵具的男子身後,為首一名男子向帶著麵具的男子恭敬地回報。

帶著麵具的黑衣男子安靜地坐在一團跳動的篝火旁,抬手拾起一根幹枯的小樹叉投入火中,才緩緩抬頭看天,那一方如墨夜空此刻被衝天火勢映得通紅,正是成軍大營安紮之處。

他看著那劈啪作響的篝火,明亮的眼睛裏也跳動著兩團火焰,他自言自語地說:“龍家軍果然名不虛傳,先是炸藥埋伏輕易地就殲滅了一千名騎兵,後在封裏郡反客為主,輕易壓住局勢,此刻被困封裏郡居然敢反攻為守,設連環計縱火燒營。”

他看向那為首男子,問道:“你說龍將軍中了殺手暗算,昏迷不醒,可敢確定?”

那為首男子說道:“千真萬確。”

黑衣男子眼神更亮,喃喃道:“這卻有趣,看來龍家軍藏龍臥虎,能人輩出。隻是讓他們兩敗俱傷才對我們有利,讓後唐輕易勝了,卻沒什麽意思。”

他緩緩站起身來,命令道:“你們去把封裏郡城牆缺口打開,幫助成軍大營的人突圍後,引他們從缺口攻進城去,讓他們正麵廝殺,拚個勝負。”

十幾名黑衣男子領命而去,為首黑衣人見他們的主人也是飛身上馬,那是一匹火紅的駿馬,隨著主人上馬微微一動,好像在密林中又燃起了一團跳動的篝火。

他想想問道:“不知主人要往何處去,與我們在哪裏匯合?”

麵具男子一抹笑意說道:“我到城裏去看看熱鬧,順便找找公主,你們完事就在這裏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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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鋒眼見火勢越來越猛,連綿的營帳陷在一片火海之中,偷襲燒營已經成功。當下不顧火勢凶猛,衝進煙火彌漫的大營之中。

成軍士兵眼見無鋒衝了進來,看他一身黑衣,已經想到他必是敵方人馬,有些士兵便不顧逃生,追著他砍殺過來。

無鋒順手奪過一名士兵的武器,在千軍萬馬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擋我者死,出手狠辣,一招斃命,那些士兵從滿心憤怒想要取他性命到被他殺得心生怯意,竟然一幫人圍不過他一個,被他硬生生地殺到中軍大帳。

中軍大帳之中,馮奎德已經被熏人的煙火嗆醒,副將和一幫忠心的士兵在他身邊保護,馮奎德一看大勢已去,幾乎要鬧意氣地和成軍大營共存亡,隻是那一幫忠心之人苦守著他,讓他知道自己若不肯逃出,這幫忠心的士兵萬萬不肯自行逃生,當下隻能隨著他們向外逃出再做打算。

他們剛走出中軍大帳,已經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前麵火海阻隔之中若隱若現,隨即到了前方,馮奎德一看那個黑衣蒙麵人,已經叫道:“火可是你放的,你們到底是誰?”

無鋒隻冷冷看他一眼,不發一言,舉起手中長刀。

那一堆人已經盡數湧了過來,無鋒橫刀而來,突然閃電般出手。

好似過了很長時間,剛才還留著半壁的中軍大帳已經整體燃燒了起來,無鋒安然而立,身上沾滿成軍的血跡卻沒有流血的傷口,眼看著身前身後倒下的一片屍體,正是馮奎德和一群拚死保護他的人。

倏忽間殺了這麽多的人,他心裏似乎也有點空虛,輕輕呼吸,被煙熏得咳嗽起來,才好像返回到人間,他趕快掏出信號彈,向地上一摔。

一個金色的亮點筆直地竄向天空劃過一道鋒利的亮線,又在天空中猛地炸開。

隨著那道光點炸開,封裏郡上火光大盛,城牆上所有的火把和銅盆燈都被點燃,燈火通明,威武雄壯的鼓聲隆隆傳來,震人心魄,在成軍營帳處可以聽得分明,更有無數士兵齊聲喊著:“成軍主將副將已死,普通士兵投降不殺。”

任務完成,無鋒足尖一點,就向火海外衝去,公主獨自留在城牆上他實在無法放心,當下便要盡快回到封裏郡中。

成軍士兵拚命衝出火海,就要四處逃散,無鋒眼看成軍一敗如山,已不足慮,心下也暗自高興,卻忽然聽見幾名成軍在那裏叫喊著:“封裏郡的城牆缺口已經打開了,這麽多兄弟不能白白喪命,我們要去給馮將軍報仇,衝進城裏和他們殺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