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穀道

寒冬轉眼沒了蹤跡,一片淒迷化作了萬裏春光旖旎,所有事物都從蟄伏中煥發了久違的生機。天府訓練場上,數萬學員刻苦的修煉著武技,似乎春天喚醒生機的同時也激發了他們的鬥誌。

與訓練場中的學員相比,穀道顯得太過懶散。他躺在訓練場附近的房頂上,雙手枕於後腦,高高地翹著二郎腿,無所事事的享受著陽光的沐浴。消瘦的臉角還存留著早餐的飯粒,那長長的紅色更是油膩的不知多久沒洗過,整個人身上都圍繞著頹廢的味道。

“不知多久沒見過道哥修煉了,難道他真的放棄了?”

“他已經不是半年前萬般光環加身的穀道了!半年時間不到,修為已經退步到煉體期第三層,要是我早自殺了!”

“即使他天賦異稟,修為退步後也隻是一個遭人白眼的垃圾!現在他是煉體期第三層,可能再過一個月就打回原形了!”

“五天後將是試煉考核,成績最差的一百人會被剔除,以穀道目前的狀態極度危險。若被剔除天府,穀道恐怕會成為天府史上最大的笑柄!”

訓練場中修煉的少年不時向屋頂的穀道望上一眼,有的惋惜,有的嘲笑,有的連看穀道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半年前,穀道隻有十五歲,修為卻是達到了煉體期第九層,距離人人向往的神海秘境隻有一步之遙。穀道是公認的千年不遇的奇才,名氣震動了整個西域,不知讓多少天才自慚形穢。也許是物極必反,又或許是天妒英才,穀道莫名其妙的走下坡路,修為更是與日俱減。

之前,穀道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驕子,萬分尊敬的偶像,現在隻是一個頹廢落魄的少年。

天才的光環一落,沒有人再把穀道當回事。

至於穀道的修為為何後退,也是困擾天府高層許久的心病,放任一個天才隕落,就好比在他們的心頭挖肉,苦不堪言。

“那時的穀道是多麽迷人,現在……”

少女們看到如今萎靡不振的穀道,心中惋惜,每每想起當初意氣風發的穀道,少女們的臉就沒來由的發燙。那頭罕見似火的紅發,那幽邃如星空的眼眸,那如陽光般刺眼的自信微笑,恍如昨日般的曆曆在目。那時的穀道不知讓多少少女意亂情迷,夢裏夢見穀道都能笑上好多天,但現在比路人甲乙丙丁的檔次還要低。

“若是一直自暴自棄的頹廢下去,穀道就真的廢了!”

訓練場邊緣的天仇歎息地搖著頭,他作為學員的導師,最不忍心看到穀道如此自甘墮落下去。

正在此時,訓練場中忽然躁動起來,所有少年的眼神一陣火熱,眼睛齊刷刷地望向穀道所躺的屋頂,少女們的眼中也多了幾分嫉妒。屋頂上,一道倩影不知何時立在了穀道身旁,如同一道美不勝收的風景,讓單調的訓練場瞬間充滿了色彩。

這是一位身材婀娜的高挑少女,烏黑如夜幕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背後,微風中揚動的發絲晃出與眾不同的別致,寬鬆的白色修煉服完全掩飾不住她讓人窒息的凹凸曲線,在動靜中,那雙筆直纖美的腿如同小棍般撐住了所有人的眼皮,即使眼睛酸澀也無法眨下去。

舒米米被尊為天府三大美女之一,是所有少年心中不折不扣的女神,追求者多不勝數,一直是天府中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因其天賦極佳,名聲還要高於另外兩大美女。

漸漸,訓練場安靜了下來,隻有凝固的目光和沒有聲音的喘息。

“你給我起來,你這樣像什麽!”

麵對投過來的無數目光,舒米米視若無睹,她望著穀道蹙起了柳眉,目中生怒,不由分說,一條美腿狠狠地踢在了穀道的腰間。

“舒姐,你的腳力有所進步。”

穀道吃痛睜開了眼眸,瞥了一眼舒米米,漫不經心的回道。

“你!”

聽聞穀道要死不活的回話,舒米米氣得咬牙切齒,胸前的弧線,明顯因為劇烈呼吸而增大了一圈,她的一雙美目瞪著穀道,說:“你要懶散到什麽時候!修為倒退可以重新修回來,你這樣頹廢給誰看?沒人吃你這一套!”

“我知道舒姐的眼睛可好看了,不用瞪得那麽大吧?”

穀道重新閉上了眼睛,口氣沒有轉變。

“你……混蛋!”

舒米米見自己的勸說沒有效果,氣得又是踢了穀道一腳,怒道:“楚瑜正式公開了她和王華天的關係,你徹底成了過去式!”

聞言,穀道的身子猛然一顫,翹起的二郎腿無力地落了下來。

穀道沒有睜開眼睛,腦海中如同狂風般吹起無數記憶,一段段的歡聲、笑語、幸福的甜蜜,每段畫麵中都存在一位美麗少女,她的美貌絲毫不弱於舒米米,她就是天府三大美女之一的楚瑜,也是穀道曾經的戀人。

穀道和楚瑜曾經被譽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羨煞了多少男女,但楚瑜在穀道修為下滑的一個月後離開了,轉而與天府的第二天才王華天有所曖昧。現在,曖昧成了現實並公之於眾,這仿佛是一隻大手捏碎了穀道的心,又重重地給了穀道一個耳光。

這對穀道來說,是一個不可忽視又深入肺腑的侮辱!

“你不用裝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昔日的戀人因你修為變弱而離去,卻與你敵對的王華天相好,這對你來說,簡直是天大的羞辱。不過,隻要你重新站起來,一切都不晚!”

舒米米看著微微發抖的穀道,語氣弱了下來。

舒米米與穀道是青梅竹馬,自小便玩耍在一起,兩家屬於世交,關係密切,穀道一直稱呼舒米米為姐姐,而舒米米對穀道的事也很上心,不管大事小事都要攙和一番,舒米米也是唯一一個在穀道修為退步後沒有遠離穀道的人,之前親近穀道的人都沒有經受住穀道修為減弱的現實而漸漸疏遠。

“謝謝你,舒姐!”

穀道睜開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底隱隱泛著淚光,他緩緩地站起身,說完便從屋頂跳了下去。

男人的傷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痛。

“希望你能重新站起來,那時的你,真的很迷人……”

舒米米望著穀道漸漸遠去的身影,美目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傷,之中似乎還糾纏著別樣的思緒。

“若是能與女神說一句話,我死而無憾!”

“能被女神踢上一腳,間接感受她小腳的溫柔,這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啊!”

“我除了遠遠地望著她的背影之外,還能做些什麽,真是羨慕死穀道了。”

“現在要羨慕的是王華天,他竟然勾搭上了楚瑜!”

當舒米米離開訓練場後,少年們才收回了有些發酸的眼睛,他們羨慕穀道的同時又對王華天嫉妒的要死,這兩人,一個是昔日的絕頂天才,一個是天府外院目前無人能夠超越的天才,他們隻能望著二人的後背歎息。

“都楞著做什麽!”

天仇看到停止修煉的少男少女,大吼道:“想要得到心愛的人,起碼要有令人欣賞的修為,若是一無所有,你們永遠活在虛構的無需碰觸就會崩潰的夢裏!”

聞言,少男少女似乎有些明悟,賣力的修煉起來。

“楚瑜,你為什麽選擇他……”

穀道仿若沒有了魂魄的軀殼,一步步地走在學院的道路上,腦中揮之不去的一直是楚瑜的音容笑貌,她的一瞥一笑都是那般深刻,像是刻在了他的生命裏一樣,剪不斷,抹不去,忘不掉。

為了能夠讓楚瑜回來,穀道沒有一刻停止過修煉,哪怕是睡覺也沒停止,但結果依舊不能阻止漸漸變弱的修為。在別人看來,穀道自從修為退步後就判若兩人,整日的萎靡頹廢。其實不然,這隻是穀道用來迷惑別人的偽裝,他不想讓別人看到努力的後果仍舊是持續退步,更不想讓楚瑜看到他的無力。

現在,穀道一直想要挽回的楚瑜卻公然成為了王華天的戀人,這種打擊遠遠比摧毀穀道都要疼痛。

“如果你不能接受最差的我,你就不配擁有最好的我!你在我最低穀的時候離開,就不要在我最輝煌的時候回來!”

現在,穀道對楚瑜隻有濃濃的恨意。

穀道與王華天素來敵對,二人針鋒相對的這些年,王華天一直被穀道壓得喘不上氣,所有的光環全都圍繞在穀道身上,雖是天才的王華天卻成了穀道的陪襯,這一直是王華天痛恨穀道的理由,而穀道與王華天敵對是因為二人家族勢力的矛盾。

穀道的母親是西域九十九府之一的西府府主,王華天的父親是南府府主,二人在領土上紛爭不斷,本來勢力的矛盾與穀道沒有關係,但穀道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他的母親。穀道長這麽大,隻見過一次父親,從小到大隻由母親撫養,他對母親的那份愛是任何東西都不能破壞的,凡是對母親不利的人,穀道通通要報複回來。

“這不是曾經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天才嘛!你這樣失魂落魄的是怎麽回事?”

在穀道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時,突然從前方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嘲諷,穀道抬起頭看過去,說話的正是王華天。

王華天身材高大,十分魁梧,一身華麗紫金衫襯托得極為華貴,那雙細長的眼睛正不懷好意的盯著穀道,嘴角更是帶著一抹戲謔,而他的身旁站著一位紅衣女子,任何讚美的言辭在她的美貌麵前都極度的蒼白。

她隻是站在那裏,猶如空穀幽蘭,悄無聲息地綻放著迷惑人心的美麗。

“楚瑜!”

穀道的眼睛陡然間瞪大了,望著那張熟悉卻冷漠之極的容顏,仿佛撕裂了身體的聲音從穀道的體內擴散了出來。